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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老白牛 -【明末邊軍一小兵】《連載中》 [打印本頁]

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0:59 AM     標題: 老白牛 -【明末邊軍一小兵】《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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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1:01 AM     標題: 正文 第一章 火路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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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1:03 AM     標題: 正文 第二章 甲長鐘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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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1:49 AM     標題: 正文 第三章 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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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2:31 PM     標題: 正文 第四章 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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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2:4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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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2: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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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2:5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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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12: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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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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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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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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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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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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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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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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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ackysmort    時間: 2010-12-31 06: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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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晚瘋    時間: 2011-1-11 03:02 PM

第二卷 不一樣的屯長 第 六 十 四 章 狠辣

“嗖嗖!”聲響,勁箭不斷飛來,慘叫聲接連響起,又有幾個家丁被射落馬下。

    杜恭驚天動地的叫了一聲︰“有賊啊!”

    眾人一片慌亂,一片聲的叫道︰“匪賊,是匪賊……”

    杜真大喝一聲︰“防備!”

    揮刀格開幾只向他射來的利箭,敏捷地從戰馬上跳了下來,他身前身後的家丁們也是回過神來,紛紛下馬,聚到他身旁來。他們這些人不愧是訓練有素的家丁,紛紛奔來聚成一團,幾個家丁還舉起盾牌,擋住山上射來的利箭。

    一片的喊聲,從山下看去,官道上人叫馬嘶,各人只是呼嚎戒備。

    丘陵上,韓朝正指揮著幾個夜不收向山下射箭,可以看到官道上各人驚慌恐懼的神情。剛才韓朝那一箭將吳善射落馬下,可惜以他的角度,只能射中吳善,否則剛才那一箭,便可要了杜真的老命。

    還有那肖大新也似乎被自己射中,不過又似乎是隨勢滾落馬下,借馬匹掩藏自己的身形。

    叫聲不斷,王斗回過頭來,眼前鐘調陽,韓仲,高史銀三人正肅然待命。

    王斗沉聲道︰“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三人一齊抱拳,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末將領命!”

    ……

    “殺杜賊啊!”

    韓仲策馬從山坡上沖下來,一手控韁,一手平端著他的槍棍,只是直直地指著前方。

    他馬術精湛,只是領頭沖在最前。

    煙塵滾滾,在他的左右兩側,鐘調陽與高史銀也是一同控馬從山上沖下來,高史銀拿著釵鈀,鐘調陽則是拿著一根長槍。

    在三人身後,那三隊靖邊堡戰兵,刀盾兵與長槍兵也是一齊沖下山來,各人大聲吶喊著,個個臉上漲得通紅,眼中滿是仇恨。杜真老賊想謀奪靖邊堡的產業,讓大伙又回到往日饑寒交迫的苦日子去,王斗大人說得對,誰敢讓自己不能過好日子,就殺了他。

    見靖邊堡各人聲嘶力竭叫著沖下山來,官道上一片驚叫︰“是靖邊堡的軍戶……王斗反了,王斗反了……”

    杜真全身一震,一下子變得全身冰冷,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發生了。先前他還奇怪哪來的匪賊如此犀利,原來是靖邊堡的王斗等人。一時間,他心下後悔異常,同時熊熊的怒火也是燃燒起來,這王斗好大的膽子,竟敢殺官造反?

    部下一片的驚呼︰“大人,怎麼辦?”

    杜真見左側有一小片空地,猛地喝道︰“退到那邊去,結陣防御!”

    他們十幾人聚成一團,快速後退,肖大新從馬後閃出,搶到了杜真的身旁,至于杜恭與謝賜誥,已是嚇得全身酸軟,全然沒有了移動的能力,二人只是各縮在一匹馬下,臉如死灰,全身不斷地哆嗦著。

    沒等杜真等人結成陣形,韓仲、鐘調陽、高史銀三人已是一陣風地從各人身旁掠過,三人馬匹急沖而過,手上的武器都是刺入了一個杜真家丁的胸膛,在他們的慘叫聲中,將他們遠遠帶飛出去,倒在地上已是氣絕身亡。

    三人馬匹才過,那三隊披甲的靖邊堡戰兵已是沖了上來。

    “呼呼!”幾聲響,領頭三隊的刀盾兵已是投出了幾根厚重的標槍。

    杜真等人聚成一團,六根標槍而來,就算他們都有披甲,立時便有數人慘叫著被釘死在地。

    投出標槍後,幾個刀盾兵立時取過以腕抵在盾牌內的腰刀,取腰刀砍殺上來。同時的,刀盾兵身後的長槍手也是喊叫著沖殺上來。

    雙方沖撞在一起,都是搏命撕殺起來。

    ……

    慘叫聲不斷響起,撕殺非常的殘酷,杜真等人知道靖邊堡眾人敢膽前來,肯定是抱著斬盡殺絕的念頭,各人知道無法幸免,都是抱著死戰的念頭。

    只是杜真這些家丁雖然平日技藝出眾,論單個出來,他們人人都是強于靖邊堡的軍士,只是他們平日哪訓練過什麼戰陣隊列?個個只是憑借一股悍勇血氣在搏斗。

    靖邊堡的軍士雖然個個技藝都是普通,而且每人平日只練一招,不過他們人人都是精于配合技擊之術,那種默契,在靖邊堡殘酷的訓練下,可說是深入到骨髓里去。而且他們雖然平日只練一招,不過這招卻是戰場撕殺最精華部分,最簡單,也最有效。

    他們群刀劈來,群槍刺去,一往無前,漠視自己的生死,那些幾乎都在作單打獨斗的杜真家丁們,個個只是慘死在他們的刀槍下。而靖邊堡軍士們配合默契,各人又有厚實鐵甲護身,殘酷的撕殺下來,一連殺死對方多人,已方只有幾人受傷。

    這種殘酷的交換比讓杜真等人心寒,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了多年的家丁,竟然不是這些粗粗訓練後靖邊堡軍士的對手。為什麼會這樣?

    又是一個驚天的慘叫聲傳來,卻是肖大新被幾根長槍刺入,他手上的長刀劈在一個靖邊堡槍兵的肩膀上,長刀劈開他的盔甲,深深地進入他的肉內,那長槍兵本來可以躲避,不過卻是不聞不問,他悶哼一聲,任由肖大新長刀劈下,同時他手上的長槍也是深深地刺入肖大新的。

    與他同時刺入的,還有三個靖邊堡長槍兵,他們手上銳利的槍頭破開肖大新身上的鐵甲,深深地捅入他的身體。

    肖大新陰沉的臉第一次有了變化,他驚訝的,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身上的幾個槍桿,又看看坡上的王斗,心內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他慢慢地跪倒下來,全身抽搐地死去,鮮血不斷從他身上流了出來。

    ……

    眨眼間,杜真十余個家丁只剩下數個,而且個個身上帶傷。

    王斗站在坡上,平靜地看著官道下那殘酷而的戰局,韓朝也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在各人身邊,那隊夜不收仍是牽馬肅立,等待上官下一步的命令。

    看山下局面已定,現在韓仲、鐘調陽、高史銀三人只是策馬立在外圍,指揮手下的軍士們圍攻余下的杜真等人。

    現在杜真身邊只余四個家丁,都是他身旁最悍勇的軍士,平日與杜家關系也最緊密,他們死命護著杜真想沖出去,一面的大呼搏戰。

    忽然兩個家丁破陣而出,他們搶上馬,就是拼命逃命而去。

    王斗平靜地說了一聲︰“韓兄弟!”

    韓朝抱拳道︰“小的明白!”

    他喝了幾聲,立時五、六個夜不收出來,隨他上馬追擊而去。

    又兩聲慘叫傳來,杜真身旁最後兩個家丁已被殺死,最後余下圈中的杜真一人。

    此時的杜真披頭散發,形如厲鬼,他身被數創,全身鮮血淋灕。他一邊怒吼,一邊舞刀拼命撕殺,他心下憤恨之極︰“王斗小兒,如果自己能僥幸逃得生天,一定不會放過他,定要將他全家老小斬盡殺絕,讓他嘗盡天下酷刑而死!”

    他沖山上嘶聲大叫︰“王斗,王斗,我就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又有三個刀盾兵當頭整齊地劈來,杜真雖平日身為舜鄉堡屯田官,然他為大明世襲軍官,也多習技藝,他一聲吼叫,拼命格開這幾個刀盾兵的刀勢。

    不料旁邊又有三個刀盾兵整齊地抬刀。

    “殺!”

    三刀一齊劈在他的肩上身上,長刀深深地劈進他的身體。

    杜真大聲慘叫著,刀勢一壓,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他使盡全身力氣,掙扎站起身來,剛一轉身,又聽到一片整齊的大叫︰“殺!”

    “噗哧,噗哧,噗哧!”

    長槍入肉的聲音令人心寒,多達六根的長槍破開他的鐵甲,深深刺入他的。

    杜真口中的血塊大口大口湧出,他強撐著身體不摔落,定定地看了身上半響後,猛然他哈哈地大聲慘笑起來。他的笑聲淒厲非常,半途忽然斷絕,接著轟的一聲,杜真的屍身摔落在地,已是氣絕。只是雙目圓睜,似乎是死不瞑目。

    ……

    王斗來到官道下,這些驚心動魄的場面他一直在旁靜靜看著,神情不變。

    只有那些參戰的靖邊堡軍士事後才知道後怕,官道上屍首滿地,鮮血到處,這種殘酷的場面,加上殺官的心理壓力非同小可,很多人都是臉色發白,甚至還有人大聲嘔吐。鐘調陽的臉色也不好看,只有韓仲與高史銀若無其事的樣子。

    蹄聲響起,卻是韓朝領人回來,他牽著兩匹馬,又拋下兩個人頭,卻是那逃離兩個家丁的。

    韓朝下馬抱拳道︰“大人,逃跑的兩個杜賊家丁已是斬殺,四野安靜,無人知曉!”

    王斗道︰“所有的人都解決了嗎?”

    高史銀笑道︰“怕還有兩個呢!”

    他過去一匹馬下扯出兩個人,卻是杜恭與謝賜誥,這二人都是全身發抖,只是連聲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高史銀看向王斗,王斗微一點頭,刀光閃過,血雨飛揚,慘叫聲嘎然而止,謝賜誥的頭顱己是飛了出去。

    高史銀又將滴血的長刀轉向杜恭,杜恭全身劇烈地顫抖著,他猛然撲倒在地,膝行而進,他滿臉滿眼的眼淚鼻涕,對王斗哀求道︰“王兄弟啊,哥哥知道錯了,求你饒我一命吧!”

    高史銀獰笑著過去提起他的身子,又是一刀捅入他的心口,長刀一轉,杜恭全身不斷地抽搐著,他口中呵呵有聲,雙目睜得大大的,眼角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

    高史銀將杜恭的屍身象破麻袋一樣扔在地上,笑道︰“這下子終于全部干淨了!”

    他冷笑道︰“我還認為杜真小兒敢打我們靖邊堡的主意,有什麼出眾的能耐呢,原來就是這麼幾下!”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王斗道︰“打掃一下戰場,場地收拾干淨些!”

    韓朝等人道︰“放心吧大人,我們定會做得一絲不漏的!”

    眾人打掃場地,收攏戰馬,解下杜真等眾的兵器盔甲,他們口袋中的銀兩物品也不放過。

    此時一個靖邊堡長槍兵正在搜查地上一具屍體的盔甲物品,忽然那屍體一下子眨開眼楮,他猛地翻身而起,一拳將那軍士打翻在地,他翻身上了旁邊的馬匹,大喝一聲,就是急急策馬而去。

    這人竟是最早被韓朝射中的吳善,他胸口中箭後,便一直滾落馬下靜臥不語,此時趁眾人松懈,他便搶馬而去。竟是一下子在各人眼皮底下得手。

    事發突然,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還存有活口,韓朝正要上馬去追,忽聽“咻!”的一聲響,一根勁箭追上吳善,箭頭從他咽喉處透出,吳善一下子摔落下馬,一動不動。

    鐘調陽平靜地放下弓箭,剛才卻是他射出一箭。鐘正顯一直說自己兒子是蔚州當地遠近聞名的好獵手,這是王斗第一次看到鐘調陽射箭,果然箭術出眾。

    眾人急忙來到吳善的身旁,這下他真的死了。看著他的屍身,韓仲罵道︰“這廝也太狡猾了吧,裝死能裝這麼久?”

    韓朝等人有些不安,向王斗請罪,王斗淡淡道︰“此事非同小可,下次須謹慎!”

    當下各人又仔細打掃戰場,每個死去杜真那邊的人都是重新補上刀槍。

    最後反復檢查,戰場清理干淨後,王斗等人悄無聲息地離去。

    四周寂寥無人,只余下地上杜真及家丁們的屍體,還有一群烏鴉在上空盤旋。

    ……
作者: 晚瘋    時間: 2011-1-11 03:04 PM

第二長 卷 不一樣的屯第六十五章 爭奪
杜真等人的屍體在幾天後才被發現。

    近期保安州賊匪橫行,當地的民眾都不敢隨便出門,到武家溝上那條官道更是人鬼絕跡。從二十七日起,杜真等人的屍體躺在路上,一直沒有人察覺。

    直到三天後,杜真的那位新納小妾在武家溝苦等,一直到了這天兒子的滿月酒都過了,還沒看到杜真的身影,非但如此,自己哥哥吳善等人的身影也是不見。

    那小妾在父母鄉親面前極度無光,哭罵了幾個時辰後,才派出一個下人去舜鄉堡看看怎麼回事。

    不料那下人走到離方家溝幾里的官道上,便驚見杜真等人的屍首,十余人橫七豎八的躺滿一地,到處是鮮血,可見場面的慘烈。此時他們屍身上更布滿了蒼蠅,成群結隊的嗡嗡飛來飛去,屍臭的味道令人作嘔。

    那下人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的奔回武家溝告知杜真小妾這個驚人的消息。一時間,那小妾如晴天霹靂,當場暈死過去,家人也是亂成一鍋粥。

    這消息也立時在整個武家溝傳揚開來,眾人都是驚得目瞪口呆。此事非同小可,當地里長帶了幾個青壯大著膽子前去查看,初步認定為賊匪所為,接著他們又趕忙派人前往舜鄉堡通風報信。

    一時間,整個舜鄉堡也是驚動了。舜鄉堡副千戶林道符,鎮撫遲大成等大小軍官也是慌忙帶人前往當地察看,看場面手法,眾人一致認定是賊匪所為。特別是眾人路上還遇到幾股匪賊,想打他們馬匹盔甲的主意,更堅定了各人這個推斷。

    代任防守官遇害身亡,這是大事,更可恨的是,杜真等人曝屍荒野不說,他們的馬匹盔甲都是盡數被劫掠而去,連他們身上的財貨銀兩也都是光光的。一個堂堂代任防守官落個這樣的下場,實在是太可悲可嘆了。

    眾人都是對賊匪恨之入骨,將杜真等人的屍身收殮後,又連忙派人到州城告知操守官徐祖成。

    徐祖成聞聽後大驚失色,久久說不出話來,沒想到自己的心腹許忠俊剛死,他的接班人杜真又是遇害身亡,為什麼自己總是如此的多災多難?想到悲處,徐祖成不由自主又流下淚來。

    在杜真等人的屍體被運回舜鄉堡後,張貴聞聽後也是連夜趕往舜鄉堡,看到杜真的屍體,張貴臉上的神情很奇怪,旋爾,他放聲大哭起來,撫屍連道︰“杜大人慘遭遇難,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悲痛啊!”

    他號啕大哭,哭聲驚天動地,真是令人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杜家一干老小本來已經夠傷心了,被張貴這樣一哭,觸景生情,又是接著大哭起來,

    張貴哭了一個時辰,仍是不肯起身,最後還是眾人連拉帶拖,才將他拉起。他這個樣子,不說杜家老小感動非常,就是旁人也是看得暗暗點頭,這張貴忠肝義膽,真是不用說的。

    ……

    剿滅賊匪,為杜真大人報仇是下一步的事,眼下最重要的是代任防守官的喪事辦理。

    不過由誰來負責杜真的喪事,這里面也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奪,接理說杜真死後,現在舜鄉堡以僉書官,副千戶林道符為尊,理所當然的,應該是由他來負責杜真的喪事。

    不過張貴也是拼命地擠了進來,他的官位也是到了,在堡內及地方上的支持者也是眾多,特別是杜家一干老小對他印象極好,最後由二人聯合組成了一個治喪小組,操辦了杜真的喪事。

    靈堂設好後,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又來靈堂前流了淚。

    見徐祖成都流了淚,堡內一干大小官員無不潸然淚下,王斗也是站在悲痛的張貴身旁默默垂淚。

    拜祭完杜真的靈堂後,眼下最要緊的,是由誰來接任下一任的防守官之職。

    堡內外軍民都在嘀咕這舜堡接連死了兩個防守官,難道是當地風水有問題?不過對于有望得到這個職位的人,他們卻是顧不上思考這個問題,各人展開了一連串的明爭暗斗。

    眼下呼聲最高的,便是董家莊管隊官,副千戶張貴。

    還有舜鄉堡副千戶,主管堡內一干營操、驗軍、巡捕、備御等事務的僉書官林道符。

    林道符支持者不多,堡內最有力的支持者便是鎮撫遲大成,不過他的優勢便是任僉書官多年,對于堡內的管理事務經驗極豐。

    張貴勝在人脈極廣,在堡內及地方上支持者眾多,特別是舜堡原許忠俊親隨許祿支持他。還有靖邊堡的屯長王斗,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貼隊官鐘大用同樣是支持張貴,也是優勢明顯。

    這些時間張貴便是努力拉攏各人,許下種種好處,不過舜鄉堡萬年老三林道符豈能善罷甘休?做了這麼多年的副手,他豈會沒有轉正的心思?二人只是比賽著到處活動,特別是徐祖成身旁的親將楊東民,更是二人的重點活動對象。

    對于由誰來接任舜鄉堡下一任防守官,操守官徐祖成也是頭痛,在他看來,張貴與林道符都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其實徐祖成不是沒有想過王斗,這家伙好,忠心又悍勇,能力也是出眾,遺憾的是王斗資歷太淺,官位太小,這防守官一職,最少也要從正副千戶,衛指揮僉事內選用,王斗區區一個總旗,還是夠不上格。

    最後徐祖成只是讓林道符暫代舜鄉堡防守官一職,不過對于正式的任命,他卻是遲遲沒有下來,這職位的明爭暗斗,便是一直繼續下來。

    ……

    時間很快到了九月九的重陽節,此時已過了寒露,靖邊堡軍戶的秋播耕種早已完成。

    這天,高史銀與“萬勝和”米店鄭娘子的三妹鄭曉芸火速成親了,算算這兩人認識還不到兩個月。其實鄭經綸是不怎麼同意自己佷女與高史銀成親的,原因高史銀是個軍戶,佷女嫁給他生下子女,也是世世代代同為軍戶受苦。

    從明中葉起,雖說軍戶除正丁外,余丁經商、科考的人也多起來,萬歷年時,軍籍考生中進士者多達八十七名,佔考生比例的四分之一強。嘉靖年間的兵部尚書吳兌便是軍戶出身,鼎鼎大名的首輔張居正,同樣也是軍戶出身。

    不過總體而言,大明軍戶在各地名聲不是很好,軍役沉重,能出頭的少,幾百年來,只聽過大明軍戶逃亡的,沒聽到有人自願加入軍戶的,當然靖邊堡的軍戶們不算,那是特例。

    怪不得鄭經綸有此憂慮,不過聽聞高史銀將人家姑娘給上了,生米煮成熟飯,這下事情不成也要成,不願意也要願意了。

    對于自己的三妹與高史銀成親,鄭娘子倒是抱著祝福的態度,由于喜事辦得突然,鄭家的老小都不可能從蔚州趕來保安州,便由鄭經綸與鄭娘子作為鄭曉芸的長輩親人參加婚禮了。

    至于高史銀這邊,這家伙是個孤兒,他是王斗的屬下,為他操辦婚事便成為王斗義不容辭的責任。

    王斗對大明的婚禮不是很懂,好在自己有母親在,她的經驗豐富。三媒六聘的,王斗便是讓母親鐘氏代為操勞,此外堡內的陶氏,劉氏等人也是一起幫忙。

    這樣匆匆操辦,總算在初九這天將高史銀的婚事辦了。

    這天整個靖邊堡都是喜氣洋洋的,張燈結彩,喝喜酒,鬧洞房,很是熱鬧了一天。

    這喜酒要連喝幾天,第二天靖邊堡接著熱鬧。

    近午時,王斗忽然緊急得報,有大股的匪賊正往靖邊堡而來。

    進入九月份時,流入保安州各地的匪賊越多,他們從幾十人到幾百人,最後更是達到每股近千人,保安各地都是戒備。依韓朝的偵察,這些匪賊多是從蔚州,聖順川城等地流入州境,口中多操河南、山西、陝西一帶的口音。

    依王斗對歷史的了解,還有自己觀看邸報,六月時督師洪承疇集師汝州,會和鄧、尤翟文、左良玉、湯九州、曹文詔諸將,連連擊敗了農民軍多部。八月時,盧象升更是總理五省軍務,明軍勢大。

    看來這些流入境內的匪賊,便是這些潰敗的農民軍余部了。

    大股流賊前來,多達數百人,看來這喜酒是喝不成了,王斗大聲喝令靖邊堡戒備,同時他更是急帶堡內大小軍官上堡牆觀看。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09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7 AM 編輯

第六十六章 排槍

    人說九月九重陽節秋高氣爽,天高雲闊,適合攜親帶友,登高遠眺。

    不過昨天就是悶熱,到了今天,早上還好,近了午,太陽猛烈,這天便快速地炎熱起來。

    王斗等人站在堡牆上看去,在陽光下,只見西南方向正亂轟轟的奔來數百個賊匪,除了有幾十個人騎馬外,余者都是拿著長槍大刀的步兵,這些人中有老有少,穿的也是五花八門,披甲的很少。

    這些人呼喊著往靖邊堡外圍寨門這邊而來,在他們前面,那些騎馬的匪賊策馬過來,他們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十幾人一群,只是沿著靖邊堡四周奔馳,一邊往堡上大聲喝罵著,要靖邊堡軍戶立時投降,否則他們攻破屯堡後,立時雞犬不留。

    此時堡內已是嚴加戒備,除了堡內幾隊戰兵外,余者男子青壯也都是發下長槍,連堡內的婦女老弱也是每人發下木棍。這些匪賊沒有攻城器械,他們唯一能進入靖邊堡的,也就是外圍軍戶營房前那道還沒有砌牆的低矮寨牆寨門,特別是寨門這處。

    看清楚情況後,王斗便領著韓朝、韓仲、鐘調陽等幾個軍官來到寨門前準備戰斗。

    王斗現在有七隊戰兵,每隊四個鳥銃兵,共有鳥銃兵二十八個。此時堡內鳥銃兵已是盡數抽出,全部立于寨門旁的寨牆後面,王斗還專門挑出了十個刀盾兵與十個長槍兵分兩排靜立在鳥銃兵的身後,只等匪賊沖上來後肉搏撕殺。

    此外還有韓朝領的一隊夜不收牽著馬匹,只等著戰後用來追擊。

    至于高史銀,他現在還是新郎官,王斗讓他與楊通,齊天良幾人帶著余下的戰兵與輜兵留在堡牆上守護,雖然他滿臉的不情願。

    在高史銀的身旁,他的新婚妻子鄭曉芸,還有萬勝和的鄭娘子與鄭經綸都是臉色蒼白,匪賊凶殘勢大,這靖邊堡能守住嗎?對于她們的憂慮,高史銀自然是不屑一顧。

    靖邊堡寨門前的軍士都是肅立,各人非但不害怕,相反的,臉上隱隱都有興奮之意。靖邊堡的糧餉賞賜以繳獲為主,對這些經過殘酷訓練,還有剿匪之戰磨礪出來的軍士們來說,眼前那些匪賊非但不是威脅,反而是他們最好的財富來源。

    對將要來臨的戰斗中,王斗讓這些鳥銃兵們分成兩組,一組裝彈,一組射擊,這樣可以大大地提高射擊作戰的效率。此時二十八個鳥銃兵都是分兩排肅立,他們握著自己手上烏黑厚實的鳥銃,內中早已裝好了定裝的紙筒彈藥,火繩也是早已裝好。

    那邊匪徒首領讓哨探喊叫一會後,見堡內沒有動靜,他們慢慢聚在了離靖邊堡幾百步的距離,然後開始整隊。

    過了一陣子,那邊分出一百余人,個個拿著刀槍盾牌,此外還有一些人提著土袋,顯然他們看出堡牆外面營房四周挖有的壕溝,要用這些土袋將壕溝填上。

    這一百余人將兵器拿在手里,看樣子都是青壯,類似敢死隊一樣的人物。他們一邊大聲吆喝怒罵著,一邊慢慢逼來。

    王斗看他們人數並不多,眾人手上連盾牌的都很少,顯然在這些匪賊看來,一個屯堡能有多少青壯武力?特別是這個屯堡外面連個堡牆都沒有,更是不堪一擊。殺雞焉用牛刀?這些人足用了。

    見這些人慢慢逼來,王斗一聲喝令,立時前排的鳥銃兵將手上的火繩點燃,十四門鳥銃一排的陣勢。

    這群匪賊亂蓬蓬的,也沒什麼戰陣隊列,只是人多勢眾的擁來。

    前面的一些匪徒也看到了矮牆前的鳥銃兵,他們也不以為意,官兵的火器他們見多了,殺人不怎麼管用,嚇人與炸壞自己倒是見多了。

    他們逼近百步時,猛然發一聲喊,便一齊揮舞武器,狂叫著沖來。

    “預備!”

    王斗一把抽出重劍,指著前方,口中大聲喝令道。

    立時前排的十四個鳥銃兵一齊將身子前傾,專心致志地瞄著那幫沖來的匪徒。

    很快這些匪徒沖近六十步,王斗大喝一聲︰“射擊!”

    “啪啪啪啪!”

    十四門鳥銃齊鳴,噴射出了彈丸與煙霧。

    鳥銃轟鳴中,前面一排的匪賊被打翻在地,滾在地上大聲慘叫著,就算一些手上持著盾牌的匪徒也同樣如此。

    靖邊堡鳥銃精良,六十步距離,鳥銃殺傷力極大,輕易便破開了他們手上的盾牌。

    “射擊!”

    後排鳥銃兵已是將手上的鳥銃遞到前排兄弟的手上,他們接過前排兄弟剛發射過的鳥銃,取出油包內的定裝紙筒彈藥,快速地裝填起來。

    又一排鳥銃噴射出了大量的火光煙霧,慘叫聲又是一片傳來。

    “射擊!”

    “射擊!”

    “射擊!”

    ……

    寨牆前連珠似的槍聲一排接一排,定裝紙筒彈藥的優勢,讓兩隊鳥銃兵裝填發射速度極快。

    幾輪射擊下來,寨牆前已被濃密的白煙覆蓋,王斗下令停火,靜待硝煙散後察看戰果。

    那兩排鳥銃兵正好讓手中冒煙的鳥銃冷卻,幾輪射擊下來,各人手上的鳥銃都已發燙,必須進行冷卻。否則在銃內的高溫之下,倒入的火藥有立時燃燒的危險。

    硝煙終于散去,王斗等人看到十余步到六十步的範圍內,地上倒著幾十個翻滾慘叫的匪賊,一些人當場被打死,一些人則還未死,只是血肉模糊地在地上大聲慘叫著。

    硝煙散去,王斗等人也看到幾十個正站在自己兄弟屍體前發呆的匪徒們,他們個個嘴巴張得極大,似乎沒想到靖邊堡的火器如此厲害,還未沖近寨牆,眨眼便有幾十個兄弟受傷送命。

    眼前寨牆並不高,壕溝陷阱也不是很深。然後就在鳥銃射程的幾十步內,便似個死亡地帶一般,填進了他們眾多兄弟的性命。

    看著眼前可怕的場景,匪徒們臉色從發呆到驚恐,猛然他們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轉身就往回跑去,他們丟盔棄甲,手上所有兵器都是拋個精光,只求自己跑得快些。

    看著他們喊叫著逃去,韓朝、韓仲兄弟也是吃驚非常,二人久在邊地軍營,哪見過如此威力,射速如此快強的鳥銃?他們只是喃喃道︰“好個犀利的火器……”

    靖邊堡鳥銃第一次在成規模戰斗中顯示了其出眾的威力!

    ……

    看著堡前的戰果,堡牆上的鄭娘子、鄭經綸等人也是吃驚不小,鄭曉芸只是拍手歡笑,鄭經綸則是喃喃道︰“這還是官兵嗎?”

    那群匪徒逃回去後,匪賊大部中也是一陣騷動,有幾個首領樣子的人似乎是在高聲喝罵,不過任他們怎麼說,就是沒有人再願意領軍前來,這些匪賊多是烏合之眾,欺軟怕硬,見靖邊堡如此難啃,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喝罵了半天後,便不得不收兵退走了。

    消息傳出,此後幾天內,沒有一股匪徒敢打靖邊堡的主意,不過此時保安州匪患愈演愈烈,依各方傳來的消息,此次進入保安州的流賊多達三千人,其骨干核心是一股三百余人的騎兵,余者是一些老弱或是一幫裹脅的流民。

    十二日,流賊大部侵擾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大怒。

    還有消息傳來,知州府內的少夫人在前往衛城時,路遇匪賊,要不是部下忠心護主,死戰逃離,怕是後果不堪設想。

    剿滅保安州境內的流寇已是勢在必行,特別是在守備大人的嚴令下,徐祖成決定傳令各堡,集兵剿滅這幫匪賊。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0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7 AM 編輯

第六十七章 扮像

    崇禎八年九月二十日。

    在渾河的賊匪大營附近,一場官兵與流寇之間的大戰正一觸即發。

    從十二日開始,保安州各地的軍堡開始征剿境內的匪賊,經過多日反覆的纏鬥後,那些匪賊聯合起來,一場最後的決戰勢在必行。從以前見了官兵就逃,到現在的敢正面對決,也可以看出流寇的戰力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賊匪的大營設在易莊的附近,那裡依山傍水,是個理想的紮營之地。

    此時在離營寨的幾里外,保安州的官兵們已是擁眾前來,並擺下了一個陣勢,便是大明傳統的三疊陣。前方為正兵,又有左、右兩翼,還有中軍與預備隊。如此相互策應,可攻可守,援兵還可相機策應。

    中軍位置上,一根醒目的大旗正高高飄揚在那裡,操守官徐祖成身披盔甲,躊躇滿志地撫鬚道:「今日我大軍雲集,定要將那些賊匪一網打盡!」

    聽徐祖成這樣說,他身旁的親將楊東民,舜鄉堡副千戶張貴,還有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張家堡的管隊官史敏都是巴結道:「有大人出馬,這賊匪肯定是灰飛煙滅!」

    此次為剿滅流賊,操守官徐祖成傳令集兵,保安州轄下舜鄉堡、五堡,張家堡幾個大堡中,陸續抽調出官兵前來作戰。

    舜鄉堡額兵三百餘,抽兵一百五十人,下屬董家莊與輝耀堡額兵五十,各抽兵二十人。

    五堡額兵四百餘,抽兵二百人,下屬二堡,七堡,欒莊堡,各抽兵三十人。

    張家堡額兵一百,抽兵五十人。

    加上從州城內抽調的五百軍士,總計一千餘人的大軍。

    在例次官兵對流寇之間的戰鬥中,往往都是以數百人擊潰數千人,數千人擊潰數萬人。此次官兵一千人,流寇不過區區三千餘人,以一千對三千,哪有不贏的道理?

    怪不得各人信心十足。

    張貴,楊志昌等人身為副千戶,因此有資格陪在徐祖成的身邊,聽了他們的話,徐祖成不住的點頭微笑。只有舜鄉堡副千戶,代任防守官林道符沒有出聲巴結,只是凝目細看著陣中的情形。

    見他這個樣子,徐祖成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他舉目望去,只見已方軍陣將士肅立,軍中一片的紅色。

    大明軍服向分紅黃兩色,就是盔甲上,也多裝飾朱漆兩種顏色。由於軍服尚紅,因此大明的軍戶又稱赤籍。當然了,邊軍的盔甲比起京營的盔甲還是稍顯樸實,沒有他們色彩那麼絢麗,盔頂上也很少有裝飾美扮的插翎羽毛等物。

    在此次徐祖成的軍陣佈置中,他將舜鄉堡的軍士大部擺在左翼,五堡的軍士大部擺在右翼,州城與張家堡的軍士大部擺在中軍後翼。每翼又同樣分前、左、右、中,後幾哨。

    剿滅匪賊的壓力極大,因此徐祖成這次也沒有保存實力的心思,他將自己的家丁分出七十人,只是擺在正方的前哨之地。此外,每堡同樣選出一些精銳的家丁在前哨參戰,王斗領著他五隊戰兵七十二人,也是同樣位於前哨之地。

    在一片紅黃顏色中,王斗五隊戰兵一色的灰色鐵甲,分外吸引人。

    大明軍服鐵甲也分等級,一般最底層的軍士穿著純布料軍服,色紅,稱為鴛鴦戰襖。然後是穿著布甲的軍士,便是軍衣上鑲嵌一些鐵片銅釘之類的,再是棉甲,用來防火器,再是皮甲,再是鐵甲。

    在王斗軍士旁邊徐祖成的家丁中,他們便是一色披著便帽連網似的水磨鐵帽,或是高缽式六瓣明鐵盔,都有鐵葉護項,身上或穿著圓領對襟的愷甲,又或穿著紅布鐵甲,甲葉內露出的布料都是紅色。

    他們的盔甲在整個保安州境內來說,當然是最好。不過他們這些守備軍比起邊鎮中的戰兵營又差遠了,在各營中那些游擊將軍,參將,總兵,巡撫統領的戰兵中,他們的戰兵盔甲更好,牌子一個比一個響。

    王鬥戰兵們身上披的鐵甲,算是沒有任何牌子的盔甲,上面連漆都沒有,不過這些鐵甲雖然粗糙樣醜,但是勝在大氣,厚實,防身作戰決對實用。質量上也不輸於任何戰兵營的盔甲,甚至更好。

    此次操守官徐祖成抽調各堡軍士出來剿匪作戰,王斗也自告奮勇,領了七隊兵前來助戰,五隊戰兵,兩隊輜兵。

    雖然那兩隊輜兵都是青壯,不過他們身上連鴛鴦戰襖都沒有,身上穿的衣裳象乞丐,只有那五隊戰兵看起來不錯,個個彪悍,而且大部分又有盔甲,加上王斗悍勇,徐祖成也對他寄於厚望,便讓王斗領著五隊戰兵擺在前哨之處,至於那兩隊輜兵便擺到後翼去了。

    雖然靖邊堡軍士扮像是不怎麼出眾,但是論起軍容嚴整,他們在眾軍中便是一流了。

    此時己是後世陽曆的十月下,早已過了霜降,放在去年時,這天氣早己冷了下來,不過眼下氣溫仍是高,王斗身旁那些徐祖成的家丁們,在太陽的照射下,個個都是露出不耐煩的神情,隊列是排得東倒西歪的,幾個軍官也是沒有樣子。

    雖然他們個個身體粗壯,裝備精良,看起來個人技藝很不錯的樣子,畢竟是操守大人身邊出來的家丁,糧餉足,訓練好,個人素質不高才怪。不過顯然的,這些人仍保持著軍中重視個人武藝的老套思路,對於陣列配合組織等不屑一顧,看他們的陣列陣形,王斗暗暗搖頭,這些人個人武力再強,怕也是匹夫之勇,難成大器。

    反觀靖邊堡軍士,個個結陣而立,軍容嚴整,就算在太陽的照射下,隊列仍是絲毫不亂。很多人臉上都是流出了汗,也沒有人去擦拭一下,只是持刀持槍嚴整肅立著。

    靖邊堡軍紀極嚴,特別是隊列訓練嚴酷,稍不整齊,便是一頓軍棍過來,這樣長久下來,軍中列隊齊肅的觀念,已是深入到各人骨髓中去。

    他們雖只有區區幾隊兵,但這幾小隊兵列成的陣形,便顯現出一股的肅殺之氣。

    惹得旁邊的徐祖成家丁與各堡家丁都是以驚異的目光不斷打量他們。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1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6 AM 編輯

第六十八章 對戰

    看到王斗隊中的情形,徐祖成也頗為驚異,他注視良久,撫鬚點頭道:「這王斗治軍嚴整,是個可造之才!」

    他的親將楊東民笑道:「那王斗末將在州城見過,確是有些能力!」

    楊東民旁邊的林道符不動聲色,只有張貴頗為自得,畢竟這王斗是他董家莊出來的兵,徐祖成誇獎王鬥,他的臉上也是有光。

    只有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陰沉著臉看了王斗方向一眼,王斗靖邊堡與自己轄下欒莊堡衝突的事,他也是知曉,那靖邊堡氣焰熏天,讓他極為憤怒,只是操守大人看重他……

    此時賊匪營寨那邊已是傳來動靜,先前他們從寨內出來列陣,此時嘈雜聲越響,他們已是黑壓壓的往這邊而來。

    徐祖成冷笑道:「賊匪終於來了!」

    他喝令了幾聲,立時身旁的旗牌官揚起了旗,一片的呼應,王斗也是讓隊中揚起了自己的隊旗,看手下軍士對這旗號茫然的樣子,王鬥心中一動,看來自己下一步便是要訓練軍士們的號令旗幟了。

    眼下靖邊堡軍士不多,各樣的指令還可以靠軍官的呼喝傳令,不過未來隨著自己部下人數的擴大,這金鼓旗幟的訓練勢在必行,而且大明不是自己一家軍隊,未來越多與友軍配合的機會,對旗幟號令不熟,如何與友軍聯絡呢?

    不過可以看出,這一千多的官兵中,對旗鼓號令熟悉的人也不多,他們畢竟是衛所軍,平日疏於操練。至於軍官們的家丁,也多注重個人武藝,對旌旗金鼓的認知也是有限。

    又是一陣揚旗後,這一千軍士便列陣而行。

    站著肅立還好,這列陣而行,除了王斗的幾隊兵,官軍的陣形便是紛亂起來,特別是兩翼普通的衛所兵。不過看對面的流寇,他們的陣勢陣形更是一團糟。相比之下,這邊衛所軍還有些陣勢的樣子。

    列陣而行一會後,雙方都在一里外放慢步伐,慢慢地整起隊來。

    這其中的,雙方的哨探都是四出遊戈,前往對方陣中偵察,一時還不斷地追逐打鬥起來。

    可以看出,流賊那邊反而騎兵更為靈活犀利,他們忽而三五個,忽而十餘個,忽而數十個前來,一**的只是在官兵的四周窺探。而保安州官軍這邊的騎兵反而落了下風。

    王斗看在眼前,不由有些憂慮,流賊那邊騎兵眾多,多達數百人,而官兵這邊嚴格來說騎兵只有數十人,餘者就算家丁有馬的,也只是馬上步兵,不一定是這些流賊的對手。

    這就是騎兵之優,行動快捷,能打就戰,不能打就跑,不跟步陣接戰,只在外圍機動,有空就撲上來咬兩口,被那些騎兵衝擊幾下,怕官兵會有崩潰的危險。

    而且這些騎兵都是流寇中的精華,就算消滅了他們的步兵,這些人逃跑後,隨時可以捲土重來,輕鬆集起數千人馬。

    見這些流賊騎兵一**前來窺探,陣形中的很多官兵都是心懷恐懼,甚至有人移動腳步,想要逃跑。

    看到這個樣子,徐祖成大怒,他身旁的一些家丁及巡視旗出來,立時斬了幾個人,當眾示眾。有些行止慌亂的,也是一樣割了他們的耳,立時陣前一片的慘叫聲。

    看到這個樣子,眾軍士都是臉色蒼白,人人肅立,如此軍心才穩定一些。那些被割了耳朵的幾個軍士,也是個個臉如死灰,依大明軍律,臨陣割耳後,就算沒有當場斬首,戰後也一樣要被處斬,他們等於是死人了,除非能立下軍功。

    王斗也是歎息,大明軍中律法一向殘酷,臨陣割耳斬首是常事,好在自己隊中軍士一直保持肅立,這讓他安慰。

    其實臨陣慌亂是常事,戚爺爺便考慮到戰場的殘酷性,認為一個士兵如果在作戰時能把平日所學的武藝用上十分之一,便可在格鬥中取勝。用上五分之一,便可以以一敵五。要是用上二分之一,就可以縱橫無敵。

    靖邊堡軍士臨敵仍能保持鎮定,除了平時嚴格的訓練外,便是鐵一般的紀律與獨特的法令法規了,王斗雖然臨敵很少斬首立威,不過他有更厲害的懲罰,戰場逃亡,事後將其全家驅逐出靖邊堡,等於是一人害了一家的性命,這讓人人凜然。

    斬了幾個人後,徐祖成的臉色不是很好,他道:「流賊精騎眾多,官軍步多馬少,就算擊潰,怕也追逐困難。」

    先前被斬首的幾人有舜鄉堡與五堡中的衛所兵,這讓林道符、張貴、楊志昌幾人都是臉上無光,楊志昌道:「大人明鑒,擊潰流賊不難,怕他們精騎逃脫後,又再次捲土重來,更增禍害!」

    徐祖成只是沉重點頭。

    ……

    整隊後,雙方又慢慢逼近,讓氣氛更是緊張。

    約一百五十步時,雙方都是停了下來,看流寇那邊似是傾巢而出,有兩、三千人的樣子,不過仍是亂蓬蓬的聚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陣形。只有那些流寇騎兵很有威脅的樣了,三五成群的,只是在外圍虎視眈眈地轉著。

    接著那邊傳來高聲的喝呼聲,約有兩百多人從陣中出來,拿著大刀盾牌等,慢慢地向這邊逼來。竟是他們小看了保安州的官兵,事先發起了搶攻,不過看他們裝備簡陋,大多披著簡單的皮甲,布甲,只有少部分人披著鐵甲。

    看到這個樣子,徐祖成臉都氣綠了,只是搖旗喝令迎戰。

    在這個三疊陣中,擺在前哨的兵力約有二百人,其中徐祖成的家丁有七十人,每隊十人列成七個縱隊,每隊都有幾個三眼銃手與弓箭手。他們位於正中的位置。

    在他們右側的,是王斗的五隊戰兵,同樣是列成幾個橫排縱隊,每排以鴛鴦陣中的三才陣橫隊展開。在左側,則是各堡家丁們合成的幾十人,也是列成幾個縱隊。

    在軍官們的喝令下,前哨陣列中的弓箭手火器手都是出來。

    靖邊堡內的幾隊戰兵輜兵均是以甲、乙、丙、丁、戊、己、庚等命名。幾隊戰兵分稱戰兵甲隊,戰兵乙隊,戰兵丙隊。輜兵稱輜兵甲隊,輜兵乙隊等。

    此時參戰的便是靖邊堡的戰兵甲、乙、丙、丁、戊五隊,每隊的軍官分別是鍾調陽,韓仲,高史銀,楊通幾人,韓朝今日也是領一隊戰兵作戰。至於齊天良,他則是領著輜兵與醫官,位於中軍的位置。

    此時幾個軍官人人身披鐵甲,只是手持武器肅立在自己隊伍身旁。

    在王斗的喝令下,五隊戰兵中的二十個鳥銃兵出來,他們都沒有披甲,只是十人一排,在隊前站成了兩排。他們手中的鳥銃早已裝上了一發的定裝紙筒彈藥,此時更是一片聲的安裝火繩,並將手上的火繩點燃。

    然後前排的鳥銃瞄準了那些慢慢前來的流寇敢死隊們,各人眼中滿是仇恨,從九月初流寇勢眾來,考慮到堡外畜場等地的不安全,王斗不得不將畜場中的雞鴨豬羊等全移到堡內來飼養,讓整潔的靖邊堡成了垃圾場。

    特別是堡外的那些建築圈捨更遭了殃,一把火的全被流賊燒光了,連那個蘭州大水車也被拆毀砸爛了,田地裡的禾苗也被糟蹋了不少,這些東西都是堡內軍戶們的心血,眼巴巴的被流賊毀壞,各人如何不心痛?

    此時眾人一股火的,便是發洩到眼前的流賊身上去,各人盤算著等會打死這些該死的流寇。

    看到靖邊堡的鳥銃兵出來,旁邊的徐祖成家丁們與各堡家丁們都是露出了取笑的神情,心想這些靖邊堡的土冒軍戶想找死,也不用找這種恐怖的死法,幾個家丁隊總旗總更是連搖其頭。

    明末的火器製作粗劣,特別是鳥銃,由於上官剋扣工料,工匠無心,造成各地的鳥銃槍管薄厚不均,槍膛寬窄不一,鳥銃出膛後彈飛無力,射程不遠不說,特別是容易炸膛,自傷射手。

    而且他們的鳥銃射擊時,由於後膛封閉不嚴,容易洩露火藥氣體,火星濺落手臉上造成傷害,所以很多鳥銃手發射時都是閉眼扭頭,沒有一絲的準確性。

    這樣造成邊鎮明軍普遍不願意使用鳥銃,此時與靖邊堡鳥銃兵同時出來的幾十個前哨官兵,清一色的都是弓箭手與三眼銃手,還有一些人拿著飛槍,飛劍等火箭筒,沒有一個鳥銃手。

    而且這些人還有意識的將身體離靖邊堡鳥銃兵們遠一些,怕等會他們的鳥銃炸膛,傷害到他們自己。

    ……

    這些人的眼神,王斗當然沒興趣理會,他只是瞪著前方逼來的那兩百多個流匪,一邊細細聽著中軍部的號令聲。

    敵人進入百步,中軍指揮部還沒有動靜,八十步,沒有動靜,七十步,沒有動靜,顯然徐祖成等人也不知道靖邊堡的鳥銃射程威力都那麼大。

    六十步時,那些流賊敢死隊們發一聲喝,紅著眼,拿著刀槍猛衝上來,官兵們的陣形一陣騷動。

    五十步時,中軍部響起一長聲的天鵝聲,王斗長劍前指,大喝道:「射擊!」

    鳥銃齊鳴,硝煙瀰漫,吃驚慘叫聲傳來。

    「射擊!」

    「射擊!」

    「射擊!」

    兩排鳥銃兵依次前進後退,裝彈射擊,射擊裝彈,他們的定裝紙筒彈藥裝填速度極快,保持了火力的延續性。

    「射擊!」

    火光煙霧大作,又是一片的慘叫。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1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6 AM 編輯

第六十九章 成親

    硝煙散去,王斗等人看到幾步前那些吃驚恐懼的流匪們,在他們身後身旁,橫七豎八的滿是匪徒們的屍體,一些沒死的人還在地上翻滾慘叫著。靖邊堡兩輪火銃打擊下來,至少打死打傷了二十餘個流匪。

    眼前的情況,不說那些流匪們神情發呆,就是旁邊那些徐祖成的家丁,還有各堡的家丁們,也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這靖邊堡的火器如此犀利?大大出乎各人的意料之外。

    看那些靖邊堡鳥銃手不斷的前進後退,從容不迫的射殺了多名的匪賊,他們都是震驚了。

    剛才他們也射了幾輪的弓箭與三眼銃,不過論起殺敵效果,與靖邊堡鳥銃兵比起來就相差太遠了。

    靖邊堡鳥銃兵們打完後,他們快速地從兩側退下。

    「殺!」

    那些賊匪慣性地衝近官兵面前,兩排靖邊堡鳥銃兵退下後,他們身後是一排持盾肅立的刀盾兵,由楊通統領。此時在楊通的喝令下,他們集體上前一步,一聲大喝,一齊投出了手中的標槍。

    十根標槍而來,面前的賊匪們又是一片慘叫。

    這麼幾步的距離,那些沉重而又銳利的標槍不說貫穿人體,就是連盾牌都可以穿透了,當場有幾個匪賊被釘死在地上。

    此時中軍部激昂的戰鼓聲響起,立時靖邊堡刀盾兵身後兩排身披鐵甲的長槍兵,挺槍直衝出來。

    「殺!」

    第一排的長槍兵由韓朝統領,韓朝一聲喝令,長槍兵們一齊向眼前的賊匪們刺出了手中的長槍,他們動作整齊,槍勢凌厲,神態一往無前。

    一排長槍如閃電般一齊刺出,每槍都是刺向對手目、喉、心、腰幾處要害,慘叫聲中,有幾名匪徒捂著自己的傷口,痛苦地倒了下去。

    長槍兵們刺了一次後,又刺一次,這其中也有些匪徒的大刀長槍砍刺在他們的身上,雖然他們有鐵甲護身,不過還是有幾人發出了受傷時低沉的悶哼聲,他們咬牙挺立不動,只是手中長槍再次刺出,將對面的匪賊刺死。

    「後退!」

    隨著韓朝的聲音,第一排長槍兵後退,鍾調陽領的第二排長槍兵上前。

    「殺!」

    第二排長槍兵一齊刺出了手中的長槍,又是一片的慘叫聲。

    ……

    短短交戰中,連先前被鳥銃射殺,連標槍投殺,再兩排長槍兵的幾次刺殺,僅在靖邊堡陣列前已倒下了三十多具賊匪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滿地上,鮮血到處,另還有十幾個匪賊受傷。

    先前匪賊們看靖邊堡這邊似乎有空子,他們柿子專挑軟的捏,兩百多人的攻擊先鋒,分到靖邊堡軍陣前的多達百名,不料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傷亡人數已是佔了近半。

    就算這些匪徒先鋒都是匪賊中最悍勇,最不懼生死之輩,此時也是個個臉色大變,恐懼非常,只是遲疑地站在外圍不敢上前。

    韓朝大喝一聲:「列陣!」

    「嘩!」的一聲,前排長槍兵端平持槍,後排的長槍兵將長槍持靠在自己肩頭。

    「前進!」

    兩排靖邊堡長槍兵依令向前而行,他們動作劃一,腳步整齊,從側看,如兩條筆直的長線。

    他們沉默持槍而來,透著一股肅然的殺意。

    身前那些匪賊們個個臉色蒼白,無不是踉蹌後退,不敢跟這些長槍兵接鋒。

    與他們臉色蒼白的,同樣有旁邊的徐祖成家丁與各堡家丁們,先前靖邊堡的鳥銃已經讓他們吃驚不已,見了這些長槍兵的戰鬥方式後,他們更是心生寒意。整齊,高效,一槍刺出,一往無前,漠視對方與自己的生死。

    他們哪是人,分明是一些冷漠又高效率的殺人機器。

    這些家丁們雖然打得熱鬧,打得好看,但成果無幾,不聲不響中,靖邊堡那邊殺的人已是已方的幾倍,為什麼會這樣?

    徐祖成的中軍部設在一個小丘上,上面粗粗地撘了個檯子,先前靖邊堡鳥銃兵的射擊情況他都是看在眼裡,他吃驚非常,道:「那靖邊堡所用是何火器,為何如此犀利?」

    他身旁的楊東民疑惑地道:「應該是鳥銃吧,只是他們的鳥銃為何……」

    說到這裡,楊東民也是奇怪,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接下來靖邊堡長槍兵的作戰又讓各人震驚,中軍部的人都是呆呆地看著那邊列陣而行的兩隊長槍兵們,看那些匪徒前鋒不斷地後退,最後他們發一聲喊,一窩蜂的,連滾帶爬的逃命去了,盔甲兵器丟了一地。

    徐祖成喃喃說了一聲:「真是犀利!」

    ……

    匪徒前鋒敗逃,官兵們追擊了一陣,不比別的官兵亂糟糟,靖邊堡軍士在追擊時也是保持隊列。官兵追擊了一會,等對方的馬隊出來攔截,便收兵回陣了。

    初戰告捷,官兵士氣大振。

    戰歇休息時,徐祖成招王鬥過去說話,看著王斗一干肅立的部下,徐祖成連連點頭:「好兵哪!」

    他道:「王鬥,這些可是你訓練的家丁?」

    王斗抱拳道:「回大人,這些都是靖邊堡的軍戶,卑職將他們粗粗訓練了幾個月!」

    眾人都是集體吸了一口冷氣,粗粗訓練幾個月的軍戶?

    練幾個月兵就有如此,練幾年,那會成什麼樣子?

    徐祖成也是無語,最後歎了聲:「後生可畏哪!」

    他親將楊東民也是在旁說道:「如此悍勇,怕當年戚帥的兵也不過如此吧!」

    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也是吃驚非常,不可相信地看向王鬥。

    徐祖成又感慨地看了看靖邊堡鳥銃兵手上的鳥銃,聽聞這些鳥銃也只是舜鄉堡普通的工匠打製,他良久無語。

    他看向王斗的那些軍士,雖說這些只是靖邊堡的普通軍戶,不過卻都有堪比家丁的能力,連那兩隊輜兵也讓徐祖成重視起來,忽視了他們身上的乞丐裝扮。又聽聞王斗堡內還有留守的幾隊兵,這樣算下來,王斗手上便有一百幾十個兵力,戰力都比得上家丁。

    舜鄉堡原防官守許忠俊不過有五十個家丁,徐祖成打量王斗良久,心下沉吟,或許這王斗……

    ……

    官兵又與流匪們大戰幾次,戰到激烈處,流匪們的騎兵還連連攻擊官兵的兩翼,不過徐祖成早防備到這個情形,在兩翼安排了大量的火箭飛槍,此外還擺了幾門的虎蹲炮。

    流匪們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騎兵,見沒有便宜可佔,只是遠遠的在外圍機動,抽了個空,才撲上來咬一口,立馬又走。雖說沒給官兵們造成多大的損害,但那種心理壓力也是極大。

    戰到午後,流匪們潰敗,那些騎兵首先逃跑,餘者的步兵們跟著轟逃,三千流匪,一部不知去向,只有那骨幹核心的幾百騎兵,還有一千多流賊逃進了設在易莊附近的賊匪大營,結營自保,任由官兵在外喝罵,死活也不出來。

    ……

    在離賊匪幾里外的頭堡內,官兵們都是雲集在這個小小的軍堡內紮營休息。

    楊東民道:「大人,此次我軍斬首八十餘級,打傷賊眾一百餘人,繳獲刀盾長槍一百餘副,物資無算,大人,此為大捷啊!」

    徐祖成只是淡淡聽著,餘者各人也有些心不在焉,大捷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斬了流匪中的一些老弱,連青壯都很少,大部都是靖邊軍在陣前殺的。

    三千流匪,青壯不到一千人,那核心的三百多騎兵,更是幾乎沒有任何損傷。現在流匪們縮進營內,如果官兵硬要攻寨,到時怕是傷亡不小。還有一點,如果在營寨內待不下去,大不了他們拋下那些流民,以他們幾百騎兵,到別處裹脅流民後,很快又可以集起數千的人馬,捲土重來。

    關鍵是如何消滅那數百的騎兵。

    「夜襲?這黑燈瞎火的,王總旗你帶人去夜襲?」

    由於王斗受徐祖成重視,所以在軍議中,王斗雖是一個總旗,也有幸列位在座,並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聽了王斗的話,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立時出言取笑。

    這個時代普遍存在夜盲症,夜間難以識物,夜戰組織難度又極高,這夜戰就是個混亂,怪不得楊志昌這樣說。

    張貴怒道:「楊大人,在去年剿滅四傾梁匪寨時,便是王總旗夜間帶人偷襲所破,這夜襲如何不可?」

    聽了張貴的話,徐祖成也有些心動,他沉吟道:「只是各堡善於夜戰的家丁及夜不收稀少,怕是兵力不足!」

    各軍官雖然都有些家丁,不過大多沒有夜間作戰的能力。夜不收雖習慣夜間活動,不過各堡的夜不收人數少,相互間也沒有配合作戰的經驗,由誰來指揮統領也是問題。夜戰是出名的凶險,任何一個小小意外,都有可能前功盡棄。

    正在他沉吟時,王斗又站起來抱拳施禮道:「徐大人,夜襲既是卑職提出的,卑職願意帶領部下前去偷營!」

    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立時冷笑一聲:「王總旗,軍中無戲言!」

    王斗淡淡道:「卑職敢立下軍令狀!」

    ……

    夜晚時分,王斗靜靜地帶著自己五隊戰兵,二隊輜兵出了頭堡而去。在他與徐祖成等人的商議中,如夜襲成功,王斗會放出火箭信號,到時在頭堡的官兵們就領兵前來支援。

    看著王斗等人的身影消滅,許祿歎了口氣:「這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受不了激,這股流匪非同小可,可不比四傾梁那幫山賊!」

    張貴怔怔道:「應該沒事吧!」

    許祿歎道:「難說。」

    他只是搖頭歎氣,這些時間他與張貴打得火熱,此時二人便是站在一起說話。

    除了許祿、張貴二人外,餘者各人都沒有休息的心思,各人靜立在堡牆上,凝神細看西面的動靜。

    時間靜靜的過去,丑時過去了,沒有動靜,寅時過去了,仍是沒有動靜。

    楊東民走在徐祖成的身旁,輕聲道:「大人,夜深露重,還是回去歇息吧?」

    徐祖成搖頭道:「無妨,再看看!」

    寅時正刻時,忽然西北賊營方向火光濃煙沖天,夾著隱隱的銅鑼及喊殺聲。

    張貴大喜,拍腿叫道:「看來是王鬥得手了!」

    許祿與楊東民等人也是大喜,楊東民道:「王兄弟真是好樣的,果然偷得賊營了!」

    徐祖成也是大笑,便要喝令出兵接應。

    楊志昌連忙道:「大人,還未見王總旗約定的火箭訊號,再則,此時天還未亮,這夜間行軍,怕是混亂。又恐是賊人的疑兵之計,不若再等等看!」

    那邊五堡各人立時紛紛勸說,言道楊大人說的乃是持重之言,還是再等等,等王斗的火箭訊號出來不遲。聽各人這樣一說,徐祖成也是遲疑起來,當人各人繼續等,一直到了卯時,天微微亮時,從西北方向射出一隻火箭,在夜空中分外的醒目。

    徐祖成大聲喝令出兵接應,他點起了全部的兵馬,只往賊營處殺來。

    眾官兵進了營寨,只見內中大部已是燒燬,到處是殘木斷枝,流匪的屍體與鮮血滿地,個個都是咋舌。

    在營寨內,徐祖成等人見到了滿臉滿身鮮血的王鬥,再看他的部下,也是個個全身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可以看出,他們很多人身上都是掛了彩。

    王斗疲倦地向徐祖成稟報,自己領軍八十餘人,成功襲營後斬殺匪賊兩百餘人,俘獲流賊五百餘人,流匪騎兵大部被殺,估計只有數十人逃亡,還有一些流賊趁夜散去。另還繳獲了戰馬二百八十餘匹,還有金銀若干,眾多的糧草物資來不及清算。

    看著營內慘烈的樣子,徐祖成歎道:「王鬥你襲殺賊營有功,當記首功,本官會為你報功請賞的。」

    眾人都是感歎點頭,王斗立下這個功勞,以少擊多,辦到了眾人不可能辦到的事,各人都是歎服。

    只有楊志昌輕哼了一聲,眼中露出嫉妒的神情。

    徐祖成下令搜索剿匪,清點物資,看著眼前一箱箱的金銀,還有眾多的糧草等物,眾人都是樂不可支,此次收穫太大了。

    看著眼前那二百八十餘匹戰馬,徐祖成沉吟了一會,他對王斗道:「王總旗,這些繳獲的馬匹物資……」

    王斗深施一禮:「一切全由徐大人作主!」

    徐祖成一怔,他仰天大笑起來,他重重拍了拍王斗的肩膀,大聲道:「王鬥你很好,非常不錯!」

    ……

    崇禎八年十月初九日,王鬥成親了。

    這天整個靖邊堡都是張燈結綵,一片喜氣洋洋的。所有軍戶都是放下手中之事,前來忙活王斗的婚禮。

    這天賓客眾多,除了王家與謝家的親朋好友外,便是各堡的軍官賀儀前來。

    王斗一身新郎官的打扮,只是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他的母親鍾氏更是打扮煥然一新,喜氣洋洋的,只是到處張羅。兒子總算成親了,作母親的,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

    王鬥將一個個客人迎進廳內,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接著一個粗豪的聲音傳來:「王老弟,哥哥來給你道喜了,大喜啊大喜,今日你可是雙喜臨門啊。」

    卻是張貴與他的家丁隊頭張堂功前來,還有幾個隨著抬著幾箱的賀禮!

    王斗忙迎了過去,二人寒暄了一陣,王斗有些奇怪地道:「雙喜臨門?老哥說的話小弟可不懂了!」

    張貴哈哈大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操守大人已經任命老弟為舜鄉堡防守官了,這任命文書不久就會下來。」

    王斗呆一呆,這喜訊來得太突然了,他道:「那老哥你呢?」

    張貴笑得合不攏嘴,道:「托老弟的福,哥哥我調任到州城去了,以後我們兄弟雖不在一地,還是要好好親近才是!」

    在張貴的解說下王斗才明白,原來最近州城屯田官與營操官都調任到衛城去了,空出兩個名額。此次張貴與林道符剿匪有功,二人便轉調到州城去,分別任屯田官與營操官。至於舜鄉堡空出的防守官位置,便由王斗來接任了。

    王斗現在雖為總旗,不過他新近立下大功,這升職是肯定的,雖然大明世官的官銜要由兵部任命,不過防守官的位子操守官完全可以任命。對現在的操守官徐祖成來說,他已經瞄上了下一任的守備之位,舜鄉堡這邊需要一個能力出眾的人接任,王斗當然是不二人選。

    看著眼前的王鬥,張貴心中暗歎,這傢伙官運太強了,年紀輕輕的就坐到了防守官的位子,多少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不過自己也沒什麼不高興的,雖然自己防守官沒做成,不過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也是大喜,畢竟州城繁華,比待在一個小小的舜鄉堡好多了。

    讀書人有句話說得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什麼的,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太恰當了。

    聽了張貴的話,王鬥快速地回過神來,張貴調到州城去任屯田官,自己任防守官,以後求助他的事情多著呢,打好關係是肯定的。他忙道:「同喜同喜,老哥榮升高位,小弟也是給你賀喜了,以後還要多多勞繁老哥你啊。」

    張貴臉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他道:「好說好說,都是兄弟,有事儘管來找來!」

    王鬥將張貴迎了進去,很快的,王斗榮升舜鄉堡防守官的喜訊傳開了,堡內軍戶們更是歡喜。

    接著更多的賓客滾滾而來,林道霽來了,張君貴來了,輝耀堡的管隊官常正威來了,貼隊官鍾大用滿臉笑容地來了,還有舜鄉堡令吏馮大昌,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屯長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等人來了,個個陪著笑臉,神情恭敬親熱,一口一聲的防守大人。

    王斗一一微笑招呼他們,旁邊有一人叫了一聲姐夫,卻是謝秀娘的弟弟謝一科。

    這傢伙今年十六歲,人長得眉清目秀的,身體卻是粗壯,他是謝家唯一的男丁了,謝秀娘一共八個兄弟姐妹,幾年前兩個弟弟餓死,一個哥哥,兩個姐姐送人,謝秀娘家內現在只餘一個姐姐與這個弟弟了。

    謝一科這傢伙是個自來熟,才來堡內幾天,便和眾人打成一片,王斗也很喜歡他。

    此時他瞪了謝一科一眼:「你小子,就知道到處跑,也不隨我招呼下客人。」

    謝一科叫道:「好哩,姐夫怎麼說,就怎麼做。」

    忽然聽到賓儀喊道:「操守官徐祖成大人到!」

    立時廳內一片騷動,一片聲的道:「徐大人來了!」

    王斗也連忙迎了出去。

    ……

    屋外一片喧囂,屋內卻是安靜。

    這是王斗與謝秀娘的洞房,裡面紅燭高燃,鋪了一個大紅的喜床。

    此時喜床上,謝秀娘一身新娘子的打扮,正是端坐在床上。在她旁邊,圍著幾個堡內選出的伶俐丫頭服侍,此時幾個丫頭嘰嘰喳喳的,只是向謝秀娘通報外面的情況。

    有兩個丫頭還一邊拍手,一邊圍著謝秀娘唱著北地小曲:「傻俊角,我的哥,和塊黃泥兒捏咱倆個。捏一個你,捏一個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來同床上歇臥。將泥人兒摔,著水兒重和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這是當時大明北地流行的娌曲,歌詞語調頗為的大膽,唱得謝秀娘又羞又喜,只是羞紅著臉低著頭。

    忽然有一個粗婆進來大聲叫道:「啊呀,恭喜小娘子了,大人高昇為防守官了,這真是大喜啊!」

    眾人都是不敢相信,幾個丫頭更是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那粗婆大聲道:「現在廳內都傳開了,這事情千真萬確!」

    眾人一連聲的向謝秀娘賀喜,那粗婆大聲道:「小娘子真是好福氣啊,這下子成為官太太了!」

    謝秀娘聽著眾人的賀喜,神情有些恍惚,眾人在耳邊的話似乎變得很遙遠,她只是癡癡在想,自己終於成為王斗哥哥的妻子了,她天天盼,日日盼,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那種期盼和對王斗感情,她用言語表達不出,以前她聽過一個小曲,覺得唱到自己心裡去。

    「要分離,除非天做了地。要分離,除非東做了西……你要分時,分不得我。我要離時,離不得你。就死在黃泉,也做不得分離鬼!」

    謝秀娘覺得心內有一股東西在堵著,心情激盪的很厲害,她有種想哭的感覺,但在眾人面前,她卻是不好意思哭。

    忽然外面又傳來一聲大叫:「啊呀,操守徐大人也來了!」

    立時房中各人都是擁了出去,謝秀娘也下意識地站了站身,隨後又坐了下來。她怔怔地坐著,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淚水已是流了下來。或許,這就是讀書人說的幸福吧。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2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0 AM 編輯

第七十章 舊日上司

    崇禎八年十月十三日。

    天氣已是冷了下來。廳外要命的北風又吹個不停,不過屋內燒了幾個通紅的爐火,卻是溫暖無比。

    謝一科興沖沖地進來,叫道:「姐夫,又有人來拜訪了,看名刺,是輝耀堡一個貼隊官叫鍾大用什麼的,他說他與您可是老相熟了,要不要喚他進來?

    說著他笑嘻嘻地拋了拋手中的一錢銀子。

    這傢伙,往日走路蹦蹦跳跳的,或許是旁人得知王斗是他的姐夫,奉承的他人多了,這些時間他走路變得大搖大擺起來,就像只螃蟹一樣。

    「鍾大用?」

    王斗微微一笑,確是老相識了,往日自己的老上司,自己每日要向他叩拜行禮,現在自己升為防守官了,他也眼巴巴地趕來奉承自己了,說實在,對這個情況。王斗還是心情愉快的,畢竟自己是一個世俗之人,不是聖人,難免會有普通人的虛榮心。

    成親當日那天,操守官徐祖成前來,隨行的親將楊東民,帶來了王斗任舜鄉堡防守官的腰牌文書印章等物,因為王斗正是新婚,所以徐祖成寬容地給了王斗七天的新婚假期。

    不過這幾天王斗又哪有閒著?各方賀喜巴結的人絡繹不絕,連平日八桿子打不到一塊的親戚也是接連上門,特別是各堡的官員更多,有想拉關係的,有想職務再上一步的,有盯著空缺的,有想保著自己現有官位的,每日前來拜訪的人就是沒有斷過。

    在昨日時,輝耀堡的管隊官常正威就有來拜見王鬥,並送上了一份厚禮,就是希望能保住現有的官位,並嘗試能不能更進一步。今日貼隊官鍾大用又來了。

    結婚那天,鍾大用其實也有來過,不過當日王鬥成親繁忙,加上操守官徐祖成前來,自己哪顧得上他,二人總共說話不到三句,今日鍾大用又來,想必是藉著舊識鄭重地拉關係了。

    王斗道:「這鍾大用是以前我在靖邊墩時的老上司。確算是舊相識,喚他進來吧!」

    謝一科應了一聲:「好哩!」

    就興沖沖地出去了。

    王斗聽謝一科自己吹他是西山孫家溝遠近聞名的好獵手,此次姐姐成親來到靖邊堡,希望能留在堡內混口飯吃,不過對於謝一科的安排王斗還沒有想好,便先讓他留在府內幫忙,類似做一個隨從跑腿的事情。

    很快聽到鍾大用那尖細的笑聲遠遠傳來:「唉呀呀呀,唉呀呀呀,這府內就是氣派啊,不愧為防守大人的府邸,這氣派就是不一樣!」

    接著就見鍾大用與其妻王氏笑容可掬地走進來,二人都是被寒風吹得臉色泛青,嘴唇透紫,特別是王氏的手上還拎著一個巨大的禮盒。進入廳內,一股溫暖迎面而來,二人都是下意識地舒了口氣。

    王斗還沒動作,鍾大用手疾眼快,已是搶上一步,給王斗跪拜叩頭,連聲道:「卑職輝耀堡貼隊官鍾大用,給大人賀喜了。恭賀大人榮升防守官之位,賀喜大人新婚燕爾,家小安康!」

    他的動作非常流暢瀟灑,沒有絲毫的不自在之處,很自然就轉換了自己的角色。見自己的婆娘王氏還愣在那裡,盯著自己丈夫呆呆看著,鍾大用怒盯了她一眼。

    王氏醒悟過來,也是連忙襝衽行禮,上前給王斗參拜。

    王斗身上還是穿著一身普通的冬裝皮襖,不過他的權力地位,卻是讓任何人不敢小視,他微笑過來,親手攙扶起鍾大用道:「都是往日一墩同僚,何必行如此大禮,起來吧。」

    又對王氏遙相攙扶。

    鍾大用受寵若驚,趕忙站了起來。

    如當日防守官許忠俊對王斗的氣功一樣,王氏也是隨勢站了起來。

    鍾大用又滿面笑容地遞上了一份禮單,笑道:「防守大人大喜,卑職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成全小的一點卑微孝心!」

    王斗接過禮單看了看,裡面各式禮品加起來怕有十兩之多,他順手將禮單遞給了旁邊的謝一科,道:「人來就好,何必買這些貴重的禮物?老鍾你這人就是太仔細。」

    王斗對鍾大用的稱呼也轉換得很自然,不過此時的身份場合下卻是再合理不過。

    聽了王斗的話,鍾大用臉上也是笑開了花,更顯得油光滿面,他點頭哈腰地道:「應該的,應該的。防守大人不嫌小的心意卑微,這是小的榮幸,榮幸。」

    看往日威嚴刻薄的上司在自己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王鬥心中也份外有種成就感,他微笑地對謝一科道:「一科,你去喚你姐姐出來!」

    謝一科大聲地應了一聲,很快的,謝秀娘從內堂出來,她穿了一身大紅的比甲,頭上盤個**的髮髻,插著簪釵。或許是新婚燕爾,她臉上有一股暈紅,如同抹上一層胭脂一般,給她平添了幾分秀麗。加上她的身份服飾,這裝扮中就透著一股雍容,往日的鄉姑土氣,已是消失了不少。

    一見謝秀娘,鍾大用與王氏都是趕忙上前拜禮,口稱太太。

    王氏更是口中嘖嘖道:「看太太這身打扮,真是貴氣,不愧為防守夫人,就是體面!」

    在大明朝,其實稱呼太太也是要具備條件的。士大夫之妻,年到三十方可稱呼太太,不過現在大明禮制混亂,任是什麼官員之妻都是稱呼太太,謝秀娘現在在堡內外,人人都是恭敬地稱她為太太。

    這王氏以前是見過謝秀娘幾次的,見往日的鄉姑村婦眨眼便有了官太太的雍容氣派,醜小鴨成了白天鵝,也是心下吃驚羨慕不已,看看人家的氣派,再看看自己。她不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王氏已是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走好這條夫人路線,這是丈夫交給她的鄭重任務。

    謝秀娘這些時間暇時就是打聽學習那些官太太的禮儀作派,不敢行差踏錯半步,丈夫現在成了防守官,這人前的體面舉止,可不能稍稍忽視,免得丟了王斗的臉,讓旁人見了笑話。

    此時她小臉上一絲不苟,目不斜視,嚴謹地向鍾大用與王氏二人襝衽施禮,二人都是連忙還禮,連稱不敢當。

    王斗輕柔地道:「夫人,你招呼鍾夫人說話!」

    謝秀娘應了一聲,向王斗襝衽萬福,帶了王氏進去。

    王斗微笑著看二人進去,對於謝秀娘,她現在正式成為自己的妻子,王斗以後打算讓她管些堡內外賑濟流民,撫恤婦孺之事,以更好地收攏各方之心。這也是後世政客普遍通行做法,很有效果。

    ……

    二女進去,王鬥招呼鍾大用落座,並讓下人奉了茶,鍾大用只是小心翼翼地坐了半個**。

    看著王鬥,鍾大用也是心下感慨,去年王斗升任總旗官已經讓鍾大用感歎王斗官運之強,短短幾年時間便走完了別人十幾年奮鬥拚搏的路程。現在更想不到,人家高昇為防守官了,眨眼間便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放眼整個舜鄉堡,誰有這個福氣?

    鍾大用只能感歎王斗這小子福星高照,官運亨通。不過這種心理落差他只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眼下最重要的是,是與這位新任上司打好關係。依鍾大用對王斗的瞭解,這位老兄還是很念舊的,自己往日與王斗有舊。這是個極大的優勢。

    其實王斗能明白鍾大用內心的世界,這些時間,旁人對他突然高昇防守官可說是議論紛紛,什麼說法都有,各人背後更多是一種嫉妒的心態在裡面,表面上又要扮出一份親熱的樣子。

    王斗只是一笑置之,環境身份的變化,任何人都要快速適應,不適應者,只能被淘汰,官場這個地方,是出名的殘酷。

    廳中的火爐支起鐵架,上面燒著熱呼呼的茶罐,謝一科在一旁忙活著,不住為二人添加著熱茶。

    廳內氣氛融洽,王斗與鍾大用一邊喝茶,一邊憶起往日墩中的歲月,二人都是感慨不已,特別是談到馬鍾夫婦的死,二人又是唏噓不已。

    二人有意識都不提當年不愉快的事,只是說些墩內趣事。

    這種言談方式,也是鍾大用願意看到的,這讓他感覺到自己與王斗的親近。

    在說話時,鍾大用並沒有向王斗提出什麼請求,老油條的他當然知道這是官場大忌,只要自己與王斗搞好關係,有什麼陞官發財的好事,王斗會忘了自己?

    又喝了一會兒茶,王斗看了看天色,鍾大用識趣地站起身來,滿臉笑容地拱手道:「防守大人公務繁忙,小的就不打擾了,就此告辭,告辭!」

    王斗道:「老鍾啊,以後還是可以常來府中走動的嘛!」

    鍾大用點頭哈腰地道:「一定,一定!」

    見王斗要站起身來,他忙道:「大人您留步,您留步!」

    ……

    鍾大用出了府來,不一會兒,他的妻子王氏也是被送了出來。

    見到鍾大用,王氏急切地道:「大用,事情怎麼樣了?」

    不要看鍾大用剛才在王斗面前點頭哈腰的樣子,在妻子面前,他可是很有威嚴的。

    他板著臉咳嗽一聲,說道:「不用說,憑我鍾大用往日與防守大人的交情,大人肯定是對我神情親熱,言語親切!」

    王氏雙手合十道:「謝天謝地,看來你貼隊官的位子是保住了,說不定還可往上提提呢,嘻嘻!」

    鍾大用哼了一聲道:「那還用說!」

    想起當日自己任輝耀堡貼隊官時,那管隊官常正威對自己多有排擠,不過等王斗陞官後,鍾大用有意無意地暗示自己與新任防守大人的交情,特別註明自己與防守大人乃往日一道戰鬥過的兄弟後,那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的神情立馬不一樣,對他客氣親熱了許多。

    不過鍾大用又豈能就此滿足?對管隊官的位置,他也是眼紅不已。

    看鍾大用傲然而立,現出一種難得的男子漢氣派,王氏不由有些媚眼如絲,她嬌聲道:「大用……」

    王氏還是有幾分姿色的,看妻子這個樣子,鍾大用不由有些心動,不過他看了看四周,咳嗽了一聲,道:「幹什麼,在人前要注意禮儀舉止,你看看王太太,人家的風采就是不一樣!」

    王氏哼了一聲道:「人家是官太太呢,我怎麼能跟她比!」

    二人正說著話,忽然幾騎已是到了二人面前,並在二人身旁下了馬。為首是個穿著百戶官服的壯實軍官,身旁跟著幾個隨從,手上都提著巨大的禮盒。

    鍾大用吃了一驚,這百戶竟是舜鄉堡原防守官的心腹親將許祿,他的官位可比自己高了一截。

    鍾大用忙施禮道:「原來是許大人,剛才小的失禮了!」

    王氏也是慌忙襝衽行禮。

    許祿只是嗯了一聲,神情傲然,他的心思沒有放在鍾大用二人身上,只是領著隨從進了王府。

    見到王鬥,許祿完全沒有剛才對鍾大用的傲然神情,只是笑容可掬地施禮道:「防守大人新婚大喜啊,下官冒昧前來,還請不要怪罪下官的唐突失禮!」

    王斗也是高興地道:「原來是許老哥,快快就座!」

    看了許祿遞上來的禮單,搖頭道:「你我兄弟,何必這麼見外!」

    又讓許祿落座奉茶,談起來意,卻是關於許祿與家丁們歸宿的問題。

    許祿身為原防守官許忠俊的親將,帶了一隊五十人的家丁,自許忠俊死後,就一直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先前他打算投向杜真,不料杜真對他不感冒,而且死了。想投向張貴,不料張貴要調往州城去,這個心思念頭也是作罷。現在王斗身為舜鄉堡新任防守官,許祿便來探探王斗的口風。

    許祿領了這一隊的家丁,倒不擔心自己地位有失,只是這些家丁養活困難,不找到新東家,讓他如何辦?

    不比各鎮游擊將軍,參將,總兵麾下的戰兵營家丁每月需要銀餉二兩三錢五分,再加本色米五斗。這衛所軍官們的家丁,每月只要銀錢一兩,本色米五斗。不過這五十個家丁,加上兵器盔甲馬匹等物,這養兵費用,一年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

    而且衛所兵一般要自己養活自己,每年屯田還要納糧,養兵就更困難了,指望上頭撥下糧餉,那是不用指望了,眼下大明財政困難,連戰兵營都是年年拖欠糧餉,這衛所兵,更是無人重視,沒了新東家,這五十個家丁,難道要讓他們解散不成?

    這些時間許祿的心思惶恐,念著自己與王斗也算有交情,不等王斗的新婚期結束,就急急找上門來了。

    此時他神態恭敬,只坐了一半的**,臉上還隱隱露出一股憂慮,完全沒有往日在王斗面前的優越感。

    王斗沉吟了半晌,微笑道:「放心吧,以後許老哥就跟著我,你手下那些兵,別的不說,吃飽喝足是沒問題的!」

    許祿大喜,他千恩萬謝,心滿意足,滿面笑容地去了。

    王斗坐了下來,他今天接了好幾波的賓客,有些累了,正想好好地喝杯茶。

    忽然謝一科又如一隻螃蟹一樣走進來,他嘻笑道:「姐夫,外面剛有幾人跪在大門口,聽他們說,他們是周莊,胡莊,茶房堡幾堡的屯長,言道往日對姐夫怠慢不恭,特來請罪!」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0 AM 編輯

第七十一章 容人之量、上任

    對於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幾人的請罪。王斗微微一笑,當日自己成為舜鄉堡防守官來,便料到會有這麼一日。

    不過王斗已經沒有興趣對這幾人怒眼相加,隨著自己身份地位的改變,他的心境也隨之變化。如果當日自己還是那個小小的屯長,旁人對自己的白眼私憤,他當然會想盡一切辦法給於報復,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不努力奮爭,便會讓人得寸進尺,更欺凌頭上,沒有自己在世間生存的機會。

    不過當你手控他人命運生死時,便會站得更高,看得更遠,心思已不在這小小的一畝三分地上,屬下往日與自己的狹隙,大可一笑置之。威嚴,沒必要體現在挾私報復上,這樣反顯得小雞肚腸。此時的寬容,更顯自己有容人之量,讓屬下感受到你的威德。

    當初楊通與鍾大用二人對自己不敬。自己身居高位後,對往日的恩怨都是一笑而過,反更讓二人敬服。

    當然,如果這些人被自己寬容後,仍在背後做對不起自己的事,王斗便不介意施展雷霆手段,加以嚴厲的懲處,以免眾人誤為自己是濫加慈悲之輩。王斗決不容有人背叛自己。

    王鬥將賈多男、鹿獻陽、張叔鏜三人喚了進來,只是對三人溫言撫慰。

    言笑晏晏間讓三人又是放心,又是感激涕零,幾人只是痛哭流淚。

    最後三人放下心來,千恩萬謝地走了。

    ……

    王斗舅舅鍾正顯這些天很高興,因舜鄉堡書吏對他排擠之事,這些天他一直都是告假待在靖邊堡內。

    不過鍾正顯是個心思熱切之人,這堡內他哪待得住,每日就是坐立不安,想到往日之事,又是恨得牙癢癢的。

    不過從王鬥成親那日,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往日的同事一個個都笑嘻嘻地來了,帶了豐厚的禮品,見了鍾正顯後,一個個恭敬有加,口中更是「鍾先生」,「鍾典吏」的叫個不停,語音之親熱,直讓鍾正顯誤以為自己曾與他們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好同僚,好尊長。

    被他們這一叫,鍾正顯哪還有氣在?念及舜鄉堡的繁華,恨不得就即刻復任。

    不過他多少還是擺著架子,直到舜鄉堡令吏馮大昌笑容滿面地帶著眾書吏前來,直歎舜鄉堡事務繁忙,自己分身乏術,沒有鍾典吏這位高材,堡內事務運轉不靈啊,最後眾人異口同聲地道:「鍾先生不出,奈蒼生何?」

    被他們這麼一說,鍾正顯全身骨頭都鬆了,十四日這天,便樂顛顛地打包行李前去復任了。

    見舅舅這個樣子,王斗也很高興,只有鍾調陽念及王斗之勞,心下感激,他雖仍是沉默寡言,不過分到手上的工作卻是更勤勉地去完成,力求做到最好。

    鍾正顯走後,王斗也正式招集堡內一干軍官商議事務。這些天他一直在府內陪伴自己的新婚妻子,好在堡內各人各司其職,倒也井井有條,沒出什麼亂子。

    不過自己新任防守官,事務繁多,加上明末亂世,哪有那麼多悠閒的時間?是該開始佈置了。

    看著廳內的一干人,韓朝、韓仲、齊天良、楊通、鍾調陽、高史銀、鍾榮等人個個喜氣洋洋,意氣風發。王斗陞官,他們也隨之水漲船高,作為王斗的嫡系,這奉承拍馬之人如潮就不用說了。

    看著在座的一干人,王鬥心內暗歎,自己麾下高級軍官與文人還是太少,不是小旗就是總旗,要不是就是小吏,就算此次剿匪有功,立功幾人升賞也是有限,官位不到,各人的職位也不好安排。隨便安排一人到外堡去擔任屯長,至少也要是總旗的官銜,這官位不到,你一個小旗去任屯長,顯然便不能服眾。

    王斗沉聲道:「我去舜鄉堡上任後,鍾調陽任靖邊堡的屯長,齊天良仍管理屯田之務!」

    韓朝、韓仲兄弟肯定是要跟在自己身旁的,不過靖邊堡是自己的勢力根本,需要最信得過的人留任,鍾調陽辦事穩妥。又是自己的表哥,由他擔任靖邊堡的屯長,練兵管理,這是最好不過。

    上次剿匪,鍾調陽也算立下了軍功,這上頭的升賞下來,一個署總旗是跑不了的,由他任靖邊堡的屯長,名正言順。

    至於齊天良,上次他雖是隨軍出戰,遺憾的是他領著輜兵隊,一直呆在中軍後翼,寸功未立,眼下仍是一個小旗,升賞也不要想了。不過他是自己親近之人,便留在靖邊堡管理屯田吧,這些時間他的努力與成果,王斗也是看在眼裡的,是個實幹之人。

    聽聞王斗的任命後,鍾調陽與齊天良都是站起身來,鍾調陽只是抱拳說了一聲:「大人放心,卑職定會管好堡內之事!」

    齊天良則是話多了一些,他叫道:「大人只管放心吧。俺老齊別的不說,領著軍戶們種田還是好手,大人只管等著糧米滿倉吧!」

    王斗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下基本農閒,齊天良便領著堡內軍戶繼續開墾農田,維修前些時間被流寇們糟蹋的田地禾苗,那個蘭州大水車被拆毀砸爛,也需要重建,還有被燒燬的畜場同樣需要重建,堡上的女牆,堡內外的校場等。也一樣需要興建。

    這些事情王斗都有一個事程表,鍾調陽,齊天良等人按著辦理就好,說實在,齊天良也很熱愛這份種田的工作。

    王斗又對鍾榮道:「鍾先生便留在堡內,協助鍾調陽,齊天良二人處理堡內文書事務!」

    鍾榮站起身來,深施一禮:「學生謹遵大人之令!」

    鍾榮現在只是一個攢典,吏之最末等,大明國家官吏考課之法,九年三考,分稱職、平常、不稱職三種。三考過後,二考稱職,一考平常,可以升一級。三考都為稱職,便可升兩級。

    雖衛所小吏評語都由衛所掌印官評定,不過陞遷卻是由衛所經歷司報經吏部批准,鍾榮幾年之內想要升職,這太困難了,而且大明文官內排資論輩風氣太濃了,鍾榮想進舜鄉堡任高級書吏,顯然遠不夠格。未來王斗想要使用文人,只得從舜鄉堡或是董家莊等地尋找吏員了,希望能收攏一些有用的人才。

    王斗又道:「高史銀任董家莊管隊官,楊通任貼隊官,韓兄弟二人,隨我進舜鄉堡。」

    高史銀原來是小旗,楊通是普通軍士,高史銀與楊通二人此次算是立下軍功,不管二人未來升賞官位如何,董家莊這個重要的地方王斗是佔定了,不過王斗只能將自己嫡系安排如此了,自己吃肉,也得讓別人喝點湯不是?

    聽了王斗的話,高史銀與楊通二人都是裂開嘴直笑,終於陞官了,還外放一堡。這真是太好了。

    韓朝韓仲兄弟二人也是直笑,相比各人,他們更願意跟在王斗身旁,這樣未來前途更不可限量。

    除了韓朝韓仲兄弟外,此次王斗也決定將謝一科帶在身邊,這傢伙,好好磨礪一下,說不定又是另一個鍾調陽。此外王天學,陶氏,李茂森幾人,還是讓他們繼續留在靖邊堡內打制兵器,研究醫藥。

    靖邊堡這個地方,就作為自己的後方大本營吧。

    各人事務安排好後,王斗的心思也是飄到了舜鄉堡處,自己陞官了,地盤勢力也是擴大了,不過要養的軍戶人口更多了,明末衛所的困苦是出名的,一個千戶所幾千人口未來都要靠自己養活,這壓力可想而知。而自己要收攏整個千戶所的軍心民心,只有讓他們過上與靖邊堡一樣的好日子,如此,自己才可以集一所之力,在未來的危機中取得勝算。

    或許自己眼下的底氣,就是背靠一堡軍戶支持,靖邊堡上下一心的民氣。

    還有,前些時間自己帶人夜襲賊營,抄得了眾多的金銀糧草,由於時間緊迫,自己僅讓部下藏起了三千多兩的銀子,餘者三千多兩銀子,還有馬匹糧草等物,只得盡數上交。

    好在操守官徐祖成還夠意思,事後又分給了自己五百兩銀子,此外還有一百四十三匹戰馬,四百多石的糧食,還有兩百多把的刀槍兵器,這些物資,或許可以稍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

    對於王斗前去舜鄉堡上任,靖邊堡軍戶歡喜中也有傷感,他們已經習慣了王斗在堡內的日子,王斗這一去,他們還真是不習慣。好在這靖邊堡是大人的根本,舜鄉堡離靖邊堡也不遠,大人還是會經常回家的。

    崇禎八年十月十六日,王斗婚期還未滿,他便率領眾人離開靖邊堡了。

    此次王斗決定帶五隊戰兵,一隊夜不收前往舜鄉堡。

    靖邊堡內共有七隊戰兵,兩隊輜兵,一隊夜不收。留一隊戰兵,還有兩隊輜兵在靖邊堡內,一隊戰兵隨高史銀等人去董家莊,那些兵都將成為軍官種子,在當地開枝散葉,按王斗的練兵制度,很快又可以在兩堡內拉起數倍的強悍之士。

    餘者軍士盡由王斗帶走,他需要這些戰力勘比家丁的軍士保證自己在舜鄉堡內的威嚴。

    防守官,相當於營兵中的把總,所以王鬥出行時,便帶上了大大寫著王字認旗的五方旗一副,高招旗一副,巡視旗四副,此外還有一些掌號金鼓等旗手,也算是旗幟鮮明,兵強馬壯。

    繳獲的那些戰馬,也保證了王斗七十餘名軍士可以一人雙馬。馬上各人,還都披著鐵甲,這種軍威陣容,在舜鄉堡內,算是排在穩穩的第一位了。這證明了王斗的實力是舜鄉堡內任防守官的不二人選。

    旗牌旌旗開道,王斗領著自己的鐵甲大軍離開了靖邊堡,鐵蹄踏在靖邊堡的石子街道上,一片整齊的轟鳴。

    靖邊堡軍戶們傾巢出動,都是站在路旁,以自豪的目光歡送王斗等人的離去。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3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1 AM 編輯

第七十二章 貧窮

    崇禎八年的十月十六日。已是後世陽曆的十一月二十五日。

    早已過了小雪時節,這天氣越發的寒冷,泠洌的北風吹來,身上披的鐵甲更如冰鐵一般,徹寒到心裡去。

    任憑寒風肆虐,王斗一行人只是控馬穩步行進。

    當先幾個旗手策馬先行,隨後是每個隊的槍旗,加上王斗的五方大旗,十數面鮮艷的紅黃旗號只是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一部分夜不收已是遠遠的撒了出去,在王斗旁邊,韓朝領著剩餘的夜不收控馬行在王斗的身旁。謝一科也是位於中軍位置,他騎在一匹馬上,只是身子不斷的左扭右動著。

    謝一科本來不會騎馬,不過從自進靖邊堡後,很快結識上了韓仲,磨著韓仲教了他幾天馬術後,此時騎馬,至少不會從馬上摔下來,不過動作仍是笨拙。

    看他的樣子,韓仲不由叫了一聲:「小科兒,你還不行啊。膽子還是太小了!」

    謝一科不服氣地道:「你才我比大多少?便叫我小科兒?」

    二人鬥起嘴來,韓朝看在眼裡,對王斗笑道:「謝一科兄弟身手還是不錯的,只需磨礪一下,就是個很好的軍官架子。」

    王斗微笑道:「他年紀還小,也未立過軍功,此時提拔他,怕是不能服眾!」

    靖邊堡中以軍功能力為先,先前剿滅流匪後,各隊中也提拔上了幾個隊頭,正好補充上高史銀等人走後的空隙。不過謝一科沒有參加過任何戰鬥,雖然他是自己的小舅子,不過王斗也不會因此就提拔他,壞了靖邊堡的規矩。

    韓朝點了點頭,他以欣賞的目光看著謝一科,說道:「我比試過他,拳腳箭術都不錯,做個隊頭的能力還是有的,我看他人也機靈,是個做夜不收的好料子,不若將他調到我隊上來吧。」

    王斗緩緩點頭道:「也罷,就讓你好好管教他吧!」

    眼下自己缺人,謝一科既有能力,讓他整日在自己身邊跑腿確是可惜了,讓他放到韓朝隊上去也好。韓朝為人沉靜,有他管著謝一科,王斗也大可放心。

    ……

    眾人一人雙馬。腳程快,在路上行了不久,舜鄉堡己是出現在各人的眼前。

    舜鄉堡位於釜山腳下,古美峪關大道西則,相傳立城最早源於黃帝時代,西面有漢潘縣城的遺址,東面便為此時的舜鄉堡。眼下堡的周長一千兩百餘米,牆高十一米,還不算女牆城樓等高度,外牆包有青磚,身為保安衛左千戶所的所治,這城池算是非常堅固。

    當王斗等人到了舜鄉堡的南門前時,大道上已站滿了前來迎接的堡內官員。

    堡內千百戶,幾個管隊官,大小吏員等,此時都是在寒風中站立迎接。在人群最前面,是舜鄉堡的僉書官,副千戶林道符,神情有些垂頭喪氣的,他身旁站著鎮撫遲大成。

    關於林道符為什麼還在舜鄉堡,這是個意外。本來林道符在舜鄉堡做了多年的老三,在任防守官無望後,突然喜訊傳來,自己有望調入州城任職,千年鐵樹開花,林道符喜不自禁。

    不料還沒高興幾天,壞消息傳來,自己在州城的位置,似乎被別人走了後門,這調進州城又沒希望了。加上防守官沒份,林道符兩頭皆空,聽他府上人說,林道符已經氣得幾天沒吃飯了。

    雙重打擊下,林道符垂頭喪氣就可想而知了。

    他板著臉不說話,他旁邊的鎮撫遲大成也不是個話多的人,二人都是呆呆地站著,默默地等待。

    前面二人沒話說,不代表後面的人不說話,在他們身後,幾個管隊官吏員跺腳呵手,只是在輕聲交談,等待新任防守官王斗的來臨。

    原許忠俊親隨許祿與旁人聊著天,王斗的舅舅鍾正顯也滿臉自豪地站在人群中,與滿臉笑容的令吏馮大昌在輕聲低語。可以明顯看出,身旁各人對鍾正顯都很客氣。顯然鍾正顯這個大嘴巴,早已將他與王斗的關係傳得街知巷聞。看到王斗的面上,眾人哪敢不客氣的?

    眾人等待著,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各人都是探著腦袋叫道:「防守王大人來了!」

    果然見煙塵滾滾。旌旗展現,王斗一行人已是遠遠而來,以林道符為首,眾人都是迎了上來。

    等王斗一行人到了眾人面前時,人人都是吃了一驚,特別是堡內的幾個管隊官。

    王斗那近百人都是身披鐵甲,一人雙馬,個個銳氣十足,他們口中呼著白氣,只是傲然立在馬上,連他們身下的戰馬都是不住的打著響鼻。這些兵馬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比得過那許祿麾下的家丁。看到這個軍容,很多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氣,有這個本錢,怪不得王斗能擔任舜鄉堡防守官。

    只是各人想不到原來王斗身為靖邊堡一個小小的屯長,是如何變出這些強壯兵馬的?

    林道符也是盯著王斗的兵馬直看,臉上現出複雜的神情,或許自己不能擔任防守官,就是因為手上沒有這些兵馬吧。

    王斗下了馬,在韓朝、韓仲幾人的簇擁下,大步向眾人而來。

    以林道符為首,眾人都是一古腦的上前迎接。

    林道符上前施禮道:「大人遠來辛苦,下官等在此恭候大人!」

    他向王斗行了兩個拜禮。王斗微微荅禮。

    看著王鬥,林道符心下很不是味道,曾幾何時,王斗還要向他行下官禮,想不到過了沒多久,自己便要向王斗行禮,這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看著王斗那年輕又意氣風發的臉,林道符心下更不舒服,曾幾何時,這個防守官的位子本來是自己的。眼見就要到手,結果又失去了,造化弄人,竟一至於斯。想想今年都四十六歲了,眼見就要五十,這麼多年一直在做副手,就沒有轉正的機會?

    看著眼前這位年近半百,穿著副千戶官服的軍官向自己施禮,王斗也有些同情,或許是因為受了雙重的打擊,林道符原來那高大魁偉的身形已經有些彎曲下去,臉上的風霜味更濃了,鬢角更見花白,原本銳利的雙目也暗淡了不少。

    不過同情歸同情,王斗當然不會將自己的官位相送,只得精神上同情了。

    林道符上前施禮後,接著又是鎮撫遲大成上前拜見王鬥,向王斗行了三個拜禮,遲大成為人刻板,體現在施禮上,也是中規中矩。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禮節上卻是讓人絲毫挑不出毛病來。

    接著林道符為王斗引見堡內各人,幾個官隊官及吏員。六個管隊官,都是百戶官銜,這其中許祿當然是老相識了,他滿臉笑容的只是上前拜見,王斗親切地與他說了幾句話,許祿感覺到王斗對自己的重視,喜不自勝,大感人前有光。

    還有一個管隊官叫孫三傑的,也給王斗留下深刻的印象。此人年在三十多歲,人長得粗獷,聲音卻是軟綿綿的,特別是額上長了個大瘤,讓人過目難忘。聽林道符介紹說此人善用鳥銃,讓王斗留上了心。

    此外又是令吏房幾個書吏。

    令吏馮大昌,年約在四十五、六歲。字景興,管理堡內外一切文書事務。

    典吏韓雨,年約在三十多歲。

    司吏郭仲舉,年約在四十多歲。

    攢典王仲,攢典馬忠,都是四十多歲,二人負責管理堡內的糧倉與草料場。

    王斗微笑一一與他們寒暄,堡內這些軍官吏員,都是自己用得著的,能拉攏他們就盡量拉攏。見王鬥神情和藹,眾人都是放下心來,看來這位新任的防守大人還是好相處的。

    眾吏員中,王斗見到了自己的舅舅鍾正顯,他微笑道:「舅舅,在堡內可好?」

    鍾正顯得意洋洋,以全場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斗兒,舅舅很好,這天寒地凍的,這一路來可是辛苦?」

    他的話惹來了場中一片羨慕又嫉妒的眼光。

    ……

    林道符看了鍾正顯一眼,對王斗道:「大人,堡外風寒,還是進堡吧!」

    王斗點了點頭,當下眾人一起進堡。

    那舜鄉堡有門二,南門又稱平定門,城垣上建有城樓。

    眾人從平定門進入堡內,王斗策馬踏在街上,心下感慨,這是他第一次以主人的目光審視堡內的一切,這感覺就是不一樣。

    相比靖邊堡,舜鄉堡確實熱鬧了許多,至少沿街的建築店舖多了不少,人流量也多了一些。不過靖邊堡有一點是舜鄉堡沒有的,就是那種整潔與生氣。

    雖然靖邊堡軍戶也普遍貧窮,不過卻是人人朝氣蓬勃,眼中有一種對未來生活充滿希望的靈氣,每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目標,堡內各處也是乾淨整潔,住在裡面,足以讓人心情愉快。

    反觀舜鄉堡,街道破舊骯髒,房屋低矮破舊,到處是垃圾,衣不蔽體的小孩到處跑。那些大人,不論男女,都是衣衫破爛,神情麻木,似乎被貧窮壓得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看著這些軍戶民眾,王鬥心情沉重,自己以前到舜鄉堡來,只是以一個過客的身份匆匆而過,很多事情不會放在心上。現在自己成為舜鄉堡防守官了,這些人都成為自己治下的軍民,自己能改變他們的生活,收攏他們的心化為已用嗎?

    眾人策馬而行,只是往內而去。

    那千戶官廳位於東側的東大街上,幾條主街道倒是都用青石板鋪就,只是年久失修,到處坑坑窪窪的。

    一路而去,街兩旁不時現出一些胡同小巷,見到王斗的鐵甲大軍前來,很多軍民都是吃驚又畏懼的站立旁邊,只是拿眼向王斗等人看。一些商戶也是紛紛推門出來,看著街上這只不一樣的軍隊。

    看到他們那種敬畏的眼神,韓仲,謝一科等人都是得意洋洋,以後自己就是堡內的主人了。一干靖邊堡軍士也是自豪,從靖邊堡來到舜鄉堡,算是一個大地方了,人人在馬上腰骨挺得筆直,鐵蹄只是轟隆隆而過,留下背後的一片驚歎議論。

    林道符策馬行在王斗的身旁,不時為王斗指點堡內建築,王斗不住點頭。

    很快,眾人來到了東大街的千戶官廳前面。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1 AM 編輯

第七十三章 文冊、工匠

    千戶官廳佔地頗大。在大門不遠處有兩棵榕樹,古榕蒼勁挺拔,枝葉繁茂,生機旺盛。

    看著這個大宅院,王斗不由感慨,想當日自己為靖邊堡的事,前來向杜真討要耕牛農具,忍受看門小校的眼色。現在自己卻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想起往事,真是不勝唏噓。

    韓仲顯然也是同樣的心思,不由眉飛色舞。

    看到王斗的樣子,林道符心下又不是味,從去年起,許忠俊,杜真,還有自己,都在這個地方待過,最終自己還是沒有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

    他強忍心內的不痛快,對王斗道:「防守大人,堡內同僚已是在堂內設下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我們進去吧。」

    王斗點了點頭:「也好!」

    舜鄉堡在西北處設有軍營、馬鋪,當下由許祿帶頭,慇勤地將王斗一干手下安排到軍營去休息。

    王斗則是帶著韓朝、韓仲,謝一科,還有一隊戰兵,在眾人的簇擁下進入千戶官廳內。

    一進大門,迎面一座照壁,廣三丈六尺,高一丈六尺,東西兩角,還辟有柵門。

    千戶官廳前衙後宅,以大門、大堂、二堂、三堂為中軸線,其他建築基本保持左右對稱。內中分為幾個房科,分別是正副千戶,百戶鎮撫,還有令吏房的吏員辦事所在。

    大堂為五間七架,佈置頗有武風。

    此時在大堂旁的西花廳處,已是擺上了幾桌酒席,有魚有肉有酒,午膳算是豐盛。

    看來為擺這幾桌接風酒,今日舜鄉堡內要大大出血了。

    許祿安排好王斗一干手下後,匆匆忙忙趕來赴宴。此時他有幸與王斗坐在一席,他端起酒杯大聲道:「防守大人來我們舜堡任職,這是我們舜堡上下的榮耀,來,讓我們敬防守大人一杯!」

    眾人都是轟然響應,連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都是點頭舉杯。王斗道:「本官新近上任,對舜堡之事多有不明,還要諸位同僚多多協助,一起將舜堡治理好!」

    他微笑舉杯,眾人一齊干了。

    接下來,席中各軍官紛紛上前給王斗敬酒,連幾個吏員也不例外。

    王斗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讓眾人都是意外,沒想到王斗如此豪氣,各人不覺對王斗生出些微好感。喝酒豪爽的人,通常氣量也大,看來以後大家的日子好過了。

    其實對於王斗擔任舜鄉堡防守官,堡內除了鍾正顯外,怕沒有一個人服氣。他資歷太淺,官位太小,雖說前些時間他剿匪有功,不過這升賞還沒有下來,王斗仍是總旗,以區區總旗擔任防守官,這如何讓人心服?別的不說。舜鄉堡內百戶一抓就是一大把,這些人都輪不到,憑什麼輪到他?

    不過這王斗能擔任舜鄉堡防守官,最少證明了操守官徐大人對他的看重,這後台可是很硬,而且今日王斗帶來的兵馬,實力也是不容小視,不管這些兵王斗怎麼練出來的,這個世道,有兵就有權,就可以大聲說話。

    王斗任職已是事實,成了他們的頂頭上司,以後自己想在舜鄉堡內過好日子,當然要巴結好這個新任上司。而且杜真死後,這堡內管屯官的人選一直沒有定下來,到時要由王斗安排,這管屯官可是大有油水,誰不眼紅?

    因此不管各人內心想什麼,至少表面上都是人人神情親熱,這敬酒潮是一波接一波,連王斗帶來的韓朝、韓仲、謝一科三人,也是身邊不時圍上幾人。

    韓朝、韓仲還好,謝一科喝了幾杯酒後就臉色通紅,說話的舌頭都大了起來,扯著一個人只是叫兄弟。

    王斗看在眼裡,心想自己這個小舅子和他姐姐相比,這性格是天差地遠,他似乎容易喝酒犯事,這一時間。王斗決定下來,讓謝一科以後少喝酒。

    ……

    接風宴要結束時,許祿靠近王斗低聲道:「大人一路辛苦,後院下官已是吩咐人收拾好,這宅院空曠,要不要招幾個僕役服侍?」

    原來許忠俊與杜真任防守官時,都招有僕役,不過杜真死後,那些僕役也就散了,林道符雖代理了一段時間的防守官,不過他為人清苦,一直沒有招僕役服侍。

    王斗微笑道:「這事便由許老哥你安排吧!」

    自己在舜鄉堡內不熟,這許祿極力想巴結自己,就多給他機會證明吧。

    果然許祿非常高興,連聲道:「大人放心,下官定會將事情辦好!」

    接風宴結束時,林道符等人就要告辭,王斗今日方來,按他們的想法,至少也要休息幾日再處理公務,不料王斗叫住林道符道:「林大人,晚上時分,你將堡內文冊拿來給我看!」

    杜真死後。林道符代理了一段時間的堡內事務,各樣的文冊都是歸他管理,聽王斗這樣說,林道符有些驚訝,他看了王斗幾眼,隨後,他拱手道:「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酒宴結束,王斗來到後院,果然幾進幾出,房間眾多。王斗讓韓朝、韓仲、謝一科幾人各選了一套房間。傍晚時分,鍾正顯也樂顛顛地來了,將行李搬了過來,言道以後就住在官廳宅院內了。

    晚上時分,林道符來了,他向王斗拱手道:「大人,下官已是將堡內文冊帶來,本千戶所內外丁口軍戶,倉庫糧草,軍械槍炮等記載,盡在此處!」

    看著這個高大的中年軍官,王斗微笑道:「辛苦了,林大人請坐!」

    王斗知道林道符還是很有能力的,對舜鄉堡的事務也很熟悉,只是他的官運不好罷了。這樣的人,他當然要用起來。

    他讓林道符坐下後,便凝神細看起文冊來。

    依文冊統計,舜鄉堡內有官兵三百二十三人,馬騾一百一十五匹。堡內還有軍戶三百五十餘戶,口一千多,其中有匠戶七十餘戶。

    軍器方面,有弓七十餘副,箭五千二百九十枝,盔甲一百八十六頂副,虎衣虎帽十四頂身,大刀,腰刀,籐牌背刀各一百餘口。此外還有神槍三十二桿,神銑十五桿,銅炮三個,銅鐵佛朗機五副,無敵手二個,虎尾炮二個。儲備鉛一百八十七斤九兩,儲備火藥一百二十斤七兩,儲庫熟鐵一千六百三十斤,生鐵一千三百五十七斤,生鐵子四百三十二粒。

    王斗搖了搖頭。堡內人口物資軍器之少,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再看堡內屯田耕牛與屬下各堡的情況,更是糟糕。舜鄉堡耕牛還不到一百頭,不算靖邊堡,整個千戶所屯田地不到七千畝,整個千戶所的軍戶不到八百戶。而且,誰知道這些情況是紙面上的統計,還是真實的情況?

    王斗只是在沉吟,林道符一直在旁看著王斗的神情,他久在舜鄉堡,自然知道這堡內的難處,他也算是盡心竭力了,可這堡內的情況就是每日惡化,就不知這位很有傳奇色彩,最新上任的防守大人能不能改變這個情況?林道符很是期待。

    良久,王斗抬起頭來,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明日招集堡內軍官,我要巡視堡內各處!」

    ……

    第二天一早,王斗在林道符等人的陪同下,察看了舜鄉堡內各地。

    那舜鄉堡西北處是軍營、馬鋪,東南處有糧倉、草料場,此外南門內還有一個郵驛。王斗這些地方都看過了,軍營內人影稀少,大部分軍士都不知道去哪。馬鋪內的馬匹大多瘦弱,草料場缺乏乾草馬料,郵驛內剩幾個老軍。那常平倉內,糧米更只剩下數百石,夠吃用多少天的?

    王斗走了一處又一處,舜鄉堡內的一切都**在王斗的面前,隨同舜鄉堡各人都有些忐忑不安,只有王鬥神情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韓仲與謝一科一邊看一邊笑,二人連聲道:「嘖嘖,這堡看起來大是大,不過敗絮其中,還不如靖邊堡呢!」

    惹來眾人各樣的目光。

    很快,一行人又進了匠作坊,只見裡面一些工匠正懶洋洋的打制著手上的兵器,與靖邊堡匠作坊內熱火朝天的場面完全不能比,再看看他們打製的兵器火器,多半質量不過關。同樣是舜鄉堡出來的匠戶,他們到了靖邊堡後,這工作熱情,這武器質量,可說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

    看著那些工匠們蒼白的臉色,王斗也沒有心思處罰他們,最後王斗來到舜鄉堡堡牆上,看著城南處的演武廳,他沉聲道:「林大人,明日招集堡內的官兵,我要檢閱軍士!」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4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4 AM 編輯

第七十四章 雄心

    崇禎八年十月十七日。清晨。

    舜鄉堡教場位於城南三里處,佔地一頃有餘,教場在永樂年間興建,往日都是千戶所整所官兵的會演秋操之地。歲月長久,教場各處已是破敗。

    此時在教場上,已是站滿了舜鄉堡的大小軍士。

    農曆十月下的大明北地,天氣已是非常寒冷,今天甚至還飄下一絲絲的小雪,那北風一吹過來,直讓人全身發抖。看下面許多舜鄉堡軍士雖身上都裹著厚厚的棉襖與皮襖,大部分人縮成一團,跺手跺腳,完全沒個軍士的樣子,

    更讓人歎氣的是舜鄉堡兵冊上有三百二十三人,在場中人不知道有沒有二百五十人,六個管隊官,除了許祿那隊,沒有一隊上四十人的。就是這些人中,一半還是老弱,個個身上軍服破爛,很多人面黃肌瘦。身著薄薄的軍衣,在冷洌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連手上的兵器也是銹跡斑斑,一看就沒有經過保養。

    這些人接觸到王斗射來的目光,都是麻木,眼中臉上都沒有表情,在王斗看來,這些人已經廢了。

    唯一好些就是各管隊官與貼隊官身旁的家丁們,每隊計有十一、二人的樣子,大多是青壯,衣甲兵器也頗為齊全,不過他們的陣列紀律也是稀稀拉拉,典型的烏合之眾。

    就是原許忠俊親將許祿領的那隊兵五十人全是家丁,也談不起什麼陣形。這些家丁們,放在靖邊堡,都是不合格的軍士,放在舜鄉堡及大明各地衛所,已經是最主要的作戰力量了。

    在教場演武廳的高台上,王斗掃視著場下那些舜鄉堡軍士們,臉色難看,舜鄉堡軍隊的敗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這些兵能打仗嗎?王斗深表懷疑。

    王斗身上披著那副奪自後金軍的銀白鐵甲,吸引了台下不少的目光,加上他是新任防守官檢閱兵馬,底下議論聲不斷。在他身旁,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同樣按劍肅立。

    遲大成板著臉。萬年不變的臉色。林道符披了一身的鐵甲,更顯身形高大魁梧,此時他也是臉色難看,目光不時掃視舜鄉堡的軍士們,同時頻頻注視向靖邊堡那邊的軍士。

    那些才是好兵,個個年輕,身材粗壯,特別是紀律出眾,他們身披盔甲,在寒冷的天氣中只是持刃肅立。

    他們排成六個橫隊,每隊十二人,無論從哪個方面看去,都是一條直線。雖然大冷的天氣,旁邊的舜鄉堡軍士都是縮手縮腳,他們口中呼著濃濃的白氣,只是一動不動,任雪花飄在身上,個個神情嚴肅,目視前方。

    在這幾隊兵的正前方,韓朝、韓仲二人披甲肅立,也是一動不動。連謝一科立在戰兵隊那邊。也是緊繃著臉,神情嚴肅得過份。

    這種軍紀軍容,讓旁邊的舜鄉堡軍士看了都是畏懼,特別是有些人前些時間參加過剿滅流匪作戰的,神情更是敬畏。

    許祿帶著他那隊家丁站在右首,看著旁邊的靖邊堡煙士們,他心下很不是味道。自己集全堡之力,花了多年時間才養出來的一隊家丁們,這軍容戰力卻是遠遠不如靖邊堡粗粗操練幾個月的軍士,這怎麼不讓他心內產生深深的挫敗感?

    看了台下良久,王斗沉聲道:「林大人,為何堡內軍務如此破敗?」

    林道符主管舜鄉堡的營操練兵,軍隊敗壞如此,王斗當然是問林道符了。

    林道符抱拳沉聲道:「大人,操練兵馬需要銀錢糧餉,堡內糧米不足,下官也是有心無力!」

    軍士要進行基本的操練,每天至少粗糧要管飽,否則體虛無力,就是繞教場跑幾圈,也容易體力枯竭昏迷。如果要加大訓練量,每天還要加上一些肉類,否則很快便會尿血而亡。

    舜鄉堡破敗,錢糧枯竭,林道符確實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王斗道:「為何堡內操備官軍如此之少?」

    林道符沉聲道:「大人,堡內軍戶逃亡不斷,軍官要養活自己的家丁,下官也是無能為力!」

    大明邊鎮衛所七分屯種,三分城守。稱為操備官軍。衛所的屯糧徵收上來後,一部分上繳,一部分便是用來供養堡內的軍官與這些操備官軍。餘者雜差官軍與屯軍便是勞役耕種。

    明初軍屯所出幾乎能完全滿足全軍需求,所以兵強馬壯,將士安心。不過宣德年後,衛所操軍大量逃亡,大批屯軍便被徵調為操備守軍,原種屯地轉歸余丁耕種。事易時移,明中後期已經普遍為正軍充伍,余丁撥屯。

    此時各地衛所操備官軍繼續大量逃亡不說,餘下的也多徒有其表,一年難得操練幾天,心思只是忙著自己家小與田地。就算有青壯,也捨不得充為正軍,只是讓家內老弱頂替。

    而且軍官們為了養活自己家丁,不但剋扣糧餉,也鼓勵這種現象的存在,好讓他們借此吃空餉。

    說來說去,非常就兩個字:糧餉。

    聽了林道符的話後,王斗一直就是沉吟,他讓那些舜鄉堡軍士再表演陣法與武藝後,臉上沒有表情,只是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傳令下去,從明日起,我便要巡視治下各堡!」

    ……

    十月十八日起,王斗讓韓朝領著那隊夜不收護衛跟隨,由韓仲領著幾隊戰兵留守堡內。他帶著舜鄉堡的林道符,鎮撫遲大成,還有許祿等人,冒著嚴寒,接連巡視了屬下各堡。

    除了董家莊與輝耀堡這兩個大軍堡外,舜鄉堡轄下還有周莊,胡莊。茶房堡,易莊等十一處屯堡。其中甘莊堡、鴉溝堡、石甕堡、岔道堡是屬於輝耀堡的管轄屯堡。

    不提各屯長軍官們的努力巴結,依王斗看到的情況,各屯堡情況都非常糟糕,屯田拋荒,耕牛瘦弱,堡內屯戶大量逃亡,青壯越少。看到這些情況,王斗想不皺眉頭都不行。

    十月二十日,王斗領著一行人馬來到了輝耀堡內,輝耀堡管隊官常正威與貼隊官鍾大用恭敬地迎接了王斗一行人。

    那輝耀堡地勢重要,位於美峪千戶所、馬水口與保安州的隘口要道上,堡築於山坡上,西邊是董房河,地勢險要。堡周長一里零二百六十步,不包磚,設管隊官領軍五十人防戍,所轄墩台四座。

    堡內只有一條大街,幾條小巷,住有軍戶幾十戶,或許是輝耀堡位於保安州中部丘陵高山地區,耕地較少的原因,這輝耀堡裡面的軍戶比董家莊與辛莊還窮。

    所謂大街只是一條寬一些的泥土路罷了,到處坑坑窪窪,街的兩邊多是一些土屋,茅屋之類的破爛建築,路上走的也多是衣衫襤褸,凍得全身哆嗦的男人女人。堡內店舖只有兩家,賣些糧米雜貨之類的商品。

    堡內最好的建築就是百戶官廳了,常正威與鍾大用二人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招待,便殺了一口豬招呼這些從舜鄉堡來的大人物們。

    對二人的恭敬與馬屁,特別是鍾大用如花的笑容,王斗沒有多加理會,他只是問常正威道:「常大人,聽聞這輝耀堡附近有一個鐵礦?」

    後世的輝耀鄉是涿鹿縣出名的葡萄與杏扁之鄉,境內水資源也算豐富,不過王斗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境內能打制兵器盔甲的鐵礦。

    常正威沉吟道:「是有一個。位於寇家溝那處,還是赭石礦,品相也頗為出眾,只是開採不便,只有一些鄉民到那處挖些礦石使用,平日泛人問津!」

    赭石礦就是赤鐵礦,外形多呈紅褐色。

    聽了常正威的話,王鬥心情愉快起來,他道:「你帶我過去看看!」

    ……

    從寇家溝回來,王鬥心情更是愉快,依隨行各人的估計,那寇家溝當地赤鐵礦儲量近兩百萬噸,含鐵量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這個礦石開採起來後,完全能滿足王斗的需求。

    開採是有些不便,不過王斗身為一所之主,只要調派人手,加上錢糧充足,還是可以大量冶煉鋼鐵的。

    事後心情愉快的他,還在常正威等人的陪同下,遊覽了輝耀堡西北處的黃羊山,那黃羊山是後世涿鹿縣的森林公園。該處林木四季常青,鬱鬱蔥蔥,到處可見□子、獾子等野生動物。離黃羊山不遠,還有東靈山。山上怪石嶙峋,風景秀美,還有大批量的林木及草場。以後要養馬及採藥,那裡是個絕佳的基地。

    經過這些天王斗巡察舜鄉堡及輝耀堡各地,他估計境內有七、八萬畝可供耕種的田地荒地,而且這是一塊完全由自己作主的土地,看著山上秀美的景色,王鬥心中豪情湧起,自己在極為困難的條件下,都能將靖邊堡治理好,同樣也可以將整個舜鄉堡治理好,取得自己在世間的立足之地。

    算算明年六月下,清兵就要入寇了,時間緊迫啊。

    崇禎九年五月三十日,黃台吉派阿濟格統八旗兵十萬攻明。六月二十七日,阿濟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獨石口等地,相會於延慶州,就在保安州的旁邊。九月八日阿濟格奏聞,俘明國人畜十七萬九千八百二十,生擒明總兵巢丕昌,清軍飽掠而歸。

    這是次規模浩大的入侵,算算時間不多了,特別保安州是宣府鎮重要的屯糧之處,到時清兵肯定會派兵劫掠,到時出現在舜鄉堡下的清兵會有多少人?一千人,還是一萬人?

    不論是流寇還是胡虜,王斗都從心底厭惡之,從內心深處看不起他們!自己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都不會考慮從賊降虜的念頭,兵臨城下,大不了轟轟烈烈戰死便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可自己豈可甘心認命?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直在拚命,從一文不名的小兵,一直拼到現在的防守官之位,都是靠自己拚命出來的,就算到最後一刻,王斗也不會放棄。

    王斗雄心勃勃,打算在明年清兵來臨之前,編練出一隻千人的強軍,錢糧不夠,就去搶!眼下大明亂世,匪賊滿地,殺了他們,一可安民,二可養軍,如果他們不死,就輪到自己死了。

    看著寇家溝的方向,王斗呼了口氣,自己的未來,就從這裡開始吧。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5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5 AM 編輯

第七十五章 新編

    王斗有這個雄心。在明年下編練出一隻千人的強軍,不過時間緊迫,王斗只能選取最容易編練的兵種來訓練。

    在王斗的計劃中,這些兵種還必須是流水線似,能大批量生產,廉價的,能經得起消耗的士兵,到時用數量堆死一切自己的對手。這樣算來算去,只有長槍兵與火銃手,加上一些適量的炮兵與騎兵。

    火槍手訓練一個月便可上戰場作戰,只要訓練充足,一年時間就可以成為神槍手。長矛手同樣訓練三個月就可上戰場,一年下來也可以成為精銳的士兵,看看靖邊堡軍士就知道了。

    就算製造鉛彈,也遠比製造箭支容易多了。士兵們在野營的時候點起篝火,拿出一個鐵杯融化鉛塊,用子彈鉗鉗出,放進水裡冷卻,一個鉛彈就作好了。特別如果有模具,更可以大批量的鑄造鉛彈。

    而培養一個合格的弓箭手,至少需要三年的時間。對士兵的身高臂長也有極嚴格的要求,加上弓箭器械昂貴,這成本真是太高了。

    其實這個時代,火槍技術遠不成熟,冷熱兵器混合,如果手上有大批量合格的弓箭手,還是可以在戰場中佔據優勢的。十七世紀後世,鄭成功的弓箭手們就以嫻熟的箭術讓荷蘭的來復槍手黯然失色。

    不過成本及訓練難度問題,弓箭手在王斗軍種中淘汰了。還有刀盾手,訓練難度也是極大,一個合格的刀盾手也需要訓練長達一年的時間,比長槍手與火槍手慢太多了,還是取消吧。

    當然,如果軍中只有火槍手與長矛兵,這構成還是很有弊端的。

    這個時代火槍有種種缺陷,臨敵的心理壓力下,繁雜的火器操作容易造成失誤。

    火繩槍的缺點也多,雨天不能使用。點燃的火繩容易**目標,夜晚不能偷襲。火繩容易燒完,操作也複雜,就算王斗改進紙筒定裝火藥也是如此。就算未來有燧發槍,一樣是毛病多多。

    不過任何事情總是有利有弊,只要利大於弊,就值得去做!

    大明朝的流水線生產士兵,就從自己這裡開始吧,王鬥心中豪情萬丈!

    ……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二日,從輝耀堡回來後。王斗立時在官廳議事大堂內招集堡內一干軍官商議事務。

    「林大人,從今日起,你便負責堡內的營操及屯田事務!」

    王斗正色對坐在下首左旁的林道符鄭重說道。

    經過這些天的觀察,王斗發現林道符對堡內諸事還是一片公心,加上他的能力,是可以委以重任。

    林道符並來一副沉默的樣子,聽了王斗的話,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了一呆,隨後顫抖地站了起來,眼都紅了,高大的身體深深地拜了下來,哽咽道:「下官領命,防守大人放心,下官一定會盡忠盡職,將大人吩咐的事情辦好!」

    看他激動的樣子,王斗能體會他的心情,做了萬年的老三,總算有人賞識他了,如何不激動?

    王斗柔聲道:「林大人不必如此,論輩分。你算是我的父輩兄長,在堡內經驗又是豐富,本官受命以來,日夜思量戰兢,惟恐誤了操守大人的任用。以後堡內諸事,還要林大人多多指教!」

    王斗肺腑之言,林道符更是感激,他又深深地作了一個揖,然後坐了下來,原本暗淡的雙目又恢復了銳利,坐在椅上,頗有顧盼自雄的味道。此後林道符生活充實起來,他精神抖擻的,老遠各人就可以聽到他哄亮喝斥的聲音,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精力,煥發出了第二春。

    對於林道符的升任,除了鎮撫遲大成臉上露出笑容,為林道符高興外,餘者各人眼中都是露出羨慕嫉妒又失望的神情。林道符兼理舜堡屯田諸事,他們沒希望了。

    不過面上,他們還是滿面笑容地向林道符賀喜,林道符也是喜笑顏開地接受了眾人的賀喜。

    王斗道:「此外,鎮撫遲大人仍是管理軍中堡中律法軍紀諸事,餘者各將各司其職!」

    眾人轟然領命。

    王斗沉吟了半晌,道:「從明日起,堡內便要組織軍士開墾田地,操練軍務!」

    他對令吏馮大昌道:「馮先生,你明日便領著堡內幾個書吏,按戶統計堡內青壯男子。將所有十六歲到四十歲的青壯男子盡數統計上來!」

    馮大昌坐在右首邊上,臉上一直帶著微笑,頗有儒雅文吏的樣子,此時他含笑起身,拱手道:「學生領命,幾日後,便會將文冊呈於大人案上。」

    王斗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人說吏滑如油,不過至少表面上,這馮大昌還是很擁護自己的。

    接著王斗又發佈幾條命令下來,指揮若定,氣定神閒。看王斗辦事井井有條的樣子,場中各人都是露出驚訝的神情,這個王鬥,果然有兩把刷子。先前各人看他只是巡視各地,絲毫沒有動作的樣子,現在這一動,卻是雷厲風行,自有一股威勢。

    在王斗的盤算中,除了靖邊堡受自己獨立指揮外,以後舜鄉堡的屯田事務盡數交給林道符,等堡內練兵走上軌道後。也盡由林道符管理操兵諸事。

    而且他還計劃在將來裁撤所有軍官們的家丁。

    家丁,將領之私產,軍將侵軍餉厚家丁而薄軍士。厚此薄彼,那些被放棄的軍士不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被人視為廢物,豈會沒有怨恨?這些人在戰場上往往是最先崩潰的對象,他們造成了很壞的局面,就算家丁們再能戰,也無濟於事。

    家丁制,嚴重削弱了軍隊的戰鬥力。說起來,靖邊堡軍士的待遇不見得很好。每天只是吃飽,連軍餉都沒有。不過他們有現在的軍容戰力,就是因為軍中一視同仁的氛圍,還有那種公平獎罰的制度。

    上行下效,如果王斗也弄家丁了,手下學自己怎麼辦?到時軍中各人一大堆的家丁,餘者軍士又成為廢物,自己又退回到明軍中的老路去,白白練兵了。

    當然,大明家丁制度的產生原因是複雜的,沒有私兵,便容易為他人左右,特別是朝廷。

    而且家丁都是軍官們的私產,很多人還是將官們的家奴,軍官們除了侵吞軍餉外,就是大量佔有田地來養活自己的家丁。要裁撤軍官們的家丁,談何容易?這都是他們的命根,要斷人命根,他們就會跟你拚命!

    王斗打算先編練出一隻新軍,等時機成熟了,再把那些家丁打散,全部編入軍中。新軍沒練成之前,還是先保持現狀。

    首先,精兵簡政,把那些老弱全部裁退是可以的。

    王斗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道:「從明日起,軍中先發下一個月的糧餉,家丁的,我也會按家丁的糧餉標準發下。不過發了糧餉後,軍中老弱盡數裁退,除非各隊補充進去全部的青壯,滿額足編。青壯標準為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壯年男子!發下糧餉後,以後所有軍士家丁必須與新編軍士一起訓練,違者嚴懲不怠!」

    「遲鎮撫,裁退老弱之事就交給你了!」

    遲大成為人刻板嚴肅,在舜鄉堡內有「遲扒皮」的稱呼。這討人嫌的工作,就交給他吧。

    聽了王斗的吩咐後,這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只是說了一句:「下官領命!」

    然後就嚴肅地坐了下來。

    餘者軍官面面相覷,先前聽到王斗要發下糧餉,他們還高興了一陣,不過隨後聽到王斗後面的話,他們都是呆了一呆,老弱全部裁退後,他們一隊兵只剩十餘人了,這未來如何吃空餉,喝兵血?

    而且這裁退老弱由讓人聞風喪膽的「遲扒皮」主理,看來大家有麻煩了。

    只有許祿眼中滿是笑容,他那隊兵儘是家丁青壯,一隊兵五十人的糧餉,算算也不少了。

    林道符站起身來,對王斗拱手道:「大人明鑒,堡內糧餉只可供一個月食用,如發下將士糧餉後,堡內便糧米無存了!」

    王斗道:「林大人不必擔憂,這糧餉之事,我會想辦法的,總要讓將士免於饑寒才是!」

    林道符又坐了下來,王斗能在靖邊堡靜悄悄地練出百餘強兵,想必他有自己的辦法!

    ……

    不提事後林道符與馮大昌去統計堡內的青壯人口,王鬥將要給軍士們發餉的消息如一陣風般在舜鄉堡激起了千層浪。

    很多人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第一次露出笑容,半年了,舜鄉堡內沒有一粒米發下,堡內軍戶們已是飢寒交迫,天可憐見,上面的大人們終於發糧發餉了。

    十月二十三日,北風似乎要橫掃一切,雪風飛舞,落在地上很快凍成堅冰。不過這一切都沒有阻擋舜鄉堡軍戶們的熱情,他們將皮襖,棉襖裹在身上,搓著手,呵著寒氣,只是簇擁在千戶官廳前面,一個個領著屬於自己的糧餉等物。

    大明衛所軍士月糧,馬軍月支給米二石,步軍總旗月支給米一石五斗,小旗月支給米一石兩斗,軍士月支給米一石,守城者如數發給,屯田者半數發給。軍士月鹽,有家口者兩斤,無者一斤。

    月糧可折銀,米一石折銀一兩,不過現在米貴銀賤,大家都願意領米。還有舜鄉堡各隊的家丁們,每月糧餉銀一兩,本色米五斗,王斗一一支給。

    王斗搬張椅子坐在一顆大榕樹下,他按兵冊親自點名,親手將糧牌發放到每個軍士手上。每個領到糧的士兵都是千恩萬謝,他們的家口在後面看著也是喜氣洋洋。

    韓朝立在王斗的身旁,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此時王斗正點名到一個老軍,那老軍上來,怕都有六十歲了,頭髮鬍子花白,看他這樣子,還能打仗?

    王鬥將糧牌交到他手上,那老軍裂開嘴笑起來,門牙早已不見。

    韓朝忽然問了他一句:「你吃誰的飯,替誰賣命?」

    那老軍裂開嘴笑道:「小的吃王大人的飯,小人全家都替王大人賣命!」

    聽他這樣說,韓朝點了點頭,不再問下去。

    旁邊的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互視一眼,王斗只是微笑。

    所有的軍士糧餉都發放後,舜鄉堡庫房內是空空如洗,正在眾人看著王斗怎麼辦時,幾天後,一輛輛的糧車進入堡內,又將庫房裝滿,足以讓眾人吃用兩個月。

    各人大為驚奇,果然新任防守大人就是有辦法,一時間,舜鄉堡眾人都是安心,看來未來他們可以如靖邊堡軍戶一樣過上好日子,堡內那種沉悶的氣氛為之一空,第一次現出一股生氣來。

    短短一些天,王斗在堡內的威望快速提高,現在他走在街上,很多軍戶都是衝他歡呼:「王大人,王大人!」

    ……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五日,王斗發動堡內的軍戶進行一次大掃除,各人屋內屋外,街道上下,溝渠各地,無處不清掃,最後掃出了幾十車的大垃圾。看著這些垃圾,各人也是吃驚,沒想到自己身邊原來有這麼多的垃圾。

    經過大掃除後,堡內各處乾乾淨淨,特別是三條主街的青石板上,還散上了一些水,更顯清爽。現在眾軍戶雖仍是衣衫破舊,不過走在街上,那種氣質已經明顯變得不一樣,舜鄉堡有快速成為大版靖邊堡的趨勢。

    這天,令吏馮大昌也隨林道符前來,帶來了堡內青壯丁口的統計文冊,馮大昌的身後,還跟著王斗舅舅鍾正顯。

    馮大昌進了廳來,他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三絡長鬚,衣飾頭髮打理得一絲不亂,顯然是個注重儀表的人。

    他動作優美地對王斗作了一個揖,又對林道符拱了拱手,然後對王斗微笑道:「大人,文冊已是統計出來,堡內含匠戶在內,共有戶三百一十五戶,口一千四百一十七口。其中男子六百三十口,成丁五百七十五口,不成丁五十五口。婦女七百八十七口,壯女七百一十五口,**七十二口。據統計,堡內共有青壯男丁四百三十七口!」

    王斗哦了一聲,接過文冊仔細翻看,前些日林道符對自己說堡內有戶三百五十七戶,顯然有一些是逃軍空額了。

    王斗仔細翻看著,這馮大昌辦事還是很細心的,各戶的年籍、從軍腳色、男婦,成丁等都是一一備註在上,所有情況一目瞭然,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看了半響,王斗歎道:「堡內人戶還是少了!」

    林道符站在旁邊道:「各地軍戶都是逃亡,舜堡也不例外!」

    王斗點了點頭,又仔細翻看手中文冊。

    在王斗仔細觀觀看時,馮大昌只是在旁仔細打量王斗臉色。

    良久,王鬥將手中文冊合上,他滿意地對馮大昌道:「馮先生辦事得力,我王斗有功必賞,你這個月便領雙俸吧。」

    馮大昌大喜,他拱手謝過王鬥,然後笑道:「說起來,此次統計文冊,鍾先生也出力甚多,他可算是學生的左臂右膀。」

    「哦。」王斗有些驚訝,沒想到自己舅舅也有被馮大昌這樣誇獎的。

    馮大昌含笑地解釋了幾句,原來鍾正顯雖然為人懶散,不過在計數上,倒是很有一手,在邏輯學上,頗有造詣。此次統計文冊,確實算是出力很多,各戶的備註,就是他的提議。

    被馮大昌這樣誇獎,鍾正顯不由得意洋洋,他也謙虛了幾句:「這都是馮先生領導有方,鍾某哪有什麼功勞?」

    王斗微笑道:「鍾先生這個月也加米兩斗吧。」

    在正式的職務人前,王斗對鍾正顯便是公事公辦。往日鍾調陽在自己身旁,都是稱呼自己為大人,一點也不敢以王斗的親戚自居。只是鍾正顯欠點覺悟。

    鍾正顯笑逐顏開,高興地謝過了。

    王斗又對馮大昌道:「以後堡內文書之事,便要拜託馮先生多操心了。」

    馮大昌含笑拱手道:「大人言重了,學生能為大人效力,此乃學生榮幸。」

    ……

    舜鄉堡人口文冊統計出來後,王斗便讓林道符挑選一部分堡內老弱男子及婦女去開墾荒地。

    原先各堡的屯田地已是病入膏肓,王斗不指望原來的屯長軍官們可以將各屯堡治理好。眼下的舜鄉堡,還有屬下各屯堡的田地都涉及到大量軍官豪強們的利益,王斗沒時間跟他們多磨耗,便打算開闢新田地,重新規劃舜鄉堡的屯田。各屯堡中,如果有人才的,將來可以慢慢吸收到堡內來。

    沿著舜鄉堡的周邊,盡有大量的荒地可以開墾,雖然現在天寒地凍,不過趁地表凍得結實之前,組織人手耕牛,先開墾出一部分的土地再說。開墾田地需要的口糧花費,王斗讓林道符儘管去做,這些他會想辦法。

    第一階段,王斗打算先開墾出三千畝的田地,依靖邊堡方式打灌井,分田到戶,先給堡內一百戶人家各分個三十畝地。至於未來這些田地要不要向上面納糧,王斗會去州城活動一下,操守官徐祖成大人看重自己,州城屯田官張貴也與自己相熟,王斗希望能討來一個舜鄉堡新開墾田地三年不納糧的政策。

    靖邊堡的事情各人或多或少都有聽說,人人都是羨慕。此時舜鄉堡也要如靖邊堡一樣的開荒墾田,打制灌井,又聽說幹活可以吃飽,未來還有田地耕牛可分。一時間,人人都是爭先恐後,只是圍著林道符轉動,希望能選中自己去幹活。

    屯田的事,王斗便交給林道符了,新軍編練,暫時由韓朝、韓仲兄弟主理。

    崇禎八年十月二十六日。

    這天寒風更甚,堡內那四百三十七口青壯冒著嚴寒,盡數集中在堡外的教場上。

    這些人都是從十六歲到四十歲的青壯男丁,未來王鬥將要把他們盡數編練成新軍。

    依靖邊堡的規矩,他們成軍後,每天可以吃飽,不過沒有軍餉,未來糧餉都靠打仗繳獲所得。他們的家口可以分到五十畝田地,分到耕牛農具等物,並且第一年還免糧。這點上,王斗會盡快去州城活動。

    這些男丁都將成為脫產的軍人,他們田地的活,便讓他們的老婆孩子耕種。王斗沒時間讓他們且耕而練,等訓練幾個月後,王斗會帶他們出去剿匪,用繳獲的一部分養這些人。

    在這幾百口男丁旁邊,還排列著一些舜鄉堡原來的軍士們,人數只餘一百多。

    鎮撫遲大成果然是鐵面無私,經過他的裁退老弱後,舜鄉堡六隊兵,除了許祿那隊家丁人數基本不變,餘者的五個管隊官,每隊只剩下十幾個人了,全部都是他們的家丁。

    管隊官領著十個兵,成了甲長,貼隊官領著幾個兵,成了伍長。

    他們也沒辦法,這青壯人口難找,特別是舜鄉堡要開墾新田地,每個新軍家內都可以分到五十畝地,還第一年免糧,第二年,第三年只徵糧一斗與兩斗,這對他們吸引力太大了,沒有一個人願意進入舊軍內。

    看著身邊稀稀拉拉的一些人,那幾個管隊官不免私下頗有怨言。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6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5 AM 編輯

第七十六章 法與情

    對這四百三十七個青壯。王斗以原來的靖邊堡老兵全部充任軍官,並按當時的營兵編製。

    十一人一甲,兩個伍長,各管火銃兵、長槍兵一伍,外加甲長一人。

    五甲為一隊,設隊長一人。

    四隊為一哨,設哨長一人。

    兩哨為一總,設把總一人。

    輜重隊,炮兵隊,騎兵隊以後再組建,如果兵力增多,可以將哨與總的單位擴大。此外,每一甲有小隊旗一面,每一隊有中隊旗一面,每一哨有大隊旗一面,把總也有總旗一面。原先軍中繁雜的旗號,王斗都大大精減。

    每個隊長擁有兩個護衛加一個旗手,一個鼓手。

    每個哨長擁有四個護衛加兩個旗手,此外還有兩個鼓手。

    把總有護衛八個,旗手四個,鼓手四個。另還有一個軍紀官。領著五個風紀軍士。

    在王斗的規定中,韓朝、韓仲各領一哨的兵,由王斗親任把總。鎮撫遲大成任軍紀官,以後軍中糾紛律法,皆由軍紀官判定,軍官不得私下懲罰軍士,當然訓練時打軍棍除外。

    各軍官身旁的護衛都由總部派遣,軍官們不得私下增設護衛,如果需要增加護衛的,必須通報王斗批准,等於剝奪了軍官們以後增設家丁的路子。

    組建的新軍清一色的戰兵,加上各軍官的護衛,旗手,鼓手等人,這樣算起來,新軍共有五百餘人。連舜鄉堡的青壯,連從靖邊堡帶來的老兵們,剛好編製成一個新軍隊,王鬥命名為舜鄉軍,一個響亮的名字。

    至於原來的舜鄉堡舊軍一百餘人,還是讓他們繼續保持原狀。

    看著那邊新軍編伍熱鬧,這些軍官們的家丁看在眼裡,心裡也不是滋味。

    ……

    新軍按甲、隊、哨、總為定後,每個軍士都有腰牌一面,特別是一甲之長,其腰牌上,更是記著全甲所有軍士的名字。以後一甲中誰貧誰富,誰強誰弱,喚出名字,甲長都要知曉。

    通歸匯合起來,擺在王斗面前的,就是舜鄉新軍的兵冊。

    看著眼前這只新軍隊,王鬥,韓朝,韓仲等人心情都很激動,這只軍隊,就是以後自己在亂世中的本錢啊。

    編伍後,由新任兩位哨長韓朝、韓仲向軍士們訓話,王斗親自向每位甲長,隊長授旗,這些原來的靖邊堡軍士個個升為軍官,心情自然是興奮激動,他們向王斗表示,以後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嚴明的組織紀律,是成為強軍的首要,編伍後。王斗向各個軍官們發下了原先在靖邊堡總結出來的一些條例軍規,軍士們全部都要在三個月內熟背,以後抽背,如有軍士背錯一條的,就要打五軍棍,軍官背錯一條的,要加倍處罰。

    有軍官士兵不識字的,王斗可以在下午或是晚上找一些文吏來教他們,總之要背熟勞記。

    除此之外,王斗還準備效仿後世北洋的《勸兵歌》,還有後世《三紀律八項注意》等思路,按當地的民歌民調,也編一首《勸兵歌》出來,潛移默化地向軍士們灌輸軍紀觀念。

    舜鄉軍成軍的第二天,王斗讓這些軍士們將自己的營房稍微打掃修整了一下,最重要的是買來一些煤炭之物,讓他們回去後,有一個溫暖舒適的環境。

    第三天起,王斗便開始對他們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系統嚴格訓練,這一個月中,他們就是學習如何站隊列隊,如何踩著鼓點走步等陣形操練。

    和靖邊堡的軍士一樣,這些舜鄉堡的青壯開始時沒有一點基本的隊列觀念,雖然每隊中都有靖邊堡的老兵帶動,還是一個個站得歪歪扭扭的,左右不分。

    只有那些舜鄉堡舊軍們會好一些。

    對這個情況,王斗等人早有經驗,在各兵的右腳上綁上繩子,這樣情況才會好些。

    不過在隊列訓練中。王斗等人並不客氣,只要各兵隊列排得歪一些的,各軍官們操起軍棍就打。一個上午下來,那些新兵們一片的哭爹喊娘聲。

    特別各隊的隊長,原來都是靖邊堡軍士的伍長,隊長,他們身旁跟著的兩個護衛,同樣是原來自己隊中伍中的兄弟,這些老兵們原來在靖邊堡被*練得狠了,此時媳婦熬成婆,哪還會客氣?手上的軍棍只是舞得呼呼生風,讓人見之膽寒。

    對於原舜鄉堡的舊軍,則是王斗身旁的八個護衛監視,這些人都是原來靖邊堡中的老兵,個個身高馬大,那些舊軍陣列不齊整的,同樣是軍棍啪啪打去,打得那些家丁們個個鬼哭狼嚎,敢怒而不敢言。

    ……

    林道符今日聽說王斗開始操練士兵後,便匆匆忙忙趕來,他很奇怪王斗原來在靖邊堡是如何練兵的,一定要看個究竟。此時看到這樣的訓練場景,他不由臉色發白。對王斗道:「大人,如此操練,是不是對將士們太過嚴厲了?」

    王斗歎道:「人心都是肉長的,將士們受苦,我如何不心痛?只是軍中陣列紀律為第一要務,堂堂正正之師,方可無往而不利!不嚴厲操練,如何能練出強軍?我靖邊堡軍隊,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不過我軍中已是取消了各種肉刑,軍士們操練違規,只是處以軍棍。已經算是體恤將士了!」

    林道符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此後他看得很仔細,目光只是盯著下首咆哮不停的韓仲等人,默默地記在心上。

    鎮撫遲大成一直站在王斗身後板著臉不語,他身後的五個風紀軍士,同樣是個個高大魁梧,靖邊堡軍隊中精選出來的老兵。只是個個背手肅立在他的身後。

    上午的操練結束後,由堡內一些婦女及老弱男子組成的伙房送飯來時,眾軍士才眉開眼笑,大桶的米飯,大桶的肉湯,還有一桶的羊肉豬肉,香氣撲鼻,這些平常哪吃得到?就是那些舜鄉堡舊軍家丁們,肉食怕也只有年節才能吃到。

    今早操練前大家都是雜糧米飯吃飽,已經讓眾人很開心了,沒想到午時還有肉,一時間各人歡聲笑語,早忘了先前的操練之苦,只是排隊領飯。

    排隊領飯,這也是軍中的條例之一,就算是各軍官們也不例外。幾個舊軍的管隊官及一些強壯家丁想要插隊,見王斗與韓朝韓仲都是一樣的排隊,他們哪還敢插隊,只得乖乖的與眾人一起排隊領飯,一邊還嚥著口水探頭探腦,希望能早點輪到自己。

    領到飯後,眾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一邊大口地吃飯,一邊還相互取笑對方挨了多少軍棍,自己則是挨得少,教場中一片的笑聲與叫嚷聲。

    王斗與韓朝、韓仲,謝一科、林道符,遲大成等人坐在一起,還有許祿也是捧著飯碗跑過來。眾人坐在一起,都是吃得很香甜。林道符雖身為副千戶,平時也難得吃肉,此時便是趁機大吃特吃,那許祿更是吃得滿嘴流油。只有遲大成吃相會好一些,與他做人一樣,吃飯也是一口一口的非常穩當。

    許祿看見謝一科坐在王斗旁邊,有些奇怪這年輕人是誰,輕聲向韓朝打聽後,才知道這位原來是王斗的小舅子。先前謝一科與眾人一樣站隊,由於站得不齊,他身上同樣挨了不少的軍棍,連小舅子都打,這讓許祿對王斗的鐵面無私大感震驚。

    謝一科聽到許祿的聲音,他倒是滿不在乎,他叫道:「只要有肉吃,被打幾軍棍算什麼?」

    聽得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對於王斗給軍士們這麼豐盛的伙食,林道符其實內心是有憂慮的,按這樣下去,這養兵的費用就大了,不過他現在靠上了王鬥,這糧餉的事,便由王斗去解決吧。

    其實王斗是有苦自己知,他雖然在靖邊堡內有三千兩銀子的庫存,不知道按這樣下去,怕也只能支持到明年初。糧餉的事情,一直深深地困擾著他,在眾人面前,他只能保持著一副氣定神閒,胸有成竹的樣子。

    ……

    過猶不及,特別現在天氣寒冷,下午王斗並不操練,只是組織軍士們學習軍紀條例。

    這讓那些舜鄉新軍們叫苦連天,他們都是文盲,讓他們讀書識字,還不如讓他們去操練挨打軍棍更強些。不過這是王斗的規定,他們只能皺著眉頭聽那些枯燥無味的軍紀條例了。

    此後一天天訓練下來,十天後,眾人站隊列隊,已經基本有些樣子,左右不分的人也大大減少。不過隨著訓練強度的加深,雖然每天都能吃飽吃肉,不過眾軍士對訓練的畏懼之情也在加深的,天寒地凍的,實在是太苦了。

    不過操練前王斗有言在先,誰敢當逃兵的,抓回來後,不但要重重處於軍棍,就是他們的家小,也會立時取消他們的田地分配,甚至將他們的全家驅逐出舜鄉堡,念及於此,眾新軍們才咬牙堅持下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的,十五天後,韓仲怒氣沖沖地來向王斗報告,他那一哨兵,昨天有三個軍士偷偷溜出軍營,逃回家中去了。現在他們已是抓了回來,聽候王斗的發落!

    王斗不由大怒!

    ……

    寒風徹骨,雪花亂舞,此時在舜鄉堡教場上,兩哨新軍,還有那些舜鄉堡舊軍都排列成陣形,只是靜靜地立在教場上。他們每人手上都拿根長槍,雖然眾人還沒有開始學習槍擊之術,不過已是練習如何持槍列陣,幾百根長槍探出,槍刺如林!

    在眾軍面前,此時「啪啪。」的肉擊聲不斷,鎮撫遲大成判定這三個逃軍每人處以三十軍棍的刑罰。

    三個軍士分別叫矯九高、陳臣忠、韓文煥,這三人都被按倒地下,由鎮撫遲大成身邊的風紀軍一一行刑,那幾個高大魁梧的風紀軍士手上拿著軍棍,只是狠狠地往三人的**上面打去。

    慘叫聲不斷傳來,聽得場中的眾軍臉色一片慘白,三十軍棍打完後,三人的**上面一片血肉模糊。

    遲大成臉色不變,行刑完畢,他對王斗拱手道:「大人,違紀軍士已是處罰完畢,請大人示下。」

    王斗靜靜不語,站在他身後的八個原靖邊堡魁梧老兵護衛,也是個個冷著臉按刃肅立!

    半響,王斗說了一聲:「遲鎮撫,記得我說過,有敢當逃兵的,他與家小要全部驅逐出舜鄉堡吧!」

    以遲大成的刻板僵硬,他也不由動容,這種寒冬時節將他們全家驅逐出舜鄉堡,這……

    他遲疑道:「大人,他們法無可恕,但情有可原,依下官看,還是……」

    林道符此時站在王斗身旁,他心下不忍,也想勸說。

    王斗猛地起身,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他厲聲喝道:「我舜鄉軍中以軍紀律法為先,違情不糾,情尚可在,違法不糾,則法何存?如果人人都情有可原,我舜鄉堡何以為軍?」

    他冷冷道:「驅逐!」

    那三個軍士本來趴在地上**,此時聽了王斗的話,人人都是掙扎哀求,滿眼的淚:「大人,小的知錯了,求大人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王斗板著臉不語,此時王斗身後出來幾個精壯護衛,將他們如老鷹抓小雞一樣押出教場去了,遠遠的三人的哭叫聲還是不斷傳來:「……大人,饒了小的們吧……」

    場中落針可聞,連舜鄉堡舊軍都是臉色一片慘白。一片安靜中,間中傳來韓仲的咆哮怒吼:「老子軍中不要軟蛋,有想當慫貨的,說一聲,就可以像他們一樣,滾蛋!」

    眾人靜靜立著,不知過了多久,教場那邊的路上傳來一片的聲音,眾人一齊轉頭看去。卻是三個軍士十幾口人盡數被趕出舜鄉堡來,這些人中有老有少,他們拿著簡單的包裹,其中有幾個年輕婦女手上還抱著嬰孩。

    寒風中,嬰兒只是哭叫不停,幾個女人不住的流淚安慰。旁邊有些老者長輩,只是怒目對那三個軍士喝罵著,罵他們丟人不爭氣,連累自己家小受苦,本來家中就可以分下田地,過上好日子,現在全完了。

    這三個軍士都是一拐一瘸的,他們哭喪著臉,低垂著頭,只是後悔莫及。

    一行人從路上走過,旁邊遠遠的圍著一些舜鄉堡民眾,各人都是對他們指指點點,以鄙視的眼神看著他們,眾目睽睽下,一行人更是羞愧難當!

    聽嬰兒的哭聲越急,還有那些婦女的哭聲遠遠傳來,王斗長長地歎了口氣,自己的心還是不夠硬啊。

    他對林道符道:「林大人,你帶些人去庫房領些銀子與米糧,追上他們,每戶給銀二兩,米麥兩斗吧。雖然他們不能再留在舜鄉堡內,不過有那些銀錢糧米,他們的日子也會好過些。至於他們以後如何,就看他們的造化吧。」

    林道符深深作了一個揖,鄭重地道:「下官領命!」

    走了幾步,這高大的中年軍官又回過頭來:「大人治軍嚴謹,心懷慈悲,下官歎服!

    說著他就急步去了。

    ……

    等林道符回來時,他滿臉的唏噓感慨,道:「這些人戶收到糧米後,都是痛哭流淚,三個軍士更是痛哭流涕,後悔無及,他們都道自己仍是舜鄉軍的一員,希望有回到舜鄉堡的一天!」

    王斗長歎了一口氣,道:「繼續操練吧!」

    韓仲眼睛一瞪,大喝道:「列陣!」

    立時「嘩!」的一聲,教場中所有的軍士,都是站直了自己的身形,人人神情嚴肅,並將長槍持靠在自己肩頭上,沒有一個人不認真!幾縱幾隊,都是排列得整整齊齊,連那些舜鄉堡舊軍也不例外。

    長槍如林,一股肅殺之殺蔓延開來。

    「前進!」

    數百長槍兵向前而行,他們抬手擺臂,動作劃一,腳步踏在地上,一片整齊的轟響!

    「前進!」

    舜鄉軍們列陣而行,氣勢一往無前!

    林道符看得目馳神迷,他長長地呼了口氣:「強軍可成!

    ……

    以後的訓練仍是很苦,有些軍士還在晚間偷偷哭泣,不過眾人都是堅持下來。

    隨著訓練的進行,他們的氣質也在飛速地變化,個個身上透著一股軍人的英氣,雙目銳氣十足!

    舜鄉軍中是每十五日放假一日,一個月放假兩天。每當這些人回到家時,總是讓人嘖嘖稱奇,自家的大小伙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英氣了,常言道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臥如弓,用來形容自己的兒子丈夫,還真是恰當。

    舜鄉軍二人成行,三人成例,走在街上,各人腰板挺直,目不斜視,一舉一動盡顯英武之士,看得很多男人女人們投來了吃驚的目光。這還是各人印象中自由散漫,面黃肌瘦,麻木不仁的明軍麼?

    看著自家英氣十足的男人們,加上現在堡內開墾荒地順利,很多人家都有機會過上好日子,各家都是囑咐自家男人好好操練,爭氣些,不要象先前那三戶人家一樣被趕出舜鄉堡,他們丟不起這個人。

    舜鄉軍操練一個月後,在崇禎八年的臘月初,王斗也帶了幾個隨從,來到了保安州城內。

    ※※※

    老白牛:

    回關山暮雪書友:

    明末營伍制與衛所制基本是合一的,九成的邊將白天是營伍官,晚上是衛所官,所以一個衛城往往設有指揮使司,又設有守備官廳。

    不過衛所官不值錢,特別是九邊各地,有時一個千戶所有三、四個正千戶,七、八個副千戶,特別是實缺少,區區一個守備的差遣職務,至少也得從衛指揮使,都指揮僉事內選用。副總兵已經是都指揮使司的衛所世官,總兵要署上都督府都督僉事才能任用。

    依宣府鎮志,明末宣鎮的管隊官不過一千三十五人,都是從千百戶內選用。防守官其實是防守把總,防守千總的簡稱。操守官是操守指揮的簡稱。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7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5 AM 編輯

第七十七章 雙喜臨門

    崇禎八年的臘月初三日。已是後世陽曆的一月十日。

    進了年下,保安州各地一直沒有下大雪,不過小雪卻是不斷,州城內大街小巷上到處是殘雪凍成的堅冰,滑溜無比,商民住戶都是忙著往自家門前灑著細砂,以防出行摔倒。

    王斗穿著厚厚的皮袍,頭上戴著皮帽,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仍是覺得寒冷異常。他身旁跟著韓朝,還有幾個護衛,只是找到了州城內張貴的住所,位於城巽隅承恩坊一處大宅院,旁邊有一所名為三官廟的廟宇,香火旺盛。

    張貴榮升為州城的屯田官,算是手握實權,因此巴結他的人不少,眼前這所大宅院,就是州城一個商戶所送,從外面看過去,宅院面積頗大。

    在王斗通報後。張貴親自迎了出來,遠遠的就可以聽到他爽朗的笑聲,接著他大步走出來,身旁跟著他以前的家丁隊頭張堂功,也是滿面笑容。

    見到張貴,王斗呆了一呆,卻見他身上穿著正五品武官的熊羆繡服,腰間佩著一塊精美的麒麟銅牌,卻是一身的千戶官服。

    王鬥心想:「難道上頭的剿賊升賞下來了?」

    他上前施禮:「王斗見過大人!」

    張貴哈哈大笑地上前扶起王斗:「你我兄弟,何必多禮?」

    王斗仍是一絲不苟地行了禮,他笑道:「老哥看來是陞官了,小弟在這裡恭賀了!」

    張貴臉上滿是春風得意,他意味深長地道:「老弟你也不錯!」

    他見王斗幾人都是被凍得臉色泛青,嘴唇透紫,說道:「酷寒的天,快快進屋吧,今**我兄弟相會,當痛飲幾杯。」

    王斗隨他進入宅院內,韓朝等人提著幾個巨大的禮盒跟在身後。

    王斗見宅院幾進幾出,頗為豪華,不由歎道:「老哥這居所很不錯!」

    張貴得意地道:「一個商人送的,憑老哥的俸銀,哪買得起這個宅院?」

    眾人進入廳內,裡面燒著爐火,一股溫暖迎面而來,眾人都是舒了口氣。

    王斗從韓朝手上接過禮單,雙手遞上。笑道:「老哥升職大喜,小弟一直來不及祝賀,這一點心意,萬望老哥不要嫌棄!」

    張貴接過禮單觀看,見各式禮物加起來怕不少於十五兩,他哈哈笑道:「老弟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就是為人太過仔細。也罷,老弟你一片心意,老哥就不客氣了!」

    他吩咐張堂功將禮物收下,王斗對張堂功微笑地點了點頭,張堂功笑瞇瞇地下去了。

    王斗與張貴又相互作了一個揖,分賓主坐下,獻了茶,張貴道:「老弟說吧,這次到州城來什麼事,老哥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王斗豎起了大拇指:「老哥就是瞭解小弟!」

    聽了王斗的話,張貴沉吟道:「你要老哥支援一些糧米耕牛,這個問題不大,職權範圍。老哥立時就可以辦到,不過這荒地免糧三年,這個事情老哥作不了主,得問過操守徐大人才是!」

    王斗站起來深施一禮:「有勞老哥哥了!」

    張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也罷,老哥就陪你走一趟,去徐大人那看看如何!」

    ……

    操守官徐祖成的府邸位於城巽隅,離保安州治不遠,原是守備府邸,明中葉後改為操守府邸,最早於永樂年間興建。

    到了操守府邸前,只見好大的一片宅院,宅院前都是用大青石鋪就。石鼓的大門前,橫臥著好幾塊巨大的上馬石,旁邊還有一根根粗大的繫馬石樁,氣派就是森嚴。

    到了這裡,張貴也是小心翼翼,他陪笑著向門房說明了情況,遞了名刺,又塞了銀子,那門房才傲然進去通報了。

    張貴對王斗笑道:「宰相門前七品官,莫看這小小的門房,也是得罪不起!」

    王斗感激道:「都是小弟的事,才繁勞哥哥如此!」同時心下尋思,以後自己身居高位,一定得改革這種門房制度,免得手下辦事受阻。

    張貴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都是自家兄弟,說這話就見外了!」

    迎出府來的是一個壯碩的中年軍官,卻是徐祖成身旁的親將楊東民,他向張貴拱手為禮。又見到王鬥,他哈哈笑道:「原來是王兄弟,正念叨著你呢,你就來了,真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

    王斗笑道:「今日小弟拜訪,卻是要煩勞哥哥了。」

    楊東民朗聲大笑道:「自家兄弟,說什麼煩勞?」

    看了看王斗身旁的韓朝與幾個護衛,眼中露出欣賞的神情:「老弟這幾個家丁不錯,練得精壯!」

    王斗微微一笑,也不點破。

    眾人隨楊東民進府邸去,似乎走不完的亭台樓閣,庭道院落,一直來到後院的客廳前面。在這客廳的過庭中,正有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槐樹,在這寒冬之中,仍是滿樹的綠意。

    進入客廳內,裡面溫暖如春,只見操守官徐祖成穿了便裝皮裘,正躺在一張軟椅上閉目養神。

    軟椅上墊著錦緞的絲棉,兩個丫頭正給徐祖成輕敲著身子骨。在客廳的周邊,滿是肅立服侍的丫頭老媽。客廳上擺的,也多是黃花梨官帽椅。黃花梨家居物器,富貴之氣,撲面而來。

    看來這州城就是不一樣,上層軍官和下層軍官的生活也是天差地遠。

    能來到這操守官的後院,也是王斗等人成為徐祖成心腹的標誌,見徐祖成正在閉目養神,張貴與王斗都是不敢稍動。這種富貴肅嚴氣派,也是讓韓朝等人大氣也不敢出。

    楊東民示意王斗幾人稍待,他輕手輕腳地來到徐祖成的身旁,輕聲喚道:「大人,張大人與王大人來了。」

    「哦?」

    楊東民輕喚了幾聲。徐祖成才睜開了雙目,見張貴與王斗兩人正垂手恭敬地立在自己身旁,他翻身坐了起來,道:「你們來了?」

    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歎了一聲:「歲月不饒人,沒想到就這樣睡去了。」

    張貴陪笑道:「大人哪老了?您精神矍鑠著呢。」

    王斗估計徐祖成只有四十五、六歲,不過頭髮早已花白,一段時間不見,他的頭髮似乎更白了一些,看來這身居高位,壓力也是極大

    聽了張貴的話後,徐祖成哈哈一笑,他道:「張貴你就是會說話。」

    他的聲音哄亮,顧盼間,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如同睡獅醒來。

    王斗大步上前,給徐祖成叩頭作揖,徐祖成微微欠身,見王斗行止中虎虎生風,極為的精神,他滿是橫肉的國字臉上露出笑容,溫和道:「王鬥你起來吧。」

    王斗依聲而起,徐祖成仔細打量王鬥,見他雖滿身風塵僕僕,但雙目銳利,加之虎背熊腰,又是年輕,正是銳不可當的時候,這樣的年輕武將,正是自己需要的。

    他端坐椅上,威嚴道:「說吧王鬥,你今天到府邸來,是為了什麼事?」

    張貴忙上前,將事情說了,他笑道:「王老弟倒是一片公心,只是困難確是很大,這不。他也沒辦法,只好到州城來求助了。」

    徐祖成是從舜鄉堡出來的,他當然知道當地情況,他歎道:「王鬥你有這個心,真是難為你了。」

    他沉吟道:「荒地免糧三年可以,不過舜堡原來的屯田納糧數額,王鬥你能不能保證盡數完成?」

    王斗臉有難色,他低頭半響,一咬道:「下官一定完成,不負大人厚望!」

    徐祖成哈哈大笑,連說了幾聲:「好,好!」

    他曾聽手下言王斗接任舜鄉堡後,一系列事情都是搞得有聲有色,這王斗也算是個做事勤勉之人,如果他大規模開墾荒地,三年後這些荒地成熟,到時屯糧徵收上來,對自己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政績。

    衛城的守備李貽安大人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他幹不了幾年,他榮休後,守備之位由誰接任?到時肯定竟爭激烈,如果到時自己有王斗這個政績臂助,把握便大大加強了。

    現在徵收屯糧是殺雞取卵,徐祖成倒不是個短視之人,不急於一時。

    加上……

    徐祖成對王斗微笑道:「王鬥,九月我保安將士剿匪驅賊,王鬥你襲殺賊營,斬殺匪賊兩百餘人,俘獲匪賊五百餘人,繳獲無算,記為首功!加之你去年剿滅四梁傾匪賊有功,數功並立,經懷來兵備紀世維大人認定,兵部封賞已是下來,本官要賀喜王大人,你已是榮升為千戶之職!」

    王斗呆了一呆,隨後大喜,沒想到自己從總旗躍升為千戶,中間連跳幾級,這真是太意外了。

    原來軍功報上去後,這有功名單到了懷隆兵備道紀世維手中,這紀世維一直對王斗印象深刻。去年他就是因為王斗等人的軍功免於崇禎皇帝的責難處罰,沒想到今年這個王斗又立下大功,看來是個可造之才,紀世維內心便起了抬舉王斗的念頭。在名單中將王斗重點突出後,他又高興地讓自己最寵愛的小女兒紀君嬌吹簫撫琴為樂。

    各方的無心力助下,便有了王斗現在這個結果。

    當然,收穫也不是王斗一人,作為保安州城的操守官,徐祖成也同樣有功,兵部封賞下來後,他升署為保安衛指揮同知,仍充任保安州城操守官。因為有了這個升任,所以徐祖成才起了未來竟爭守備之位的念頭。

    同樣的,張貴也是沾了光,正式成為正千戶,他與王斗雖都是千戶,不過他是州城的管屯官,這權力地位,自然是比王斗強得多了。升賞的人還有一片,王斗一時間也問不完。

    本來依大明的衛所制,王斗升任為正千戶後,要到京師去報到考核,不過現在明末混亂,衛所官也不值錢,所以兵部直接將公文告身發放下來,由王斗的直管上官告知了。

    ……

    張貴向王斗賀喜,王斗滿面笑容,旁邊的韓朝等人也是喜不自勝,大人陞官後,他們也是隨之水漲船高,想必此次的封賞,自己也有份吧。

    徐祖成微笑道:「本來兵部的文書下來,我要派人去通知你的,正好你來了,就在這裡告知了。你下去時,便讓楊東民與張貴跟你去吧,由他們正式宣佈你的升任,這樣人前陞官也風光些,也讓別人看看,你是我徐祖成身邊的人!」

    王斗連忙感謝。

    徐祖成又有意無意地問道:「舜鄉堡那邊有一個管隊官叫溫方亮的,他是原來州城管屯官溫士彥的侄子,這溫士彥沒有子嗣,一直最寵溺他。這溫方亮沒有給你找麻煩吧?」

    王斗腦中現出了一個二十多歲年輕軍官的身影,這人英俊不凡,很有女人緣,就是整日嬉皮笑臉,一副紈褲子弟的樣子。

    王斗也聽說了,以前州城有一個管屯官叫溫士彥的,與徐祖成不對場,二人老唱對台戲,而且守備李貽安大人也很賞識這個溫士彥,聽聞溫士彥還與懷隆兵備道紀世維大人有交往,所以徐祖成一直對溫士彥很是忌憚反感。

    似乎,以前舜鄉堡的杜真就是因為靠上了溫士彥,所以開始對許忠俊陽奉陰違的。

    此時聽徐祖成這樣說,他忙道:「找麻煩倒是沒有,下官回去後,立時查查這個溫方亮的底子。」

    徐祖成哼了一聲:「如果舜堡有人敢跟你唱對台戲的,你盡量來與我說。」

    王斗又是謝過。

    ……

    崇禎八年臘月初五日,在州城內停留了兩天後,王斗又回到了舜鄉堡內。

    與他同行的,有楊東民與張貴二人,此外,還有一批保安州城的雜差軍役,他們押著一批耕牛米麥等物,只是同行。

    此行王斗收穫豐厚,一共從州城內要來了五十頭耕牛,六十副犁具,二百多把鋤頭,此外還有三百多石的糧米。

    聽聞王斗滿載而歸,特別是此次兵部的封賞已是下來,舜鄉堡各人興高采烈,只是到舜鄉堡的南門前迎接。

    不比在王斗的面前,在舜鄉堡各人面前,張貴與楊東民可是高傲得很,特別是張貴,以前他到舜鄉堡來,對著任何人都要點頭哈腰,陪著笑容,眼下他升任為州城的管屯官,誰見了他,不要客客氣氣的?

    一時間,他頗有衣錦還鄉的榮耀感。

    堡內的軍官吏員們見浩浩蕩蕩而來的糧米車輛,還有咩咩直叫的壯實耕牛等,人人都是佩服王斗的手段,才去州城走一趟,就要來了這麼多的物資。有了這些耕牛農具,明年堡內開荒,就更增勝算。那三百多石糧米,也讓眾人心下踏實,這個年節好過了。

    林道符主管堡內屯田,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親自吩咐將這些耕牛農具等入庫。

    在迎接的一行人中,王斗特意看了那個溫方亮一眼,這個年輕英俊的軍官仍是嬉皮笑臉,只是站在人群中看著那些耕牛米麥,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見王斗看來,他對王斗裂嘴一笑,頗有陽光青年的味道。

    王斗等人將張貴與楊東民簇擁進堡後,看到舜鄉堡內中的樣子,二人都有些驚異。

    張貴歎道:「老弟真是高才啊,才短短時日不見,這舜堡就變了個樣,嘖嘖……」

    他口中嘖嘖稱奇,楊東民也是連連點頭。

    王斗微笑道:「兩位老哥過譽了。」

    眾軍官們進了千戶官廳內,濟濟一堂,分賓主坐下。

    楊東民昂然出來,向眾人宣佈對王斗的升職任命,原舜鄉堡董家莊總旗官王鬥,剿賊有功,著升實授為保安衛左千戶所正千戶,官居正五品,仍充舜鄉堡防守官職務。

    他頓了頓,又拿出一個公文道:「兵部武選司察保安衛左千戶所正千戶王鬥,盡忠盡職,可勘大用,特授以驍騎尉榮勳,該員需盡心戮力,不負委任厚望!」

    廳中軍官一片嘩然,王斗也是呆了一呆。

    大明不論文官武將,進入官場後,都可按品級獲得「散階」,散階的名稱與品級關聯。文官的散階有四十二級,以每三年一次的考績作為升降的標準。武官的散階也有三十級,每一級對應的俸祿都是不一樣。

    王斗升為正千戶後,便是初授武德將軍的散階,每月俸米十六石,同時他現在的妻子也有了恭人的稱號。幾年後,便會升授為武節將軍的散階,俸米同時增加。

    只有成績卓異的文武官員才能同時授勳,正五品的文官授勳修正庶尹,正五品的武官則是授勳驍騎尉!有了這個榮勳,不說每月俸米立時增加幾石,就是往後的陞遷,也是一個有力的考量。

    散階每個官員都有,這榮勳,就不是每個文官武將都能得到了。

    王斗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得到驍騎尉的榮勳,這太意外了,怎麼能不讓他呆了一呆?

    下面的舜鄉堡各官見州城的張貴及楊東民親自前來向王斗宣讀升任,已是羨慕不已,這證明了王斗在操守官徐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又見王鬥得到驍騎尉的榮勳,更是心情各異。

    林道符也是神情黯然,自己兢兢業業,就是得不到陞遷,為何各人的官運就如此不一樣呢?好在新任的防守王大人還算器重自己,林道符已是打定了心思,以後緊抱王斗這條粗大腿了。

    只有廳中的韓朝、韓仲幾人興奮非常,為王斗感到高興自豪。

    楊東民也是感歎地看了王斗一眼,這小子,運氣太好了,武勳,可是極難得到的,卻被這小子得到了,難道這小子在兵部裡有什麼關係不成?想到這裡,楊東民更起了與王斗交好的念頭。

    他微笑道:「王千戶,接任吧!」

    王斗大聲答應,一一接過楊東民交來的官服印鑒,腰牌告身等物。然後他告了聲罪,進去換了官衣出來,等他出來,身上已是穿上繡有正五品武官的熊羆千戶官服,腰間佩上驍騎尉的的精美麒麟銅牌,腳下穿了官靴,這氣勢就是不一樣。

    眼下的王鬥,身為衛所正千戶,加上又是舜鄉堡的防守官,他己經有資格列入兵部選送的御覽揭帖了,就不知揭帖上自己那兩句考語是什麼。

    王鬥出來後,舜鄉堡各人又重新向他見禮,現在的王鬥,以千戶之職充任舜鄉堡防守官,名正言順,沒有人再敢不服。

    接下來,是王斗代替楊東民,向舜鄉堡各人宣讀此次上官通報升賞之事。

    韓朝、韓仲二人本來署總旗,此次有功,二人皆實授百戶。

    鍾調陽,署總旗。

    高史銀原本是小旗,此次有功,升為試百戶。

    楊通,署總旗。

    這些都是王斗往日的嫡系,除了韓朝兄弟二人,餘者各人,還要通知他們到舜鄉堡來領取告身。特別是高史銀與楊通二人,本來王斗讓二人充任董家莊管隊官與貼隊官,難免有許多人不服,私下議論者眾多,眼下二人也是名正言順了。

    韓朝、韓仲二人非常歡喜地領了官服告身,心想跟著大人就是前途無量。還有舜鄉堡的一些軍官,上次有參戰剿匪的,也是人人有獎。不過多是口頭上嘉獎幾句,或是有幾人加些俸米,沒有什麼實質的好處。

    林道符就是如此,通告文書上將他誇得天花亂墜,可就是一粒俸米也沒有加,讓他臉上滿是苦澀之意。

    只有舜鄉堡原百戶,舜鄉堡管隊官溫方亮,年紀輕輕的,便升署為副千戶,果然是上頭有人。

    升賞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

    王斗設宴款待了來舜鄉堡的楊東民,張貴一行人。宴上,向二人敬酒的人不斷,特別是舜鄉堡舊軍的幾個管隊官們,更是輪流上陣,張貴滿臉紅光,來者不拒,只有楊東民神情傲然,對各人的敬酒,多半是淺嘗輒止。

    不過當王斗向他敬酒時,楊東民卻是連乾幾杯,看得下面的人眼紅不已。

    ……

    第二天,楊東民與張貴一行人回去後,王斗升任為正千戶的消息也快速傳揚開來,舜鄉堡與靖邊堡內的軍戶人人歡喜,高史銀與楊通得知自己升賞的消息後,飛一樣的從董家莊趕來領取告身文書。

    鍾調陽從靖邊堡趕來時,他帶來了一個喜訊,謝秀娘有喜了,現在靖邊堡內軍戶都在慶祝呢。

    王斗也是大喜,自己這次真是雙喜臨門啊。

    想起自己與妻子聚少離多,成親七日就分開了。現在自己在舜鄉堡站穩腳跟,妻子現在又是有喜,該是將謝秀娘與母親都接來舜鄉堡居住了,這樣自己也好就近照料她們。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3 AM 編輯

第七十八章 火銃改進

    崇禎八年臘月初七日。

    高史銀與楊通二人從董家莊來到舜鄉堡內。二人領取了告身後,王斗設宴款待,招待這兩個老兄弟。大冷的天氣,吃著沸滾的羊肉湯,喝著熱燙的小酒,分外舒服。

    在宴中,韓朝、韓仲兄弟也是作陪。現在各人都是高昇,從總旗到百戶不等,自然喜不自勝,個個話題都很多。

    高史銀大口大口地喝酒吃肉,他對王斗笑道:「聽聞太太有喜了?還真是巧,我那婆娘也有了,整天就是喜歡吃酸的東西,害得我整日去尋些酸棗、葡萄、山楂等物給她吃。」

    「前幾日,那婆娘還拉著我到莊內的城隍廟去拜神,燒香許願,說是我殺孽太多,要為孩子積點陰德,***熊。」

    王斗聽得有趣,問道:「那你去了嗎?」

    高史銀歎道:「哪能不去呢,說也奇怪。自婆娘有喜後,我這心也軟了下來,婆娘說為了孩子,我也是這麼想的,迷迷糊糊,就跟她去了,還叩了幾個響頭。現在想想,真是怪了。」

    他本來滿臉的橫肉,臉上不時露出招牌似的獰笑,此時神情溫和,反而讓人覺得怪異。

    韓仲叫道:「高蠻子,你能積什麼陰德?你殺人太多,再拜神也沒用。」

    高史銀不高興了:「韓二愣,你說什麼呢。」

    他臉上有些陰霾,韓仲的話說中了他的心事,過去他在營兵中,確是殺了不少人,好人壞人都有,更有殺良冒功,自己拜神能不能積陰德,他也是不明。

    見氣氛有些僵硬,楊通忙打圓場道:「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一些無心之失,就不要鬧僵了。」

    他對王斗陪笑道:「大人,卑職與高百戶準備在董家莊開墾荒地,不過缺乏耕牛與農具糧米。還望大人能支援一二。」

    他的神態恭敬,王斗任防守官,升了千戶後,他說話更是小心翼翼。現在他嘴上的兩個門牙也是永遠失去了,這讓他說話不免有些漏風。眼下他與高史銀二人在董家莊,一個管兵,一個屯田,倒也相安無事。

    他二人帶了一隊戰兵到董家莊後,在幾個文吏的幫助下,也統計了堡內的青壯人口,準備倣傚王斗在靖邊堡與舜鄉堡的做法,開墾荒地,編練青壯,不過缺乏物資,工作很難展開。

    王斗沉吟了半晌,道:「也罷,我就從堡內撥下十五頭耕牛,三十石米糧給你們,你們去向林副千戶說明一聲便可。」

    高史銀與楊通二人都是大喜,連聲道謝。王斗也盤算著等舜鄉堡的兵練好後,也需將境內的兵馬輪流拉到舜鄉堡來操練。各堡軍官的培養,也該列到自己的議事日程上來。

    宴後,王斗對高史銀、楊通二人道:「明日便是臘八節,你們過了臘八節再回去好了。」

    二人都是連忙答應。

    ……

    崇禎八年的臘月初八日,是大明傳統的節日,這天,家家戶戶都要吃臘八粥,還有一系列的祭祖敬神逐疫等活動。這天裡,舜鄉堡也是全軍放假一日,軍民共度佳節。

    這天裡,整個舜鄉堡都是喜氣洋洋的,近午時,鍾氏與謝秀娘,也在鍾調陽的隨同護衛下,車馬來到了舜鄉堡內。一行人中,還有李茂森與王天學等人,以後他們也要在舜鄉堡內打制兵器,研究醫藥。

    隨著自己對舜鄉堡的掌控加深,王斗也準備將靖邊堡一系列的基地搬遷到舜鄉堡內,畢竟這裡人力更足,物資更豐富,地方更廣闊。

    王斗在南門前迎接了自己妻子與母親一行,聽聞防守夫人及老夫人來了,林道符,鎮撫遲大成,令吏馮大昌,還有幾個管隊官,都是一起出城迎接。還有王斗舅舅鍾正顯,也是滿面笑容地隨在令吏馮大昌身旁。

    很快車馬停下。鍾調陽下了馬,去掀開了車簾,謝秀娘與鍾氏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謝秀娘小小的身上穿著比甲,鍾氏則是穿了一身的背子,二人都挽了髻,顯出一身的貴氣來。看了看眼前的城堡,鍾氏歎道:「這舜鄉堡就是比靖邊堡大了許多,媳婦你說是不是?」

    謝秀娘挽著鍾氏的手,道:「婆婆說得極是。」

    她雖是有了身孕,不過現在倒看不出來。

    王斗走上前去,給母親行了禮,又對謝秀娘微笑道:「秀娘,你現在有了身孕,要萬分小心。」

    謝秀娘心中一甜,低聲道:「哥哥,奴沒事。」

    鍾氏則是看著王斗搖頭:「又瘦了。」

    王斗啼笑皆非:「在母親的眼裡,只要兒子出門一段時間,總是瘦的。」

    隨後王斗給鍾氏與謝秀娘二人介紹舜鄉堡各人,見了眼前的老夫人及防守夫人,各人哪敢怠慢,都是一一上前行禮。

    鍾氏微笑與眾人寒暄,對人際交往,她是老手。一時間讓各人都有如沐春風的感覺。同時鐘氏臉上也是春風得意,往日這些舜堡的大人物,哪會正眼看她這個小小的婦人?就是因為兒子,他們才對自己這麼恭敬。

    一一介紹堡內各人後,鍾正顯也是滿臉笑容地走上前來,對鍾氏叫了聲:「四姐。」

    鍾氏一瞪眼道:「弟弟,你有沒有給你外甥找麻煩?」

    鍾正顯對這個姐姐頗為畏懼,他叫起撞天屈來:「哪有,不信你問斗兒。」

    鍾氏哼了一聲:「如有,仔細我饒不了你。」

    鍾調陽走上前來,向王斗施禮。王斗微笑道:「表兄。靖邊堡的事,辛苦你了。」

    鍾調陽鄭重施禮道:「這是卑職份內之事,不敢言辛苦。」

    王天學與李茂森也是上前向王斗施禮。王天學身上的儒衫仍是皺巴巴的,他搖頭晃腦地道:「總算來到一個大城了,不再是窮鄉僻壤,就不知這舜鄉堡內與靖邊堡比起來如何。」

    眾人進堡,見到裡面的街容,鍾氏眼中現出驚訝的神情,她以前是來到舜鄉堡的,現在內中的情形與以前大不一樣,街道整潔乾淨,軍戶精神飽滿,哪還是以前那個垃圾滿地,街上到處是面黃肌瘦軍戶乞丐的情形?

    這麼短的時間就改變了,怎麼能不讓鍾氏驚訝?隨行的李茂森等匠戶同樣是張著嘴,他們是從舜鄉堡出來的,對舜鄉堡內再瞭解不過,短短時間堡內就有如此變化,真是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進了千戶官廳後,王斗安排母親妻子住下,接著他又拉著謝秀娘的手,要去聽她肚中孩子的聲音。

    見丈夫這樣親暱的樣子,謝秀娘有些嬌羞,她輕聲道:「哥,哪有這麼快的。」

    王斗笑道:「是我心急了。」

    謝秀娘低聲道:「哥,你將來希望孩子是男是女?」

    王斗微笑道:「不論男女我都喜歡。」

    謝秀娘則是臉有憂色,輕輕說了一句:「如果是女孩就糟了。」

    ……

    午後,王斗帶著妻子謝秀娘,參加了堡內為臘八節舉行的慶賀活動,母親鍾氏由於勞累,便在府邸內休息了。

    舜鄉堡有「打鞦韆」的舊俗,每逢節日,便在堡內豎起鞦韆架,男女老少都可以自由參加打鞦韆活動,外地來的觀眾,也可以參加。這「打鞦韆」新奇別緻,頗為的吸引人。參加的人絡繹不絕。

    謝秀娘不由看得拍手直笑,隨後她又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看了王斗一眼。

    其實她今年不過十八歲,加上個子小,看上去就像一個未成年少女,放在後世,也就是一個九零後,正是歡喜無憂的時候,此時她卻要做母親了。看她的樣子,王斗只是寬容地微笑,鼓勵她放鬆自己。

    未時,王斗還帶著舜鄉軍全體將士,在堡內東街口的玉皇閣戲台前看戲,那戲樓單簷卷棚,面寬三間,進深二間,面積頗大。堡內有什麼節日,向要請戲班子唱戲,是全堡軍民喜聞樂見的精神享受。

    舜鄉軍被*練得狠了,難得今日全體放假,都是帶了自己的妻子家人前來看戲,將一個戲台前擠得水洩不通,雖是天氣寒冷,卻絲毫阻擋不了眾人的熱情。

    王斗與林道符,遲大成,鍾調陽,高史銀,楊通,韓朝,韓仲等人坐在前面,還有許祿等幾個舊軍管隊官也是一起坐在王斗等人身旁。

    見王斗帶謝秀娘前來,眾人都是恭敬向謝秀娘行禮,口稱太太,謝秀娘都是一絲不苟地還禮。事後,謝秀娘與一干軍官太太們坐在一旁,又是成為眾婦人的焦點與巴結對象。不過對這種場面,謝秀娘已經有些經驗,就是少說話,多微笑,倒也有一股雍容體態,讓人不敢小視。

    此時戲台上唱的是當地梆子,唱腔高亢激越,悠揚婉轉,頗有韻味,加之戲班在保安州當地頗有名氣,激得台下一片片的叫好聲。其中以高史銀,韓仲,溫方亮三人的叫聲最為響亮。

    那溫方亮不愧為風流哥兒,他人長得英俊,家道也殷實,加之現在身為副千戶,更是吸引周邊女子的注意。他今日將妻子與五個小妾都盡數帶了出來,個個頗有姿色,鶯鶯燕燕,很是引人注意。

    溫方亮在舜鄉堡有良田幾百畝,家內養著眾多的家奴,他那隊上的十幾個家丁,盡數都是他身旁的家奴,這也是舜鄉堡與各地軍堡的普遍現象。各軍官們大量佔有田地,就是為了養活自己的家奴家丁。

    其實對於王斗不設家丁,幾個舜鄉堡的管隊官私下都不以為然,王斗雖然練了大量的好兵,只是上頭一紙調令,就有為他人做嫁衣的危險。對於這種議論,王斗私下也多有聽聞,他只是一笑置之。來自後世的他,有大把的手段解決這種問題。家丁們,決對不許可出現在他的軍中。

    溫方亮現在升為副千戶,已經有資格參於管理堡內諸事,對於他的安排,王斗還在考慮。

    看完戲後,眾人才心滿意足地散去,從明日開始,舜鄉軍又要開始刻苦的操練,一直持續到過年前的幾天。

    ……

    傍晚時分,鍾調陽與父親鍾正顯發生了衝突,原因是鍾調陽聽聞父親現在住在千戶宅院內,鍾調陽認為不妥,勸父親搬出來。鍾正顯自然是大怒,不過鍾調陽語態堅決,父子二人還發生了爭吵,最後鍾正顯垂頭喪氣地搬了出來,住進書吏房去了。

    鍾氏與謝秀娘此後便在堡內住了下來,王斗準備安排以後她們做些撫恤婦孺之事。

    到了這日,由於天氣寒冷,林道符帶著堡內軍戶開墾荒地的事情也進入尾聲。

    從十月下,一直到現在的臘月初,林道符抽調耕牛一百三十頭,老弱男子與婦女近千口,沿著舜鄉堡周邊,董房河的兩河,一共開墾出來了三千多畝的土地,讓舜鄉堡上下興奮非常。

    這個時代的鄉間婦女多不纏足,平日她們在家時,都是與男人一樣下田勞作,她們吃苦耐勞,加之又是為了自己開墾田地,每日勞作又能吃飽,所以各人幹勁都是非常足,短短時間內,便開墾出了這三千畝田地,算是一個奇跡。

    不單如此,各個荒地中,軍戶們還挖掘出了十幾口的灌井,為來年的春耕,提供了很好的灌溉基礎。

    原來舜鄉堡整所的在冊屯田地有七千多畝,直屬於舜鄉堡的屯田地有三千多畝,不過這些屯田地大多水利失修,而且很大部分的良田都被軍官們佔有,舜鄉堡幾個管隊官,幾乎每人都佔有了至少三百畝的良田,當地屯政非常複雜。對於原來的屯田地,王斗也不抱什麼希望,打算新開墾田地後,讓堡內的軍戶們重新開始。

    在王斗計劃中,以後堡內每個軍戶都要分下新的田地,每人至少分到四十畝到五十畝地,至於他們原來的屯田地,未來再加以安排。

    等來年開了春,各戶以抽籤的形式分取田地,先分一百戶人家。

    其實現在王斗屯田收不到什麼糧米,總是投出,看不到收穫,看來對王斗似乎沒什麼益處,不過從長遠來看,這卻是安將士之心的最好辦法。古人最重田地,家人分了土地,他們家內有參軍的父兄子弟,才會拚命保護這個地方。

    而且在古時,這糧食的重要總是排在第一位,商賈之道,都是末等。如果有一天,舜鄉堡當地的糧食能自給自足時,王斗才不再憂慮,這塊根據地才是勞勞掌控在自己手上的時候。

    對於這些先期屯田的投入,王斗只能苦苦想辦法,挺過這一關,以後便順利了。

    ……

    此次李茂森與王天學也是一起來到舜鄉堡內,這些時間王天學在靖邊堡內,倒也開了一間草藥鋪,帶了幾個採藥學徒,王斗讓他繼續在舜鄉堡內開設藥鋪,培養學徒。

    在王斗的計劃中,以後軍中的消毒用品,繃帶紗布,清理傷口的縫合手術器械,還有各樣的驅蟲藥,行軍散,止血藥,跌打藥酒藥膏等都要研製。王天學要什麼花費,只管與自己說。

    還有李茂森,此次他回到舜鄉堡,算是衣錦還鄉,原來堡中的工匠們,見他現在的樣子,個個都是羨慕萬分。

    王斗準備讓李茂森管起舜鄉堡匠作坊來,依靖邊堡的制度,提供基本的月糧,然後懶者罰,勤者獎,保證兵器盔甲的製造質量。關於這點,靖邊堡已經有成熟的匠作制度,李茂森在靖邊堡多日,這管理起來,自然是輕車熟路。

    在新式的獎罰制度下,很快的,舜鄉堡匠作坊風氣便為之一新,舜鄉堡匠作坊如靖邊堡一樣的熱火朝天起來。

    李茂森對王斗保證,只要有足夠的原料,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出合格的火銃兵器來。

    鐵料王斗倒是有辦法,舜鄉堡有一些庫存鐵料,等過了年後,還可以組織人手到輝耀堡去開礦。

    不過對火藥硝石的原料供給,王斗便是一展莫籌,除了向外購買,便沒有別的方法,難免受制於人。在他的構想中,將來還要改進黑火藥的製造,研究顆粒狀黑火藥,這更需要大量的硝石。

    只是硝石在哪裡,保安州及附近有相關的礦產嗎?

    ……

    王斗一邊沉思,一邊看著眼前的李茂森丁丁當當地打著鳥銃的銃管,舜鄉堡匠作坊的分工大致分為鐵作、木作、火藥作。鳥銃最關鍵的部分是銃管的打制焊接,李茂森雖為匠頭,平日也多有打制鳥銃的,而且很多鳥銃的組裝他也有參與。

    舜鄉堡匠作坊早有相關銃管連接的銃床,很早便流傳下來,方便銃管穿上鉚釘,此時他旁邊放著一根製造好的鳥銃,烏黑精良,鳥銃的外形結構與西方的火繩槍並無區別。不過西方火繩槍的龍頭是由前向後擊發,眼前的鳥銃則是龍頭反向安裝,後設擋板防止擊發時產生的氣體傷及射手,這是當時中國人聰明才智的體現。

    看著李茂森在制管焊接,王斗忽然道:「李匠頭,就不能在鋼芯上直接將銃管打出來嗎?如此,銃管更為堅固粗厚,不容炸膛,威力也更大不是?」

    王斗看過一些史料,記得西方火繩槍與日本鐵炮,就是直接在一根鋼芯上直接裹以紅鐵,然後一層一層的敲出來,不需焊接,這樣銃管很大,威力也大。

    李茂森一愣,他仔細地沉思了一會,道:「確實,由於不需制管焊接,這樣對工匠技藝要求低下,是不容易炸膛。銃管大,裝填子藥多,火銃的威力也大。只是,這火銃的射程就近了,小人估計殺傷力也就在六十步左右。」

    「六十步……」

    王斗沉吟起來,清兵的步弓射程就在六十步。

    如此與清兵對射,似乎沒有優勢啊。

    除非,要有火炮!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8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31 AM 編輯

第七十九章 示範

    現在的後金軍,很快要稱為清兵了。他們的披甲兵,除了身披鐵甲外,很多人都是披著雙層的棉甲。

    這棉甲,不論是大明還是後金方面,都是經過專門的加工,用水浸泡後再經暴曬晾乾,韌性十足,很多棉甲還襯有鐵葉子,對付刀槍弓箭,特別是對火器火銃的防護很有效。

    相比大明,後金的棉甲更為精良,普通的火器很難打穿他們的棉甲,更不要說披了雙重的棉甲了。

    王斗思前想後,相比射程,對上未來的清兵,還是火器的威力更為重要。

    他吩咐李茂森按他的思路,先打製出幾門樣品再說,實際演練後再作安排。

    現在的舜鄉堡儲庫有熟鐵一千六百三十斤,生鐵一千三百五十七斤。生鐵不能打制甲葉兵器,只能製造頭盔,除非煉成熟鐵。王斗吩咐留些生鐵打製頭盔。餘者全部煉成熟鐵用來打制甲葉兵器火銃。

    王斗估計,目前庫存的鐵料,可以打製出一百門的火銃,另還可以出幾爐的長槍頭,或是做幾副的鐵甲。

    餘者所需的鐵料,等過了年再說吧。

    ……

    舜鄉堡新軍連同舊軍的列隊陣勢訓練已經有一個月,是該教習他們兵器武藝的練習了。

    舜鄉軍兩哨兵五百餘人,火銃手與長槍手各佔一半。理論上,除各兵手上的火銃與長矛外,王斗還要為每個戰兵配上一副盔甲,一把腰刀。自己可以流水線的大量訓練廉價兵種,使他們源源不斷的上陣殺敵。不過如果有一批好的裝備,卻可以大大減少手下們的傷亡。

    舜鄉堡內有庫存盔甲一百八十六副,大刀,腰刀共三百多口,長槍近千根,不過大部分質量都不過關,都要回爐重造。在明年新兵器打製出來前,就讓他們將就使用。

    王斗盡用靖邊堡幾隊老兵們充任新軍軍官,由於人手不足,便讓韓朝、韓仲,還有王斗的幾個護衛充任新軍武藝教官。

    崇禎八年臘月初九日,舜鄉堡教場。

    王斗的八個老兵護衛列成一排,任憑寒風刺骨,人人只是挺槍肅立。在他們身旁,一大批圍觀的新軍舊軍。在前方不遠,還有林道符。鎮撫遲大成,幾個舊軍的管隊官許祿,溫方亮等人,都是屏氣斂息,站在王斗的身旁觀看。

    「預備!」

    韓朝一聲大喝。

    「嘩!」的一聲,八個老兵一起抬槍,側身起手,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旁邊一個鼓手猛地敲響了手中的大鼓。

    「殺!」

    韓朝一聲大喝!

    立時八個老兵一齊衝出,鼓聲中,他們成列挺槍,衝到了二十步外各自的人形木把前面。

    他們同時大喝一聲:「殺!」

    手上長槍刺出,「噗哧,噗哧!」的聲音響起。

    幾人各刺中了木把中或是眼睛的位置,或是咽喉的位置,或是心口的位置。

    長槍帶出,各個位置上的木球已是被他們挑於槍尖之上。

    場中各人一片吃驚,很多人都是張口結舌,如此遠的距離,人人都可以刺中目標的木球,這真是不可思議。

    特別是幾個老兵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更是讓人膽寒。許祿也是心下發涼。依他估計,就是自己的家丁們,也阻擋不了這成排衝來老兵們凌厲的一槍攻勢。

    眾人議論紛紛,林道符輕歎道:「如此犀利!怕無人能擋住一槍之合。」

    他向王斗歎道:「真不知大人是如何操練出來的!」

    許祿與溫方亮也是看向王鬥,他們也很想知道答案。

    王斗道:「熟練罷了,往日我在靖邊堡操練槍兵,只是教他們衝刺一招,一萬次,十萬次,百萬次的刺下來,人人都可如此!」

    「我這幾個護衛,去年時還是普通的軍戶,每天無數次下來,到了如今,便有了犀利的槍術!」

    「只是教習一招?」

    林道符吃驚道:「賊寇刀槍擊來時,如何防守?」

    王斗淡淡道:「我靖邊堡從來沒有防守一說,一槍刺出,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不論賊寇如何殺來,我只需刺去,刺得比他們快,我就活,反之,我就死!」

    林道符呆了半響,道:「只是如此一來,難免會有傷亡。」

    王斗沒有說話,半響,他淡淡道:「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林道符忽然打了個寒噤。

    許祿與溫方亮互視一眼。都是臉色蒼白,這樣的軍隊太可怕了,漠視生死,一往無前,拼的就是相互的傷亡比。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勝利。而且只練一招,大大加快了成軍的速度。

    他們成軍只需幾個月,自己的家丁則需多年,拼消耗,誰拚得過他們?

    ……

    王斗的軍隊優勢與劣勢都同樣明顯,要減少傷亡,只有良好的護甲與加深軍士的技藝熟練度,戰時只要發揮出平時所學的三成到五成,就可以所向披靡。

    老兵示範後,從今日起,舜鄉堡新軍與舊軍一齊分為長槍兵與火銃兵兩部分開始訓練。

    如往日的靖邊堡一樣,長槍兵的槍刺一樣分解為兩個步驟,第一步,側身抬槍,第二步,用力突刺。以後每天反覆練習這兩個動作,直到練得熟練無比!

    相比靖邊堡,舜鄉軍人數多了許多。這場面更為壯觀。

    每日,韓朝或是韓仲,便是提著軍棍,口中不住喝著:「抬槍!」

    「殺!」

    「抬槍!」

    「殺!」

    舜鄉軍們經過一個月殘酷的列隊整隊,原本動作已是整齊劃一,加上每次幾百根長槍一齊刺出,真是場面壯麗。林道符等人看得讚歎不已,各人私下議論,就憑眼下舜鄉軍的軍容氣勢,最少在保安州,已可穩排第一。

    每日練習時。各個教官都是提著軍棍來往走動著,看誰姿勢不到位,發力不準確,就是上前一頓好打,讓每個人都是提起全副的精神,不敢稍稍懈怠。

    每天上午眾槍兵集體練習一個時辰後,便可自由活動,各自練習自己軍中的技藝。

    ……

    長槍兵好練,火銃兵麻煩一些,主要是合格火銃沒有打製出來,很多人手上沒有武器。舜鄉堡雖有一些庫藏的鳥銃與三眼銃,不過基本上不合格。

    王斗只能等李茂森那邊的消息,暫時讓每個火銃兵上拿根木棍訓練裝彈槍擊步驟,還有射擊時相關的隊列訓練。

    王斗從靖邊堡帶來了五隊戰兵,每隊原有四個鳥銃兵,這二十個鳥銃兵現在都是舜鄉軍各個隊哨的軍官們。

    在火銃兵訓練前,王斗專門將這二十個鳥銃兵抽出,讓他們示範火銃的射擊。

    在後金軍的騎兵面前,六十步的距離,估計只夠火銃兵的一輪射擊,所以王斗讓這二十個鳥銃兵分成兩列站定,都將火槍靠在肩膀上。此時他們身上都背個油包彈藥袋,裡面放著幾十根定裝的紙筒彈藥。

    一般而言,在作戰前,各兵手上的火繩便已裝好,火繩也早已點燃,所以這個步驟基本不算作戰時的射擊訓練。

    兩列鳥銃兵已是站好,相比燧發槍,各人隊列沒那麼緊密,因為每人鳥銃上都拖根長長點燃的火繩。

    「取槍!」

    旁邊一個教官一聲喝令,兩列鳥銃兵同時吼道:「取槍!」

    「嘩!」的一聲,一齊將鳥銃拿在手上。

    「打開火門!」

    教官又是喝道。

    「打開火門!」

    兩列鳥銃兵一齊大吼,一齊將火門打開。

    「取藥!」

    「取藥!」

    兩列鳥銃兵一聲吼,從彈藥袋中取出了一根紙殼彈藥,都是嘴上一咬,用牙咬開了紙殼的一端。

    「倒藥!」

    兩列鳥銃兵將紙殼彈藥內的火藥倒了一部分進入火門內。

    「關閉火門!」

    兩列鳥銃兵又是一齊將火門關上。

    「豎槍!」

    「唰!」的一聲,兩列鳥銃兵一齊將鳥銃豎在地上。

    「裝彈!」

    教官又是吼道。

    兩列鳥銃兵一齊將定裝紙筒彈藥內的火藥連同鉛彈塞進了火銃口內。

    「取搠杖!」

    「唰!」的一聲。兩列鳥銃兵一齊抽出通條,往銃口內捅了三下,將火藥鉛彈捅實,然後將通條插回。

    「持槍!」

    「嘩!」的一聲,兩列鳥銃兵又是一齊將鳥銃靠在自己肩膀上。

    「前排預備!」

    在各人子藥裝填好後,在教官的喝令下,第一排鳥銃兵持鳥銃瞄準了前方。

    在王斗的射擊戰術中,王斗打算讓前一列火銃手射擊後向兩旁跑去,或是前排蹲下,兩列一齊射擊,或只是排成一列同時射擊,增加火力打擊。

    「射擊!」

    火光大作,煙霧騰起,啪啪聲不絕。

    「射擊!」

    又一排的鳥銃噴射出了大量的火光煙霧。

    看著眼前的硝煙瀰漫,前方靶子的木屑橫飛,林道符,許祿,溫方亮等人都是臉色蒼白,王斗的鳥銃手如此犀利,血肉之軀哪裡阻擋得了?眾軍官都是大明的世襲軍人,在他們的印象中,就沒有一個明軍的火器有如此犀利的。

    而且那二十個鳥銃兵射擊時有條不紊,操練嫻熟,各人辛苦訓練的家丁,對上這樣的鳥銃兵,怕是一個回合,就要折損大半。如此成規模,容易訓練的火銃手出現後,天下間難有軍隊是他們的對手。

    王斗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道:「往後合格火銃打製出來後,舜鄉軍的火銃手都要如此訓練,火銃擊發分多少個步驟,每一個步驟,都要勞記於心,以免臨戰慌亂。」

    他對林道符道:「林大人,往後我們舜鄉堡的長槍手與火銃手的訓練,我看有必要整出一個《步兵操典》出來,以後無論堡中由誰訓練軍隊,都按如此辦理,如此我舜鄉堡的長槍手與火銃兵才可以源源不斷的成形!」

    林道符點了點頭,他暗歎了一口氣,在這種成批量訓練出來的強悍士兵面前,任是個人技藝再高,在軍中也無用武之地。

    ……

    此後,舜鄉軍便每日如此訓練,幾百個火銃兵,他們現在只是拿根木棒在作著火槍的射擊步驟練習,從靖邊堡帶來的那幾十門鳥銃,也是由各人輪流訓練著,感受一下玩真槍的感覺。

    王斗估計這幾十門鳥銃,沒多久就要報廢換銃管了。

    除了練習長槍與火銃外,每個舜鄉軍都要練習刀術,同樣是一招兩個步驟。

    在教官一聲喝令:「抬刀!」

    「殺!」

    幾百人同時劈下,一片整齊的刀光,氣勢驚人!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19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29 AM 編輯

第八十章 激勵

    幾天後,王斗連同林道符等堡內軍官。讓令吏馮大昌領著一干書吏整出了一個《舜鄉堡步兵操典》,完善某些訓練大綱,連同原來的軍紀條例等,抄出了一本厚厚的軍事條例文冊。

    以後這些文冊將抄成若干本,下發到每一個哨長,隊長,甲長的手中,相比士兵,每個軍官都要熟記這些手冊,還是以三個月為限,整整個手冊都要熟記於心,到時抽背,背錯一條的,就是軍官,也是一樣軍棍侍候。

    這讓各人叫苦連天,不說士兵,這些軍官基本上也都是文盲,讓他們熟背文冊,真是難為他們了。

    不過這點上王斗沒有商量的餘地。現在大明軍中的火器與炮兵等技術兵種已經普及,只是軍官階層普遍文盲與愚昧,缺乏運用手中兵器及條令的能力。再先進的武器放在他們手上也是事倍功半,王斗不許可這種情況出現在自己軍中。

    軍中要貫徹嚴明的紀律和訓練,熟記各樣條令是第一,古時有幾個軍官有機會或是有心思翻看兵書?打仗全靠個人經驗與家族傳承,所以古時特重良將,而近現代軍隊中,軍官都要懂得條令,嚴格依照條令作戰,形成制度,就算打了敗仗,也不傷根本。

    王斗認識到這一點,又是他的嚴厲要求,所以每天下午,便是舜鄉軍軍官們皺著眉頭聽王斗等人講解條例文冊的時候,他們再是暈暈糊糊,也得打起精神聽著。

    崇禎八年臘月二十日這天,王斗還組織了長槍兵與火銃兵們展開了一場陣形混合訓練。

    在陣形中,以哨為作戰單位,長槍兵居中央,火銃兵居兩側,排成了數列縱深橫隊。在王斗計劃中,以後中央的長槍兵前布下一到兩層的火銃兵,或是安放一些大炮,餘者火槍兵集中在兩翼,後金騎兵最擅長從兩翼攻擊,可以有效地防止他們從兩翼突破。

    如果正前方有火炮的話,可以大大打擊對方的正面攻擊力量。最後以長槍兵與後金軍肉搏,以已方廉價的長槍兵換取對方作戰經驗豐富刀盾兵的生命。

    如果有重炮的話,同樣可以佈置一些到兩翼,毀滅敵軍對兩翼的進攻。

    此外,還需要一批騎兵,佈置在兩翼或是中軍位置,作為偵察與戰後的追擊力量。

    此次陣形混合訓練後,王斗定下了每半月合練一次的條例。

    ……

    眼看快過年了,王斗準備在過了年後,在軍中推行原先在靖邊堡執行的軍士武藝等級制度。

    不比原先的上,中,下,不合格四等,此次王斗準備完全效仿戚家軍,在軍中推行技藝九等制。

    上等三則,中等三則,下等三則。

    每等都有不一樣的待遇與獎罰,兩月一考,升降不定。

    除了上等三則外,餘者中下等六則,每考有原等或是退步者。都要加以處罰,以免軍士有懶惰,不思進取之心。

    當然,上等三則,如有退步者,一樣要加以處罰。

    現在的舜鄉軍,由於是混合練習,所以軍中還未劃出待遇等級,他們每日的訓練,除了雜糧吃飽外,都是同樣吃二兩的肉。

    等劃出技藝等級後,武藝上等的軍士,每天可以吃四兩肉,面對自己隊中的甲長或是隊長時,還可以免於下跪。以後他們的陞遷,這技藝能力,也是作為一個重要的標準。

    當然,這以後要花去王斗大量的銀錢肉食。

    現在軍中未分武藝等級,每個軍士每天都是二兩肉,八個軍士就是一斤肉。這時候養豬一年才長到一百四十斤,約出八十斤肉。這五、六百個軍士,差不多一天就要吃了王斗的一條豬或是羊。

    靖邊堡養的那些豬,沒到明年中,不要想長成,這些豬羊,大部分都要向外購買,雖然現在保安州當地豬羊的價格降得很快,不過對王斗來說,也是一筆很大的花費。

    還有糧米。五、六百軍士,一天吃的米面要一石多,每天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

    王斗雖然有幾千兩銀子的庫存,又從州城要來了三百多石的糧米,也一樣是要仔細算了又算再花費。或許等明年那個鐵礦開起來後,可以向外賣鐵賺錢,再出去剿他幾次匪,一次搶個幾千兩銀子,還有上千石米麥回來,才可以緩建自己的窘境。

    ……

    臘月二十五日這天,舜鄉堡教場上發生了一件讓王斗深思的事。

    韓仲左哨甲隊的一個軍士,與乙隊的幾個軍士發生了衝突,王斗軍中嚴禁私鬥,無論有理無理,一律重責。最後由鎮撫遲大成判定了這幾個軍士全部三十軍棍的嚴責。

    最後王鬥招這幾個軍士前來問話,事情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甲隊那個軍士叫吳爭春,年在二十五歲左右,人長得瘦小不出眾,依他隊上的隊長說,此人平時也是沉默寡言,不怎麼合群。乙隊那三個軍士分別叫沈士奇、石大台、曾就義,倒是個個長得人高馬大。每人都是滿臉的橫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特別王斗還聽出一個隱情,吳爭春與沈士奇互為鄰居,還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子,不過沈士奇家景略好,同時又性格強橫,而吳爭春則是父親早亡,只留下一個寡婦,生活不免困難。

    最後這個女子投入了沈士奇的懷抱,只留下了吳爭春一個人默默流淚,此後他更是沉默寡言,遇事退縮忍讓。

    從小到大。吳爭春就被沈士奇欺負長大,加上這場爭奪女子的戰役中取得勝利,不免更瞧吳爭春不起。現在舜鄉軍訓練艱苦,沈士奇總感覺心內煩躁,又無處發洩,便時不時找吳爭春的麻煩為樂。

    今天他與隊中要好的石大台、曾就義三人一起去找吳爭春的麻煩,還動手動腳起來,吳爭春也不敢還手,抱頭就跑。不過他們推拉中,被風紀隊的人發現,鬧到鎮撫遲大成處,依軍紀,便每人處以三十軍棍的懲罰。

    此時吳爭春、沈士奇、石大台、曾就義四人站在王斗面前。

    那吳爭春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沈士奇三人雖摸著**,齜牙咧嘴的,卻仍是高昂著頭,以不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看著吳爭春的樣子,王斗身旁的韓朝、韓仲等人也是皺著眉頭,軍中以強者為尊,似吳爭春這種一副慫包樣子的人,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喜歡。

    王斗也是看著惱怒,他生平最恨懦弱之人,他厲聲喝問吳爭春道:「軍中嚴禁私鬥,不過你既是受人欺凌,為何不敢反抗?」

    吳爭春喃喃不語,看了王斗一眼,又趕忙低下了頭,口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王斗皺了皺眉,又轉向了旁邊的沈士奇,喝道:「都是軍中兄弟,你為何欺凌於他?」

    沈士奇咳嗽一聲,道:「大人,小的知道錯了,遲大人也處罰過小的。」

    說到這裡,他又摸了摸**,那三十軍棍不是那麼好受的,隨後他輕蔑地看了吳爭春一眼:「大人。誰讓他無用?小的不去欺負他,別人也會去欺負他。如果有一天他能打得小的心服口服,小的便向他叩幾個響頭又如何?」

    王斗喝道:「軍中嚴禁私鬥,你們永遠不會有對打的一天。」

    他沉吟了半晌,道:「明年初我舜鄉軍要分等軍士技藝,你們要比試,可以到那時。」

    他冷冷地掃了吳爭春一眼:「吳爭春,你有沒有信心在明年軍士技藝的考課上壓過沈軍士一頭?」

    沈士奇眼睛一亮,掃了吳爭春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他身旁的石大台、曾就義二人,也是以取笑的目光看著吳爭春。

    吳爭春只是呆若木雞。

    王斗大喝道:「區區一個婦人,便讓你如此垂頭喪氣!大丈夫何患無妻?你若是有出息,我便是給你介紹一房妻室又如何?」

    吳爭春忽然放聲大哭,這一哭真是驚天動地,似乎所有的委曲苦難,都要在這哭聲中排洩出去。

    他跪在地上,向王斗重重叩頭,等他抬起頭來,神色已轉為堅毅,他道:「大人厚愛,小的在將來的技藝考課上,一定會壓過沈軍士一頭,堂堂正正將他打敗。」

    王斗大聲道:「好,這才是我王斗的兵。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爭一口氣。」

    他對沈士奇道:「如果你們在將來的考課上能取得好成績,我王斗必然一視同仁。」

    沈士奇雙手抱拳,向王斗施禮道:「小人一定努力,不負大人厚望。」

    他信心十足,不相信自己未來會輸給那個自己一直瞧不起的人。

    ……

    吳爭春幾人下去後,韓朝、韓仲、林道符、許祿等人都在議論,明年這幾人考課,哪個可以勝出。普遍都是不看好吳爭春,這傢伙,太懦弱了,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哪有說變就變的?

    只有王斗在沉思,從吳爭春等人的事中,他察覺一個問題。這些時間舜鄉軍訓練艱苦,很多軍士都是內心壓抑,又無處發洩,長久必然出問題。看來自己必須設立一些相關的心理輔導人員,以安撫他們的內心。

    還有,王斗這些時間也聽多了,許多軍士都不明白為什麼要訓練得這麼艱苦,在他們看來,舜鄉軍已經算是精銳了。而且他們練出來後,將來幹什麼呢?很多軍士都是心下迷茫。

    為何而戰?為何如此辛苦?這是舜鄉軍從軍官到小兵內心的問題。

    王斗是時候向他們解答了!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20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28 AM 編輯

第八十一章 我的理想

    明皇朝到了中後期,由於財政困難,無法供給龐大軍餉需求,必然削減錢糧,只滿足一小部分所謂精銳士兵的物資待遇。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反應到軍中,將領也必然將這部分糧餉,用許多兵為將用的情況,明末的家丁制,就是典型之一。

    此類軍隊怨氣十足,戰力極差,勝時一擁而入,敗時潰逃千里,就算將領身旁有部分英勇善戰的親兵家丁,也扭轉不了這種惡性的局面。

    將領手握精銳重兵,也必然有軍閥化的危險,只注定自己小團體的利益,忽視了國家的利益。朝廷花重金養出來的軍隊,反而在關鍵時刻,有投敵叛變的危險,明末這種例子太多了。

    明亡時的宣府軍,關寧軍,南明的數鎮軍隊,都是如此。王斗不相信以吳三桂的老辣,會為了區區一個婦人,而作出所謂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愚蠢之事,只是見勢不妙,給自己找一個叛變投敵的借口罷了。

    在一個皇朝初興階段,由於吏治清明。糧餉充足,軍隊有良好的待遇及練,所謂的近代軍隊。在對上任何皇朝的初興軍隊時,並沒有任何的優勢。

    近代軍隊只是因為工業化與貿易大展,積累了足夠的糧餉物資來維持軍隊的裝備與練。本質上是恢復古典秦漢與古羅馬軍隊的構成與紀律。

    只要有足夠的錢糧,什麼軍隊練不出?紀律與練只是副帶品,任何有心的將領都可以辦到。戚家軍與岳家軍練之苦,軍紀之嚴格,不一定輸過任何近代軍隊。不過錢糧不足,當時的社會,也只能產生這幾隻軍隊,曇花一現。

    相比於封建軍隊及近代軍隊,王斗更看重於現代軍隊。

    三者區別不在於裝備上,練上,而在於思想上。

    封建軍隊與近代軍隊同樣可以裝備精良,練嚴酷,都可以靠嚴格練後帶來的熟練戰術作戰,本質上都是帶著強迫與畏懼的心去作戰。而現代軍隊因為某種思想與信仰的激勵,能夠自覺自願的去戰鬥,高下立判。

    元末漢人每四戶一把菜刀,在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的口號下,唱著「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勒子做馬牛!」的軍歌,穿著破舊的衣衫,拿著簡陋的武器,以不懼生死的奮勇,打敗了當時天下無敵的蒙古人,就是思想與信仰的力量。

    從這點意義上來看,當時的漢人軍隊可稱為現代軍隊,只是裝備上沒有後世軍隊那麼精良罷了,但思想上的力量,他們不輸於任何人。

    紀律、勇氣、忠誠、知道為何戰鬥,這是一隻強軍的力量來源。

    裝備精良,作戰武藝嫻熟,但思想上愚昧,不知道自己當兵是為了什麼,本質上,也只是個頭腦簡單,四肢達的武夫罷了,類似唐末軍鎮的牙兵!

    不論是宋末,還是明末,都是民族主義思潮奮湧,華夷之辯盛行的年代,只不過還未形成具體的思想體系。加上當時文盲遍地,百姓貧苦,也妨礙了體系的誕生,不過那種樸素的思想,在許多大明百姓心中都是存在。

    這點上,王斗可以使用,還可以加入許多自己理解的東西。

    崇禎八年臘月二十六日,舜鄉堡軍營內。

    所有的舜鄉堡軍士都坐在營前的教場上,不論軍官士兵都是如此,只有林道符,鎮撫遲大成幾人坐在王斗的旁邊。

    看著下面一張張粗黑樸實的臉,王斗沉思了良久,王斗沒有錢製作軍衣,所以這些軍士都沒有穿軍服,個個穿著原來自己當軍戶時的棉襖皮袍,個。個穿得是五花八門,只有他們那筆挺的坐姿,可以看出他們是一個軍人。

    今日聚集在軍營前,各兵們也是奇怪,不知道王斗要幹什麼,防守大人平日可是很難得話的。

    終於,王斗說話了,他道:「前些時間,我異說了,有些軍士認為練艱苦,很是抱怨,不知道為了什麼

    他掃視場中各人,接觸到他的目光,有些人趕忙低下了頭  心下惴惴,這些人都是平日抱怨之人。舜鄉軍軍紀嚴格,他們寄怕王斗治他們個動搖軍心,妖言惑眾之罪。

    王斗歎道:「我王斗並非無情之人,將士操練之苦,我如何不知,看在眼要,如何不心疼?」

    「只是,我沒辦法啊!」

    「我知道你們練得很苦,私下怪我心狠,如果是太平時節,又何必如此?大家當兵吃糧,日子雖然苦,也活得下去!」

    「只是,現在是亂世,鞋子年年劫掠寇邊,不練好武藝,怎麼保護家園?你們就忍心看著自己兄弟慘死,妹姐被糟蹋麼?」

    「我王斗也是小兵出來的,知道亂世之苦,教子的凶殘!當年我在靖邊墩做墩軍,教子劫掠,我那同墩的馬名嫂子,就慘死在鞋子的刀下,我眼睜睜看著,卻是無能為力,我恨啊!」

    說到這裡,王斗不由哽咽。

    下面眾人都呆住了,他們沒想到

    小會流淚,他們第次看到嚴厲沉穩的防守大人,在他舊四川真情流露,他們都是不知所措。

    半響,他們一片聲的叫出來:「大人

    眾人紛紛跪了下來,韓仲猛地跳起來,叫道:「是哪幾個廝鳥在背後嘀咕議論,動搖軍心的,給老子站出來,老子不將他打成肉漿才怪!」

    「防守大人每日給大家吃飽喝足,只是輕輕操練,如果還有誰不知道恩德的,天地難容!」

    王斗擺了擺手,道:「不怪他們,韓哨長你坐下,大家也坐下!」

    韓仲怒氣沖沖地坐了下來。

    王斗道:「其實我沒什麼要求,只希望練出一隻強軍後,在勒子入寇時,能守護舜鄉堡一地安全。如果有那個奢望,就是希望將來太平,人人有衣穿,有飯吃,有地耕。我平日聽戲聽書,總羨慕岳爺爺與戚爺爺被百姓們傳唱,希望我王鬥將來也有這青史留名的一天吧!」

    韓朝猛地站起來,他振臂高呼:「跟隨大人,保家衛國,天下太平!」

    所有的軍士都是站了起來,人人振臂而呼:「跟隨大人,保家衛國,天下太平!」

    眾情激盪下,連那些舜鄉堡舊軍家丁們都是人人激動,很多人都是隨之振臂而呼。

    林道符站在王斗身旁,這個網硬的中年軍官也是激動得連聲道:「軍心可用,軍心可用!」

    王斗也是站了起來,隨眾人振臂揮舞,他的眼神似乎燃燒著一股火,像要吞噬一切!

    經過這次洗禮,想必舜鄉軍上下精神面貌會改變很多,至少懂得了為什麼要操練如此辛苦,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不過一時的激勵不能持續很久,需要形成長遠循環的制度。未來他們跟著王鬥到處作戰,還需要另一種的思想激勵,讓他們主動去戰。

    就算他們開始不懂也不要緊,如果每天有這種體系向他們反覆灌輸,他們自然會形成一種思想。

    不過這有大量的工作要去做,相關的思想控制人員從哪裡來?不比打仗,思想控制,需要大量的高級知識人員,有那個耐心與細緻。這種人員還不得是純文人,得文武兼備。這種人才,舜鄉堡一個地方哪裡有?得未來慢慢尋找,或是自己慢慢培養。

    不過軍士們的內心世界不容忽視,他們有什麼情緒,都需要有專人安撫,瞭解。王斗只得暫時讓軍官們平日多留心一下士兵們的思想狀況,多傾聽他們的聲音。至於軍官們,則可以向王斗傾訴。眼下舜鄉堡只是一個小地方,王斗還忙得過來。

    同時王斗還準備增加軍士們日常的娛樂活動,多請些戲班子前來唱戲,請說書先生前來說書。下午不操練時,可以讓軍士們多舉辦些蹴鞠,武藝比賽等活動,豐富他們的生活。

    同時王斗還準備加強對軍官們的培養,現在王斗軍中思想控制體系沒有成熟,王斗最多只能練近代軍隊。要貫徹嚴明的紀律和練,對軍官階層的識字率和專業素質都有很高的要求。等王鬥將來的人才多了,他會定期對這些軍官進行導,選撥精英。

    等軍官們培養好了,才能接下來對士兵們的培養。

    臨到末時,王斗宣佈全軍年假十日,只留下一部分的守勤人員。

    除此之外,還每個軍士給糧米二鬥。肉兩斤,引起了一片的歡呼。

    臘月二十七日,舜鄉堡內外喜氣洋洋的,大家都是忙於過年。

    由於有下的糧米肉食,今年夫家都可以過個好年,難得的鞭炮聲也響起來了。

    在一片喜氣中,王斗還帶著妻子謝秀娘,挨家挨戶的慰冉了堡內的鯉寡孤獨,七十歲以上的長者,也是每人給於酒肉布帛,引來了一大片圍觀的人群與感激涕零聲。

    王斗身旁的謝秀娘雖個子小面貌也非出色,但寒冷的天氣,她跟在王斗身旁撫恤孤苦,神態溫和細緻。卻是贏得了一片的讚歎聲。該日後,謝秀娘在異鄉堡軍戶中有了慈母的稱愛。

    臘月二十八日,相比去年,今年保安州各地只有雪,看來明年的年景不容樂觀。

    王斗也看到了今日網送到的邸報,從明日起,大明的文武百官開始放假五日。王斗看邸報,在臘月初,原先的宣大總督楊嗣昌已是換成了粱廷棟,以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總督宣大山西軍務。

    依王斗對歷史的瞭解,這梁廷棟也是個笑話般的人物。崇禎九年七同時,清軍入逼京師,梁廷棟與督師張鳳翼畏怯不戰,每日服用大黃藥求死,最後以九月死於罪品之下,死後仍被定為大辟之罪。

    還有原欽差鎮朔將軍,宣府總兵官盧抱忠也換成了李國梁,又例行了每年的出塞燒荒活動。

    零零碎碎,上面有很多信息,王斗看得很仔細,他雖然對明末歷史較為瞭解,不過觀看邸報,卻可以更好地實際瞭解大明各地動態。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27 AM

第八十二章  開礦費用

    崇禎八年臘月二十九日。   

    令吏馮大昌隨同幾個符,鎮撫遲大成,韓朝、韓仲,許祿,溫方亮等人,都是興沖沖地來到王斗的千戶官廳內。

    馮大昌滿面笑容,對王斗拱手道:「大人,幸不辱命,大人吩咐的舜鄉軍軍歌,學生己是整理出來。」

    他拿出一本文冊,上面記載著好幾軍歌,有此時流行於北地軍鎮,戚繼光所作的《凱歌》、《風濤歌》,還有舜鄉堡群策群力,一起製作出來的幾軍歌。

    歌本中有《勸兵歌》、《射擊軍紀歌》、《利用地物歌》、《行軍歌》、《站哨歌》、《吃飯歌》、《睡覺歌》、《起床歌》等。

    還有《舜鄉軍軍歌》,眾人一致同意使用岳飛的《滿江紅》

    翻看著歌本,王斗也很歡喜,不要小看軍歌的力量,可以很好地鼓舞軍中士氣,如此一來,自己的軍隊更像一隻強軍了。

    排在第一位的是《勸兵歌》,便是舜鄉軍的軍紀歌曲,王斗採用了後世北洋軍隊的《勸兵歌》歌詞,更符合此時的時代背景,有幾個地方王斗稍稍改動。曲調,便使用保安州當地的民歌民調:

    「為子當盡孝,為臣當盡忠。朝廷百姓皆辛苦,寄於厚望養兵伍。每日袖手不需勞,舒舒服服吃月糧。如再不為國出力,天地鬼神必不容。自古將相多行伍,休把當兵自看輕。」

    「一要用心學操練,學了本事好立功。軍器是爾護身物,時常擦洗要乾淨。

    二要打仗真奮勇,命該不死自然生。如果退縮干軍令,一刀兩斷落劣名。

    三要好心待百姓,糧餉全靠他們耕。只要兵民成一家,百姓相助功自成。

    四莫要貪人婦女,哪個不是父母生。爾家也有妻與女,受人羞辱怎能行。

    五莫見財生歹念,強盜終久有報應。縱得多少金銀寶,拿住殺了一場空。

    六要敬重軍中官,越份違令罪不輕。要緊不要說謊話,老實做事必然成。

    七戒色賭嫖與娼,官長查出當重刑。安分守己把錢剩,養活家口多光榮。

    你若常記此等語」必然就把頭目升。如果全然不經意,輕打重殺不容情。」

    這個歌詞,很形象地將軍中需要注意的軍紀條例,融合貫通到歌中去,在軍士傳唱的過程中,那些軍紀條例,不知不覺就記住了。這個歌詞算是王斗所編,由馮大昌找了一些戲班老藝人譜曲。

    對於王鬥一個武人還會作詞,馮大昌覺得很奇怪,自王鬥到了舜鄉堡後,馮大昌便現王斗眾多與他人不一樣之處。

    《舜鄉軍軍歌》,受到了眾人的一致歡喜,該歌詞慷慨激憤 曲調低沉雄壯,合乎明末亂世的氣氛。加上岳飛的名聲如雷貫耳,受歡迎就可以理算了。

    韓仲還大聲唱起軍歌來:「怒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他雖然唱得鬼哭狼嚎,五音不全,不過到很有氣勢,在他的帶動下,在場的幾個軍官都是一齊唱起來。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眾人唱著唱著都是激動起來,手舞足蹈。王斗也隨他們唱了一陣,最後他吩咐令吏馮大昌。將這些歌曲抄成若幹份,至少軍中每一甲都要有一份歌本。

    馮大昌滿面笑容地答應了。

    很快到了大年三十,去年是韓朝、韓仲、高史銀三個光棍漢來王家一起過年。

    今年高史銀己是成家,韓朝、韓仲仍是光棍,王斗便叫二人來家中過年,還有舅舅鍾正顯,表哥鍾調陽,小舅子謝一科,也是一起在王家中過年。

    在席中,眾人濟濟一卓,倒也熱鬧。

    今年王斗升職為千戶,又任防守官,光宗耀祖的,這今年,就更有喜氣了。

    席中,母親鍾氏喜氣洋洋的。連連向眾人勸酒勸菜,她還關切地問起韓朝兄弟的親事,韓朝這傢伙,過今年己經二十五歲了,親事仍是沒有下落,不免引起王斗等人的關注。

    王斗也問起韓朝與萬勝和鄭娘子的關係進展如何,韓朝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沉穩,只是紅著臉扭捏不回答。

    這傢伙,不知怎麼想的,人家鄭娘子拋下女性的矜持,以一個女子之身,主動地追求他,經常隨自己叔叔鄭經綸送米來舜鄉堡,就是為了看看韓朝,好拉近與他的關係,這傢伙,不體會人家的一片心意,似個。木頭般的不開竅,急壞了一干有心人。

    其實王斗也聽過一些風聲,韓朝似乎是喜歡上州城某個女子,那女子形容嬌艷,就是舉止輕浮,在鄭娘子與這個女子之間,韓朝拿不定主意選哪個。

    這傢伙活了二十四歲,可能還是處男,沒見過陣戰,王斗自然有義務指導他。

    王斗看著他道:「娶妻當娶賢,家有賢妻,夫無橫禍。韓兄弟,不是我說你,鄭娘子人是長得普通,不過她賢良淑德,這樣的女子,才是良伴啊!」

    王斗舅舅鍾正顯道:「就是,韓兄弟不要嫌棄人家是一個寡婦,她有一個米店,身家豐厚著呢。她是看不上我老鐘,否則  」

    鍾氏怒瞪了他一眼,鍾正顯連忙不說話了。

    韓朝仍是不說話。

    王斗歎道:「從明年起,我舜鄉軍內非有妻室者不得入伍,非有妻室者不得升職,你身為上官,應該做出一個表率出來。」

    韓朝拱手道:「大人放心,卑職明年定會娶妻立室,不讓大人為難。」

    王斗道:「那就好。」

    他對弗仲道:「韓二兄弟,你呢?」

    這傢伙過個,年就二十二歲,也老大不小了。

    韓仲睜著眼睛道:「大人,大哥他都未娶妻,我一個做弟弟的,怎麼好先成家立室?等哥哥成了親小的也立馬成親。」

    王斗長歎了一口氣。

    過了年,時間進入了崇禎九年。

    在整個崇禎九年的正月裡,大明軍隊與高迎祥、李自成等部農民軍連場大戰,戰事進行得如火如荼。

    正月初一日,兵部侍郎、總理」陝七省軍務盧象升大會諸將於鳳陽,提出了圍剿農民軍的諸多方略。

    正月初六日,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在月裡攻打八日,總理盧象升率總兵祖寬 等諸道兵馳援滁州,與農民軍大戰於城東五里橋。農民軍戰事不利,連營俱潰,北退五十里,被斬一千二百餘級,從朱龍關至關山,積屍植溝委塹,滁水為之不流。

    農民軍失利後,不得不北渡灑州、徐州,復轉入河南,明軍緊追不捨,」

    外面大戰連連,舜鄉堡仍是一片平靜,從正月初一日起,王斗便忙著拜年,他先走到州城去給操守官徐祖成與管屯官張貴拜年,正月初三日起,又忙著按受舜鄉堡各地軍官們的拜年,忙得不可開交。

    崇禎九年正月初八日,放在後世,正是西洋情人節的時候,王鬥招來了林道符,還有匠頭李茂森,商議到輝耀堡寇家溝開礦之事。

    依那日王斗提議的方法打制火鏡,果然威力極大,五十步的時候,可以打穿兩層棉甲,而且鏡管的製作更加容易。一個工匠,約半個月時間就可以打製出一根合格統管,而且堅固粗厚,不容易炸膛。

    至於成本與用鐵量,到與原先的鳥鏡差不多,算上鐵價,炭價,工匠的工錢食糧,耗費等,一根火僥的成本還是在三兩左右。

    不過還是比弓箭便宜得多,製造的時間也快捷許多。畢竟依傳統,的弓箭製作方法,一把弓,沒有三年時間不要想製成。製造箭只。也同樣非常複雜。

    對於這種新式火銳,軍官們驚訝於它的威力,同時也心下疑慮,這種火統威力大是大,就是射程太近了,比起原先的鳥鏡射程殺傷力在百步,真是差得太遠,對軍士們的心理壓力是個嚴重的考驗!

    在後金騎兵滾滾而來時,這麼短的距離,軍士們能從容作戰嗎?

    這種疑惑,需要實戰印證!

    王斗還是吩咐李茂森打製出一批這種火統再說。

    靖邊堡原先有匠戶二十多戶,還有那幫製作紙殼彈筒的工人,王斗盡數調到舜鄉堡中。

    舜鄉堡原有匠戶七十餘戶,他們家中的青壯丁口,選取一人編入舜鄉軍中,不過留下的正丁老弱,同樣都是經驗豐富的工匠。

    他們在李茂森的帶領下,在近一個同時間內,打製出了新式火鎖,五十二門,頭盔二十餘副,還有兩百多個長槍頭。在舜鄉堡新布的獎罰措施下,沒有工匠敢懈怠,基本上出產的武器都是合格。

    只不過庫存的鐵料己是用完,現在工匠們整日無所事事,除了製作紙殼彈筒外,便是等著新鐵料的來到。

    對於輝耀堡那個赤鐵礦,李茂森早己到當地去察看過,他對王斗道:「大人,當地那個穆石礦品相出眾,小人相信只要開採出來,製造的兵器必然上等,只是山高路遠,怕是開採不便!」

    從舜鄉堡到輝耀堡約有七里路,從輝耀堡到岔道屯真又有十里路,而且從岔道屯堡再往西拐進一條河流山路,再走約五里路後,才到寇家溝赤鐵礦處,當地只有寥寥的幾戶人家。

    從舜鄉堡到寇家溝,一路多是山路,確是運輸不便。

    而且,」

    煤為煉鐵第一要務,如果生鐵要煉成熟鐵,還要加入石灰石等物。

    保安州的武家溝盛產煤炭,從武家溝到舜鄉堡有近二十里路。舜鄉堡到寇家溝又有二十幾里路,這四十多里路,光是運煤的人力物力,就不是筆小數目。

    大明己經知道用焦炭煉鐵,高溫敗燒後,可直接從生鐵煉成熟鐵。煉一噸生鐵一般需要焦炭一噸左右,眼下大明焦炭每噸約銀十餘兩,普通的煤也要好幾兩。而且煉鐵之煤,必須精選。大明每噸生鐵價格在二十餘兩,熟鐵價格更高,不過所需焦炭費用更高。

    除了這些原料的運費,還有其它花費,開礦需要礦工與技師 還有各種的設備等。

    如果王斗需要每月固定打製出火統兵器,比如說一個月需要打制火統一百門,以五斤熟鐵練成一斤的精鐵計,一門火僥需要七斤精鐵,光打制一百門火鏡,一個月至少需要近四千斤的熟鐵。

    打制一副鐵甲,最少需要這樣的精鐵三十多斤,如果每月要打制鐵甲二十副,一個,月至少需要熟鐵三千多斤。

    一個月就是合計要出產熟鐵三噸多,每月光購買焦炭就要五噸多,計銀七十多兩。

    這是個龐大的計劃」不論多麼艱難,每月一百門火鏡與二十副鐵甲,王斗都要完成。

    王斗沉吟良久,開礦需要的技師,或許可以從舜鄉堡匠戶內挑選一些,相信這些世襲的匠戶中會有相關的人才。再不行,可以從武家溝內找一些來,當地煤礦眾多,相關的人才也多。

    至於礦工與運輸人手,舜鄉堡內是沒有人力了,可以從輝耀堡與就近幾個屯堡中選用人手,幾堡兩百多戶人家,二百個男丁還是找得出的,每天讓他們吃飽,相信這些軍戶會踴躍參與。

    至於運輸,無非使用牛車與騾車,不過王斗還是盡量使用獨輪車,老弱與婦女都可以上,節省一些運費,也可讓更多的人吃飽飯。

    他對李茂森道:「李匠頭,從今日起。你便選用一些工匠前往當地,我記得舜鄉堡內有一個老匠叫吳世宦的,他經驗豐富,或許可以作為你的副手!」

    吳世宦便是當日為王斗建造蘭州大水車的工匠,這個老頭經驗豐富,在大明很多地方都待過,王斗相信他在鐵礦的開採上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王斗道:「至於山高路遠,開採不便。這不是問題,我們要克服困難,有條件要上,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上。」

    在李茂森領命後,王鬥他對林道符道:「林大人,寇家溝開礦之事,便拜託你了,這是關係到我們舜鄉堡生死存亡的大事,一定要鄭重待之!」

    林道符這段時間風風火火,無論是練兵之事,還是屯田之事 這個,高大的中年軍官全身都似乎有使不完的勁,老遠各人便聽到他哄亮的聲音,此時他對王斗拱手道:「大人放心,寇家溝開礦之事,下官一定會鄭重待之,一定將鐵礦辦起!」

    他施禮後,隨後又向王斗要銀子。

    王斗仔細盤算了一陣,道:「這樣吧,先期我給你三百兩銀子,日後的花費,我們再慢慢計算!」
作者: rabbit14858    時間: 2011-1-15 10:38 AM

本帖最後由 rabbit14858 於 2011-1-15 10:48 AM 編輯

第八十三章 家丁風波

    崇禎九年正月初十日

    天氣仍是極寒,匠頭李茂森先期挑選幾個工匠,去寇家淘選取採礦與煉鐵作坊之地。

    要節省成本,相關的作坊,當然要選取在礦山附近,好在這裡地點荒涼,平日小貓都難得見到幾隻。安全上沒有問題。寇家溝旁邊又有水源。設立煉鐵作坊也不是問題。每日勤測後,李茂森等人便到幾里外的岔道屯堡去歇息住宿。

    在這個。同時,林道符也走到了輝耀堡,與管隊官常正威,貼隊官鍾大用商議輝耀堡各屯堡丁口充為礦工之事。

    常正威二人聽說王斗己經免去了他們諸屯堡的屯糧徵收,而且他們一隊兵丁護衛礦山安全,還有足額的糧餉可拿,自然是非常歡喜,滿口答應舜鄉堡向他們下達徵集人丁之事。鍾大用為了討王斗與林道符的歡心。更是積極,每日就是隨林道符奔波。

    輝耀堡及幾個,屯堡軍戶吠聞到寇家溝去幹活,每日都可以吃飽,幹得好還有月糧,傷亡也有撫恤,人人都是踴躍。

    輝耀堡連轄下四個屯堡,他們五個堡牛車與騾車找不出二十輛。獨輪車倒是找出了一百多輛,以後所有的煤鐵礦石,都要靠這些簡單的工具運輸。

    一直到正月十六日,諸屯堡軍戶都是前往寇家溝當地,建立作坊窩棚等建築。

    林道符也是每日親自前往巡視,忙上忙下,人都瘦了一大圈。

    李茂森等人己是定下了採礦與治鐵作坊地點,這些時間,李茂森就是指揮各人興建煉鐵炒鐵的鐵爐之物,還要從舜鄉堡各地採購與運去相關的設備。連同軍戶們每日的吃喝,王斗的錢糧是滾滾而去。

    造幾座鐵爐估計沒有半個月。一個月造不好,在這個期間,林道符還帶著令吏馮大昌等人,到武家溝去跑了一趟,聽聞舜鄉堡一口氣要採購焦炭六千斤,以後每月還要更多,當地的幾個礦主都是吸了口冷氣,這可是大主顧!

    他們慇勤招待了林道符等人。在價格上也給於了優惠,每噸焦炭定在了銀錢十五兩,此外他們還答應運用自己的人手,定期將這些焦炭運到舜鄉堡。當然。從舜鄉堡到寇家溝的運輸,便要王斗自己想辦法了。

    二月初,聽聞寇家溝己有鐵爐造好,王斗便領著舜鄉堡一行人,前往了寇家溝當地視察。

    此時仍是天寒地凍,寒風刺骨。從舜鄉堡到岔道屯堡的道路都是古老官道,年久失修,到處是坑坑窪窪。從岔道屯堡往西拐入寇家溝後,這山路更是難走。全是黃土小路。忽上忽下的,這樣的地方。要運煤運鐵的,難度可想而知。

    那寇家溝的地形是東南為山地,西北為丘陵平地,不遠處有一條河流經過。

    一行人到達寇家溝後,這裡己是一片熱鬧的景象小小的寇家溝,到處是穿著破舊棉襖與皮襖的男子與婦女,男子興建鐵爐作坊,女子則是用獨輪車推著煤石等物,個個都是忙碌無比,一些輝耀堡的軍士們,則是拿著刀槍在附近戒備監督。

    在那些鐵爐作坊的附近,是一大片用石頭樹枝茅草搭成的地窩子,隨便推開一個房屋,裡面放著都是雜亂的瓦盆家居等物,非常的簡陋,這就是礦工們休息住宿的地方。

    王斗歎了口氣,條件是艱苦,王斗也沒辦法,只能盡量讓這些礦工及家屬們吃飽了。

    聽聞王斗前來,林道符與李茂森匆匆忙忙而來,這些天林道符忙裡忙外,人都黑瘦了一圈。還有李茂森,也是髻紛亂。臉上手上黑黑的一片,臉上也是被寒風拉開了一道道口子。

    王斗歎道:「林大人,你辛苦了!」

    林道符的精神很好,他興奮地道:「幸好礦山之事己走進入正軌,下官幸不辱命!」

    二人帝王鬥到處參觀,每到一處,王斗都是不住點頭。

    到了山腳下。李茂森指著其中一個高高的鐵爐向王斗介紹,那鐵爐先用木頭匡圍,然後用鹽和泥砌成,一爐約可以送入鐵礦石二千餘斤,用煤炭便可冶煉。鼓風時需要用六個人拽拉爐扇風箱,等礦石化成鐵後。便可以從爐腰孔內流出。

    依李茂森的介紹,鐵分生、熟兩種,出爐未炒為生,炒後為熟。生熟相和,煉成便是鋼鐵。

    他這種方法又稱為雜煉生揉法,《天工開物》裡曾有介紹這種煉法。鐵爐中生鐵與熟鐵混合在一起,火力到時,生鐵熔化,包裹和滲入熟鐵,生鐵多餘的炭素被缺少炭素的熟鐵所吸收,排擠出一些熟鐵所含的熔渣。生熟鐵都成為鋼鐵。取出加鍛,再煉再鍛,反覆數次,就成質量較純的鋼鐵。

    這種煉法,費功較少,產量較多,在近代煉鋼法應用以前,是一種進步的技術。

    王斗對煉鐵不是很在行,聽李茂森說得頭頭是道,他是專家,就由他作主了。

    現在的寇家溝鐵廠,雖是簡略,但也算是開礦、治煉到達輸,形成一條龍的完整產業。看著眼前熱火朝天的景象,王斗身旁的韓朝,韓仲等人都是興奮,他們以後的盔甲兵器,就指望從這裡出了。

    依林道符的介紹,購買煤炭及建造鐵爐。費了不少錢,還有從保安州各地請了一些開礦與冶鐵的技師,也花了不少錢。

    那些炒鐵工匠,有爐工、鑄工、鉗工、錘工等約二十餘人,都是從保安州城聘請的,每月月銀就要一兩五錢,還有本色米五斗,算是高級技術人員了。餘者一些礦工們,都是輝耀堡本地的軍戶充數,沒什麼技術含量,每天給他們吃飽,幹得好再給些微薄工錢便可。

    王斗沉思良久,說道:「林大人,輝耀堡這些礦工,都是我們舜鄉堡治下的軍戶,無論如何,要讓他們吃飽!特別是那些運煤運鐵的婦人,更是不易,要照料好。」

    林道符道:「下官省得,依大人先前的吩咐,雖然沒有白面餿頭,但是粗糧只管吃飽,每三日還有一葷,每五日還給酒一狗,軍戶們都很滿意,感念大人的恩德呢!」

    李茂森也證明了林道符的話。他道:「先前那些輝耀堡的軍戶。每年勤奮耕種仍是食不果腹鞏都能吃飽,他們幹勁都很足!」               王斗身旁的韓仲也是囔囔道:「每天能吃飽還要奢望什麼?想當年我們在靖邊墩,想找個賣苦力吃飽飯的地方都找不到,大人就是太心善了!」

    王斗點了點頭,看旁邊那些衣衫襤褸。正在勞作的男人女人們。個個跑得飛快,很多人還唱起了山歌,粗黑的臉上帶著快樂的笑容。心下暗歎了口氣:「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容易滿足啊!」

    崇禎九年的二月初十日,在寇家溝鐵廠走上軌道時,林道符也趕回了舜鄉堡,與王斗一起,主持了今年舜鄉堡各地的春耕事宜。

    看林道符這樣的忙裡忙外,王斗也尋思從堡內軍官提上一人 為林道符分憂解勞才是。不過這個提議一出,林道符便是搖手不停,言道自己精神量欽,區區小事,他還忙得過來。雖然忙,但林道符這些時日己是沉醉在這種充實的生活當中,如果一個人出來,與他分享了這種權力。不用說,林道符又會內心失落。

    與靖邊堡往日一樣,今日起,舜鄉堡軍戶也是一一抽籤選取了自己的耕牛田地,去年堡內共開墾出三千畝的田地,堡內有一百戶人家各分到了三十畝地。

    這些分到田地的軍戶們個個喜笑顏開,千恩萬謝。這些田地都是第一年免糧,第二年征一鬥,第三年征兩斗,有了這些田地傳家。他們以後完全可以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看他們這種興奮的樣子,那些沒分到田地的軍戶們都是眼熱,不過自己手氣不好,只能等接下來的田地分配了。他們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分到田地。

    堡內共有一百戶軍戶分到田地,在舜鄉堡新軍中,最少也有一百多人受益。他們的家小妻子分到田地,家內的生活有了盼頭,這些新軍練的勁頭更足了,餘者的軍士看到榜樣,也是人人興奮,防守大人果然說話算話,以後整個,舜鄉堡軍戶都可以過上好日子。

    雖然現在各人當兵沒有糧餉。不過每日都能吃飽,又練了一身的好武藝。將來隨軍出戰後,有了繳獲,不比每月固定拿餉差。

    在舜鄉新軍一片的歡喜中。二月十四日。春分這一天,舜鄉堡的春耕又開始了。

    耕作熱鬧,新軍歡喜,不過在那些舜鄉堡舊軍家丁與軍官們 卻有著不一樣的心思!

    崇禎九年二月十六日。仍是春寒料啃。

    從舜鄉堡教場出來,一陣寒風吹來,就算許祿的身體壯實,每日練打熬,仍是不覺間裹緊了身上的皮襖。幾個家丁跟在許祿的身旁。看他的臉始終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都不敢打亂他的思路。

    許祿慢慢而行,出了教場,忽聽身後有人在叫:「許大人,許大人!」

    許祿回過身去,卻是管隊官藍布廉、劉緯、餘慶元三人追了上來,身旁同樣跟著幾個家丁們。

    這三個,管隊官與許祿一樣,都是舜鄉堡世襲的軍官,代代相承。他們的家族都在堡外佔有了大量的良田,用於供養自己的家丁們,他們平日也算是與許祿交好。同聲出氣。

    此時他們三人追了上來,相互施禮後,許祿淡淡道:「不知藍百戶、劉百戶、余百戶叫住許某。有什麼要事?」

    四人中以許祿實力最強,畢竟經過王斗的裁退老弱後,原先舜鄉堡的六個,管隊官,除了許祿一隊兵五十人完好無損外,餘者管隊官只餘下十幾個家丁,只能和舜鄉新軍中的甲長相比。

    而且,六個管隊官中,也是許祿與王斗私交最好。所以六個管隊官中,事實上以許祿為尊,不過最近溫方亮升上了副千戶,他的話語權也是重了起來,可以和許祿並列而坐。

    此時藍布廉陪笑道:「許大人,您與防守大人私交最著,我等就是想打聽一下,這個,月的糧餉,堡內仍不於放嗎?」

    舜鄉堡各管隊官們隊中的家丁,向要每月銀一兩。本色米五斗,去年十月下時,王斗曾放過一個月的糧餉。不過從那時起,王斗便未再放過糧餉。除了各兵都能吃飽,連家丁們也是一樣的伙食。

    許祿搖了搖頭:「眼下堡內錢糧緊張,防守大人又要開礦,怕是沒有糧餉下了!」

    管隊官劉偉是個大胖子,他怒道:「有錢開礦,沒錢餉,防守大人也太過份了吧。我們隊中可是家丁,向是堡中主戰精銳。豈能與那些操練數月的軍戶相比?」

    他眼中寒光一閃,道:「許大人,您向是我們幾人的主心骨,不若你領著我們去鬧餉吧?」

    管隊官餘慶元有些膽他遲疑道:「這,」不好吧,,大人雖說沒餉。不過也沒虧待我們,每日軍中都是相同夥食待遇!」

    劉姊道:「怕就這樣難辦,眼下我們隊中只餘下這些家丁,現在新軍那邊分田分地熱鬧,隊中人心浮動啊!」

    他這話一下子說中了餘慶元的心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他們隊中的家丁多是他們家的家奴佃戶。眼見堡內軍戶分田分地,豈會沒有別樣心思?怕就到時,」

    劉緯又是熱切地道:「許大人,您看我的提議?」

    許祿一直冷冷聽著,此時他猛地喝道:「胡鬧,你們都不想活了,就憑你們幾個兵,也想鬧餉?」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別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王斗實力的,雖說此時將官戰力實力強弱都以家丁為標準,外人看王斗似乎一個家丁也無。不免輕視,只有許祿明白王斗是多麼的可怕,當年在靖邊堡 他不聲不響地練出百多強兵,個,個都有家丁的實力。

    眼下更是練出了五百多新軍。這些新軍。戰力相當於五百個家丁!

    五百個家丁啊,放眼保安州,怕守備大人也是不如吧。新軍們個個又以王斗馬是瞻,特別是舜鄉堡分下田地後,這些新軍看到盼頭,對王斗更是死心塌地!

    鬧餉?怕走到時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3 PM

第八十四章 去與留

此時他們才想起王斗的實力,不說他那幾百火統兵,單憑他那些長槍兵,衝殺上來,自己家丁也要損失慘重。不論二比一,還是一比一的交換比,他們區區十幾個「家丁,都是換不起。

    而王斗只需數個同時間,又可以練出一大批的兵丁出來。

    藍布廉在眾人中年紀最大,有四十餘歲。他的思慮也最謹慎,他道:「鬧餉萬萬不可,此仍違背軍紀之舉,就算被防守大人斬了,我們都無處喊冤去

    他道:「其實我也不指望防守大人下什麼糧餉,這麼多年了,我們何曾指望過朝中或是衛所中下什麼糧餉?還不都是靠自己的田畝養兵?我最擔心的是,聽到了一個不妙的消息。」

    劉諱、餘慶元都是問道:「什麼消息?。

    藍布廉道:「我聽說了,防守大人有意向,等新軍練出來後,他就要將我們這些家丁打散,重新編立幾哨新軍。到時候,諸位的家丁怕都不屬於自己掌控了

    劉偉大怒,喝道:「沒有了這些家丁,我們還算什麼?這些家丁都是我們辛辛苦苦養出來後,防守大人這樣做,是要斷我們的根啊

    連許祿都是露出注意的神情,沉思起來。

    劉韓囔囔了一陣,他對許祿道:「許大人,這是關係到我們生死存亡的大事,您有什麼看法?」

    許祿沉吟道:「此事或許是謠言,我要去向大人證實

    半晌,他抬起頭來:「如果此事當真

    他忽然「哼了一聲:「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我們有這些好兵。天下之大,哪處不可去?。

    劉緯、餘慶元、藍布廉三人都是眼睛一亮,確實,經過幾個月嚴酷的練,不說那些新軍,就是舜鄉堡原先的舊軍家丁們,也是個個操練得非常出眾。

    這些家丁們,原先就有底子在身上,再經過嚴格的練後,個個都是英武無比,隨便一個,拿出去。都可以以一當十。他們一隊十幾個家丁。每人都可以充為軍官,隨便的,一支幾百人的隊伍很好拉起。特別是許祿,手上有五十個,強悍家丁,更是不得了,走到哪裡,都要被人奉為上賓。

    幾人說起來都是野心勃勃之輩,原先各人心中便有個模糊的念頭,此次被許祿挑明後,他們越想越有道理,只覺得海闊天空,無處不可去。幾人相視而笑,都是眼睛亮得驚人。

    劉諱大叫一聲:「不錯,就是這樣

    忽然旁邊的藍布廉說了一聲:「原來是溫大人,孫百戶。」

    不知什麼時候,溫方亮與孫三傑己是站在了眾人的身旁,幾人談得熱鬧,竟沒有現溫、孫二人來到身旁。

    藍布廉滿臉笑容地對二人打了招呼。

    溫方亮笑嘻嘻地道:「你們聊得這麼熱鬧,在談些什麼呢?。

    劉幃、餘慶元二人不說話,藍布廉只是笑道:「沒什麼,隨便聊聊。隨便聊聊

    許祿也是對溫方亮拱了拱手,雖是禮數周到,神情中卻沒什麼恭敬的意思。

    舜鄉堡原六個管隊官中,許祿,劉姊、餘慶元、藍布廉幾人交好,卻與溫方亮、孫三傑二人對不上眼。

    許祿幾個嫌怪溫方亮仗著叔父溫士彥的勢力,才得以擔任這個管隊官,典型一個紈褲子弟,最近又升上了副千戶,不免讓眾人嫉妒。同時溫方亮相貌英俊,很有女人緣,所納妻妾又都頗有姿色,看著人家的婆娘,再看看自己家內的黃臉婆,幾人內心不免酸溜溜的,更對溫方亮看不上眼。

    至於他們看孫三傑不過眼。則是理由簡單多了,一個大男子 五大三粗的。額上還長個,粗擴的大瘤,說話聲音卻是軟綿綿的,陰氣十足,像個婦人一樣。和他相處,不免沾染上晦氣。

    平日裡六個管隊官分為兩派。明爭暗鬥的。表面上又要一團和氣,注意著官場的體面。

    隨便說了幾句場面話後,許祿四人便揚長而去,看著他們的身影,溫方亮的臉色沉了下來。許祿幾人看不起溫方亮這樣的紈褲子弟,溫方亮何曾看得起他們?一幫典型的武夫,沒有頭腦,哪像自己是智慧型的?

    這個英俊的年輕軍官冷笑了一聲:「想走,自立門戶?他們以為帶著幾個家丁,就能成事了?蠢材,看不清形勢,跟著防守大人,才是前途不可限量」。

    顯然剛才許祿等人的談話。都被他聽到了耳中。

    孫三傑「溫柔」的聲音響起。他有些擔憂地道:「溫大人,如果防守大人真的要改編家丁,您就不擔心?」

    溫方亮微笑道:「老孫啊。區區幾個家丁算什麼?大人現在正是用人之時。如果被大人接收了,還愁沒有兵帶?那些新軍,哪一隊拉出來,不比我們帶十幾個,家丁強?老孫啊,目光要放得長遠些!」

    此時他臉上滿是精明的神情,哪有平日那種嬉皮笑臉,紈褲子弟的形象?

    孫三傑也是興奮地道:「確實,溫大人這樣一說,我老孫還真是心動,看著大人那幾隊火鏡兵,我真是流口水啊,如果能帶一哨這樣的火統兵,讓我現在死了,也是甘心!」

    孫三傑為人較憨厚,是個技術型軍官,平日也不善長勾心鬥角。他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閒時擺弄他那隻鳥銳。他在鳥統上的造詣,比原來靖邊堡王牌鳥統手鍾顯才還高。

    能帶一隊出眾的火鎖兵,是他的理想與心願。

    溫方亮微笑道:「放心吧老孫,你會如願以償的!」

    從崇禎九年二月十八日起。舜鄉堡內就不斷傳出風聲,防守大人要改編舊軍家丁,將那些家丁打散,新編為一個新軍哨隊,以後他們便與新軍無二。

    人心浮動,特別是在幾隊舊軍家丁中。對於原來的那些家丁來說,他們往日都是各軍堡的主心骨,被人嫉妒羨慕。向來是盛氣凌人,骨子裡看不起堡內那些普通軍戶。

    現在舜鄉堡舊軍家丁都與新軍一樣的待遇,看著往日看不起的人與自己平起平坐。他們心下格外不平。更不妙的是,他們往日引以為傲的技藝。現在也絲毫沒有優勢,這又讓他們心下失落。

    現在更是要被改編……

    當然,除了這部分的家丁外,也有一部分家丁心下別有想法。看看新軍家屬們分田分地,他們也是羨慕,假日時回到家,家人多有嘀咕,對於古時極重田地的百姓們來說,加入新軍,家家戶戶都可以分到幾十畝田地,世世代代傳承,這是一個難以克制的誘惑。

    這些人倒對自己是否會被改編沒什麼想法,甚至內心暗暗期待。

    王斗也聽到了這種風聲,或許,自己裁撤舜鄉堡所有軍官家丁的時機己經到了。

    二月二十一日,原防守官許忠俊心腹,與王斗交好的舜鄉堡管隊官許祿求見了王鬥,二人長談了一個時辰,二人說些什麼外人不瞭解。不過許祿出來時,王鬥神情有些黯然。

    二十二日。舜鄉堡千戶官廳內。

    大堂內軍官濟濟一堂,王斗坐在,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分別坐在左右兩旁,還有韓朝,韓仲。管隊官溫方亮,孫三傑,令吏馮大昌等人。分別坐在下。

    眾人各色的目爽,只是看著下跪著的許祿,藍布廉、劉偉、餘慶雲,四人。

    今日,他們是來向王斗拜別的,他們己經打定主意,領著自己的家丁們,離開舜鄉堡。

    廳中一片安靜,只聞各人的呼吸聲。

    猛然韓仲憤怒起身,指著許祿等人喝道:「好啊,防守大人辛辛苦苦,每日給你們吃喝,把你們的兵操練得出眾,你們到好,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俺老韓倒要問問,你們還有沒有恩義之心?」

    對於韓仲的喝問,管隊官餘慶元臉有羞愧之色,張了張口,又喃喃的說不出話來,餘者各人只是沉著臉不說話。

    許祿臉色平靜,只是說了一聲:「大人恩德,來日再報!」

    王斗制止住了憤憤不平的韓仲。歎了口氣,他起身道:「人各有志,不能強留!」

    他看著許祿,神情複雜,想當日自己任靖邊堡屯長時,許忠俊在的時候,許祿對自己幫助還是很大的,他也希望到舜鄉堡後,與許祿仍是持續同僚之誼,可惜為了家丁之事,二人最後還是分道揚鐮。說不痛惜。那是假的。

    王斗道:「許老哥,我不勉強你們,也希望你們將來有個好的前程!不過我有言在先,你們離開舜鄉堡後,投誰都可以,若是有敢從賊降虜的

    猛的一聲巨響!

    卻是王斗一把抽出腰間重劍,將面前的桌子劈成了兩半!

    他口中緩緩吐出下面的話:「我王斗必誅之!」

    在舜鄉堡軍民們鄙視的眼神中。許祿,藍布廉、劉偉、餘慶元四人領著自己的家丁們走了,前舜鄉堡防守官許忠俊交遊廣闊,不但州城。甚至衛城許多官員都有來往。許祿作為許忠俊的心腹,多少也與這些官員有交往,加上他手上的家丁,自然有許多可以去的地方。

    他們的四隊家丁。除了每隊留下三、四個人外,餘者都隨他們而去。對於許祿幾人來說,他們走後,免於自己家丁被改編的危險 保住了自己的力量,以後他們帶著家丁,天高地遠,可以到外面去闖下一片新天地。

    對於王斗來說,許祿他們走了也好,留下的軍隊,一色的新軍。舜鄉堡牢固一塊,也少了很多隱患。特別是在清兵快要來臨的時候。

    六個管隊官,只留下了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

    二人以實際行動向王斗證明了他們對王斗的效忠,特別是溫方亮笑嘻嘻的,對於自己家丁的交出絲毫不以為意,他對王斗言道只希望將來新建哨隊時,能讓他領一哨的新軍兵馬。

    對溫方亮的留下,很是讓王鬥意外,本來他以為改編家丁時,許祿會支持自己,餘者各人會怨言交加。特別溫方亮會是個麻煩的人物,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不用說,對這二人,王斗是大加籠絡,他暫時讓那十五個留下的家丁劃歸二人管轄,使他們每隊兵達到了二十人。很快舜鄉堡就要進行軍士武藝等級考核了,等武藝考核後,王斗再考慮新建兩哨兵馬的問題。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4 PM

第八十五章 揚眉吐氣

吳爭春側身抬槍,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他黑瘦的臉上緊盯著二十步外的人形木把,目光中滿是銳利。

    猛然他一聲大喝,挺槍衝刺。

    「殺!」

    衝到近前,手中長槍如閃電般刺集!

    「噗哧!」一聲,手中長槍己是刺中了木把咽喉的個置。

    槍把一帶,一個木球已走出現於他的槍尖之上。

    看著槍尖上的木球,吳爭春感慨萬端。九刺七中,這在未來的軍士技藝考課中,己經算是上等技藝了吧?

    想起這些時間自己的努力,隆冬時節,仍是每日不肯罷休,日日夜夜的苦練,終於有了這個成績,想必防守大人見了,定會欣安慰自己的改變吧!

    不過自己不可懈怠,聽聞老對手沈士奇同樣有九刺七中的技藝,自己還得努力,將他壓下!

    想到這裡,吳爭春眼中閃過一絲堅毅,往日的萎縮怯懦,似乎完全不見!

    「真是不錯!」

    旁邊一個細細柔柔的聲音響起,說話的主人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大明軍人,穿著一身皮襖,圓乎乎的臉,相貌白淨,腰間佩的腰牌,表明了他的身份:舜鄉軍左哨甲隊甲小隊甲長鍾顯才。

    吳爭春嘩的一聲,依槍抱拳大聲道:「多謝鍾甲長讚譽!」

    眼前的鍾甲長看來起很年輕,很斯文,但整個舜鄉軍中,沒人敢看這今年輕軍頭!他是舜鄉軍的王牌火鏑手,在射擊上有著極高的天賦,曾經創下了十擊八中的優良記錄!

    鍾顯才現在是甲小隊的甲長。同時還是甲隊的隊副,如果隊長戰死或是調走,他便隨勢接替隊長之位。

    鍾顯才道:「吳軍士,努力,我看好你!」

    吳爭春感激地點了點頭,現在隊中都知道了吳爭春要與沈士奇比試的消息,也知道了王斗當日對吳爭春的勉勵。本來以吳爭春往日的性子,沒人瞧得起他,不過最近他的努力,卻博得了隊中兄弟的一致讚譽。

    關乎到左哨甲隊的榮譽,大家對吳爭春與沈士奇未來的比試,都表示了關注!

    「小子,不錯嘛,九刺七中,看來考核後,一定是個上等軍士,未來你可以與我平起平坐了!」

    左哨甲隊的隊長謝上表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年在三十歲,身材高大,原來是靖邊堡戰兵甲隊的伍長,同時又是個刀盾手,舜鄉堡編立新軍後,他便光榮地成為了一個隊長。

    他大笑而來,身後跟著兩個高大的護衛,都是身材粗壯,一看就是身手不錯!

    他粗壯的手掌重重地拍在吳爭春的肩膀上:小子,爭氣些,不要丟了我們左哨甲隊的臉!」

    旁邊練的甲隊軍士同樣投來友善的目光,很多人沖吳爭春喊:「吳爭春,加油!」

    吳爭春重重地點了點頭!

    傍晚,舜鄉軍戰士從教場上回到自己的營房內,洗手洗臉,準備吃飯。

    舜鄉堡的軍營、馬鋪都在堡的西北處。營房分為兩大片,一為左哨營地,一為右哨營地。

    每隊五十餘人一排營房,每甲一個大間,內中是一個通鋪火炕,冬天火熱的炮燒起來,足以讓戰士們度過寒冷的冬天。每哨有茅廁兩個,水井兩個」讓營房內保持衛生。

    在每甲房內,一旁是兵器架,擺放各人的兵器,在牆上,貼著內務條例,就算各軍士們不識字,也要將條例背得滾瓜爛熟。軍中定期抽背,每背錯一條,軍士打五棍,甲長打十棍,所以一般閒著沒事,甲長們便是組織軍士們背習條例。

    在每個哨中,都有一個大伙房,伙房頗大,足以容納全哨二百多個。官兵吃喝。

    洗手洗臉後,吃飯的鐘聲己是響起,吳爭春便拿起自己的碗筷,在甲長鍾顯才的帶領下,列隊往伙房而去。

    舜鄉軍條例,早晚軍士雜糧米飯,或是饅頭餅子,加上菜湯,可以吃飽,但不得浪費。中午一餐每人還有二兩肉。

    今天晚上是吃黑面餿頭,眾人練了一下午,都是餓了,個個著緊的排隊,每人拿到幾個幔頭,還有一碗菜湯,都趕忙找桌子坐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一片安靜的咀嚼聲後,伙房內才恢復了活力,眾人開始說笑。談論著教場上的練諸事,議論著幾天後的軍士武藝考核,隊中有幾人可以獲得上等軍士待遇。

    吳爭春與自己同甲兄弟坐在一起,旁邊同樣都是甲隊的軍士。忽然他的眼睛一寒,對面走來幾個軍士,個個身林高大,滿臉橫肉,為一人,膀大腰圓,正是他的老對頭沈士奇。

    兩人的目光接觸,都是撞出了火花,沈士奇哼了一聲,短短兩個具,吳爭春變化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從小到大,他對吳爭春的不屑是根深蒂固的,吳爭春變化再大,他又有何懼?

    不過今天他聽到一個消息,讓他對吳爭春重視起來,午後教場上操擊槍術時,吳爭春練出了九刺七中的好成績,己經與自己不相上下,看來自己得努力了!如果將來敗在一個自己瞧不起人之下,他丟不起這個人。

    沈士奇帶著石大台、曾就義二人坐到乙隊的位置上,一邊吃黑面慢頭,一邊不時拿眼去瞪那吳爭春,往日見了他就躲閃眼神的吳爭春,今日卻是不甘失弱與他對視,更讓沈士奇惱怒,他暗暗誓,將來一定要將吳爭春壓下一頭,讓他永遠抬不起頭來!

    崇禎九年三月初一日,正是清明兩天後。春耕己是結束。

    舜鄉堡教場,濕冷的風呼嘯而過,捲起了各人的衣衫,吳爭春握緊了手中的長槍,讓自己站得更直,他知道今天是決安自己卉皿計他身旁,是密密麻麻手執長槍火銷的軍十,州上都沒有披著鎧甲。

    王斗現在共有鐵甲皮甲幾十副,新式火統與鳥鏡不到一百門。火鏡與盔甲不能裝備到每個士兵,特別是鐵甲,只能考核後選取一部分人武裝。輝耀堡那處鐵礦上月雖己產鐵,但供應打制不足以讓士兵使用,每個火鏑兵手上沒有火銷的,仍是持著一根長槍。

    兩哨舜鄉軍排成整齊的陣列,靜靜地立在教場上,人人神情嚴肅,槍刺如林,一股肅殺之氣蔓延開來。

    經過幾個月嚴酷的練。這些舜鄉堡軍戶,己經成為一個合格的軍士,今天,就是決定他們在軍中地位的時候。

    隔著幾個人頭,在吳爭春這個左哨甲隊甲小隊十人左側的一步外,甲長鍾顯才正站得筆直,他的手上拿著那把平時愛若性命的鳥鏑,鳥鎖,上掛著一面本小隊的隊旗。

    五甲小隊合成一個大隊,在大隊正前方的兩步遠,左哨甲隊隊長謝上表正手按腰刀肅立,他的身旁站著一個高大的旗手,手上持著甲隊的隊旗,在謝上表的身後,冉樣站著兩個高大的護衛還有一個數手。

    甲乙丙丁四隊結成左哨方陣,在左哨的正前方,哨長弗仲同樣按刃肅立,他的身旁站著兩個。旗手,身後同樣是四個高大護衛與兩個鼓手。

    韓朝領的舜鄉軍右哨位於左哨新軍的右旁。

    在右哨旁邊,還有溫方亮與孫三傑各領一隊二十人的兵,也是個個,站得筆直。

    許祿等幾個管隊官忘恩負義,帶領自己的家丁離開了舜鄉堡,只有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留了下來,他們願意加入新軍兄弟,同舟共濟,讓新軍上下對他們印象都非常好。

    新軍傳言,防守大人還將擴充兩哨兵,讓溫方亮與孫三傑各領一哨,未來舜鄉堡將有四哨兵。

    從清晨開始,舜鄉軍幾哨人就立在教場上,一動不動,寂靜無聲。

    站在這個陣列當中,前後左右都是自己隊中的兄弟,感受到那股力量,吳爭春也是熱血沸騰。他下意識地向著旁乙隊方向看去,隔著一個。個人頭,卻現沈士奇也走向他看來。

    兩人目光對撞,接觸到沈士奇那惡狠狠的眼神,吳爭春冷哼了一聲,回過頭來,又讓自己站得更直!

    濕冷的風仍是翻捲著,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蹄聲響起,猛然左邊一個聲音拉到極致的尖細聲音響起:「萬勝!」

    那是甲長鍾顯才的喊聲,聲音傳到吳爭春這裡,他不假思索地高聲喊叫出來。

    「萬勝!萬勝!萬勝!」

    如春雷滾動,排山倒海的萬勝聲一浪接一浪。

    所有的舜鄉堡軍士都是振臂高呼,無論是甲隊的鍾顯才,吳爭春,還是乙隊的沈士奇,都是叫得聲嘶力竭。

    哨長韓仲,更是抽出自己的兵刃,隨著喊聲揮舞著。

    一片呼嘯聲中,王斗策馬緩緩而來,四個旗手與四個鼓手開路,騎著駿馬。在王斗身後,又是八個護衛,人人披著鐵甲,同樣騎著戰馬,蹄聲一片響。

    王斗身上穿著那副繳獲自後金白甲的銀白鐵盔,他策於馬上,看著眼前一張張質樸的臉,此時他們都衝自己歡呼,粗黑的臉上滿是狂熱與崇拜。王斗眼睛忽然有些濕潤,這些好兒郎,將來不知會有多少人在國戰中死去,他猛地抽出自己的重劍,直直地指向天空!

    教場上更是一片沸騰,所有人都是聲嘶力竭地喊著,每個看向王斗的眼中都是崇敬!

    防守大人年輕,威武,以九人之力斬殺十個鞋子,他自己更是親自手刃五個鞋子,他的武力,一向受軍中崇拜,不知有多少人,以他為目標榜樣。

    防守大人與太太又仁慈和善,分田分地,體恤孤苦,不論是在軍中還是家中,他們所聞,都是要為大人戰盡最後一滴血!耳聞目睹。為王斗效死,己是深入舜鄉堡每人之心。

    旌旗獵獵,王斗在教場上策馬走了一圈,迎接了所有人的歡呼後,來到了演武高台上。

    在這裡,舜鄉堡營操官林道符,鎮撫官遲大成己是在台上迎接。

    在高台上,林道符的五個護衛,還有遲大成所領的五個風紀軍士,都是站得筆直,臉上繃得緊緊的。

    吳爭春站得筆直,聽著營操官林道符大人在台上對各人話,各色目光,只是注視台上幾個大人物。林道符今天同樣披著紅纓鳳翅的鐵甲鐵盔,身後斜披大紅斗篷。精神十足。

    他的聲音渾厚,就是遠遠的也能聽到。

    今天武藝考核非常重要。關係到各軍士以後在軍中的待遇及地位。技藝上等,立時授下鐵甲,每天可以吃四兩肉。以後在軍中,面對甲長,可以平起平坐,見了隊長,只需作揖,不需下跪。未來陞遷,技藝能力,同樣作為一個重要標準。

    特別對吳爭春來說,這技藝考核,還關係到他能不能一洗恥辱,以後在沈士奇面前揚眉吐氣!

    考核分長槍兵與火鏡兵兩全部分,吳爭春是長槍兵,他身旁的火鏡兵己盡數集中到教場的另一面,火鏑射擊的步驟口令,與火統轟鳴的聲音,還有各種歡呼聲隱隱傳來。

    吳爭春與所有長槍兵仍是列了一個整齊的方陣,在方陣的前面,擺了一排的人形木把,每隊的長槍兵們,一個接一個上前考核。

    考核三等九則,每個長槍兵於二十步外衝刺木把上的目標,衝刺九次,有九次刺中目標,並將目標上的木球挑於槍尖上的,便為上上等。

    九刺八中,為上等中則。九刺七中,為上等下則。

    這些都算是上等軍士,考核結果由王斗親自評准,獲得上等武藝考核認定的軍士,都由他親自授平鐵甲,

    這是個難得的榮耀,各個長槍兵都是鼓著一口氣,希望自己能獲得上等軍士的考核技藝。

    身旁的長槍兵一個個上前考核,有的人喜氣洋洋,有的人卻是垂頭喪氣,吳爭春忽然緊張起來,他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忽然傳來一片的歡呼聲,吳爭春探頭看去,卻是左哨乙隊的長槍軍士沈士奇,他獲得了九刺七中的好成績,成為乙隊第一個技藝上等軍士。

    沈士奇高聲咆哮著,張開手臂迎接眾人的歡呼,特別是乙隊的軍士們,更是個個喊叫得厲害。他們隊中的長槍兵,考核了多人,第一次出現一個技藝上等軍士,軍中強者為尊,就算沈士奇平日盛氣凌人,但他今日取得了好成績,為左哨乙隊博得了榮譽,各人還是真心為他歡呼!

    王斗與林道符都是點頭,這沈士奇無論是抬槍還是衝刺攻擊。都是姿勢標準,果斷勇猛,是個好苗子。假以時日,他的技藝還能更上一層樓。韓仲也是哈哈大笑,他的左哨第一次出現一個技藝上等軍士,作為哨長,他也是莫以為榮。

    王斗微笑地看了沈士奇一眼,又掃了陣形中的吳爭春一眼,當日他曾提議吳爭春與沈士奇以比試軍士技藝來決定彼此的爭端,眼下沈士奇取得了如此好的成績,那吳爭春能贏得過嗎?

    王斗大喝一聲:「好一個好漢,來人,我要親自為沈軍士接以鐵甲腰卑!」

    在眾軍士羨慕的目光中,沈士奇大步向前,他單膝向王斗下跪,領取了鐵甲與腰牌。

    鐵甲是上好的鐵甲,通體以精鐵打製,腰牌顏色為紅色,只有上等技藝軍士獨有,表明了他軍中的地位,以後無論沈士奇走到哪裡,迎接他的,都是眾軍士崇拜的目光。

    沈士奇領取了鐵甲與腰牌後,喜氣洋洋地回到自己隊中,示威地看了吳爭春一眼。

    吳爭春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他乾瘦的身軀如一顆青松般地立在當地。

    又有幾個長槍兵考核而過,忽然吳爭春聽到林道符洪亮的聲音:「接下來技藝考核,舜鄉軍左哨甲隊甲小隊長槍軍士,吳爭春」。

    吳爭春全身一顫,終於輪到自己了,自己的命運能夠改變嗎?

    他昂挺胸的大步出來。出列時,甲長鍾顯才與隊長謝上表。還有甲隊兄弟們的鼓勵聲,他都似乎聽不到,全部的心神,都是貫注到將要來臨的考核中。

    他站在場中,上官的注目,方陣中密密麻麻長槍兵們的眼神。讓他全身顫抖起來,他只是讓自己鎮定!

    他向王斗等上官行過禮後,只是持槍走到正中,看著二十步外的人形木把,遠遠的瞪著那木把上的幾個目標!

    「預備!」

    「嘩!」的一聲,吳爭春側身抬槍。做出了攻擊的姿勢。

    他穩穩地站著,握槍的手紋絲不動,動作標準而優美。

    上前王斗、韓朝、韓仲、林道符、溫方亮等知道吳爭春與沈士奇爭端的各軍官們,都是屏氣斂息。連場下的沈士奇幾人,同樣是探頭探腦,只是注視著場中吳爭春的動作。

    猛地鼓聲響起!

    吳爭春一聲大喝,如捷豹一樣的衝了出去!

    「殺!」

    吳爭春衝到二十步外的人形木把前,手中長槍刺出,「噗哧」。一聲,長槍刺中木把中眼睛的位置。

    吳爭春將槍把帶出,一個木球出現在他的槍尖之上。

    「好!」

    場中歡聲如雷!

    王斗也是微笑點頭,只有場下的沈士奇仍是滿不在乎的神情,才一槍。結果還遠著呢!

    「殺!」

    吳爭春又一次的挺槍衝刺,在接下來五槍,他仍是刺中了木把上的目標,每次槍尖上都是挑出木球。

    場下歡聲如雷,特別是左哨甲隊的吶喊聲更是響亮,下的沈士奇臉上滿是凝重的神情,再一槍,吳爭春就能與自己比肩了!是什麼力量,讓這個。平日怯懦無能的黑瘦小子變化這麼大?

    此時吳爭春己是換到了第三塊木把前面,他有些氣喘,不過他的眼神仍是堅定,持槍的手仍是穩當!

    又是鼓聲響起。

    「殺!」

    吳爭春又是挺槍衝到二十步外的人形木把前,「噗哧!」一聲,手中長槍刺中了木把咽喉的位置。槍把帶出,又是一個木球出現在他的槍尖之上。

    「好!」

    場中一片歡呼。韓仲也是裂開嘴笑了,又一個上等技藝軍士出現在自己哨中。而且這個人還是往日大伙看不起的吳爭春,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韓仲忽然有些慚愧,當日王斗提議讓吳爭春與沈士奇比試時,他並不看好吳爭春,認為這傢伙太懦弱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怎麼可能一下子改變?

    沒想到,吳爭春這小子還真的變了!

    下的沈士奇臉上更是凝重,吳爭春現在己經拿到與他一樣的考核技藝了,他,還能再進一步嗎?如果他真的壓過自己,那自己該怎麼辦,,

    己經七刺了,七刺都是中,吳爭春更是氣喘,拿槍的手己經有些搖晃,不過他極力凝神,讓自己集中精力,他有一個信念,一定要過沈士奇,為自己爭氣,不負當日防守大人對自己的期望!

    又是擂鼓衝刺!

    「殺!」

    歎息聲響起,這次吳爭春腳步有些散亂,離目標偏離了一寸。下的沈士奇笑了起來,看來吳爭春也只能如此了,他想壓過自己?下輩子吧!

    最後一次了,所有的人都是屏氣斂息。吳爭春也是微微閉上了雙目。

    擂鼓聲響起,鼓聲中,吳爭春狂叫著衝刺!

    「殺!」

    一片潮水般的歡呼響起,奇跡誕生了,吳爭春又一次

    九刺八中,軍中第一個上等中則軍士誕生了。

    歡呼聲中,吳爭春拿著長槍,淚流滿面,自己終於壓過沈士奇,堂堂正正將他打敗了,一洗過去的恥辱!日日夜夜的苦練,就是為了這一天!激動的心緒上來,怎麼能不讓他落淚?

    沈士奇則是目瞪口呆,滿眼的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吳爭春九刺八中?他現在的軍士技藝等級,己是高過自己,怎麼會這樣?

    王斗哈哈大笑,對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自己面前的吳爭春讚道:「你不錯,你很好,沒有讓我失望!」

    王斗親自給他授下鐵甲腰牌,鼓勵道:「繼續努弈!」

    旁邊的韓朝,韓仲等人,也是對吳爭春點頭微笑。

    吳爭春如做夢般的,一一接過了鐵甲與腰牌,他走向自己的隊列,看著眾人一色崇敬的目光,還有乙隊中沈士奇躲躲閃閃的眼神,沈士奇身旁石大台、曾就義二人則是吃驚得合不攏的嘴巴。

    吳爭春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揚眉吐氣,這都是自己努力奮鬥來的。

    在吳爭春走過來時,眾槍兵們都是自覺讓開一條路,雖然吳爭春的個子瘦但沒有一個人敢小視他,他是軍中第一個上等中則的軍士,不論吳爭春過去如何不堪,現在的吳爭春,將是軍中偶像與眾軍士崇拜與越的目標。

    不提吳爭春如何的揚眉吐氣,舜鄉堡軍中的技藝考核一共進行了三天,最後的結果出來。

    連長槍兵與火鎖兵在內。左哨軍士獲得上等軍士待遇的有十人,右哨有十一人,溫方亮與孫三傑領的原兩隊家丁,一共也有四人。這樣舜鄉軍全軍便有二十五人獲得了上等軍士的待遇。

    這二十五人中,除了吳爭春外,餘者都是上等下則的軍士。這些人,王斗一一親自授於鐵甲與紅色腰牌。

    全軍中,獲得中等技藝待遇的軍士較多,有一百多人,餘者都是下等技藝的軍士。

    舜鄉軍畢竟立軍不久,還得加強刮練。

    軍士技藝考核後,舜鄉軍也算成為一隻正式的強軍了,他們戰力己經成熟,如果有良好的裝備,就算軍中下等技藝的軍士,拿到別的軍中,也同樣有比美家丁的戰力。

    眼下舜鄉軍只有長槍兵與火統兵,是應該開始組建騎兵了。

    王斗從靖邊堡帶了一百四十匹戰馬過來,舜鄉堡內原來也有馬騾一百一十五匹,不過其中估計只有幾十匹可以作為戰馬。如此一來。騎兵的人數只能暫定為二百餘人。

    王斗決定使用兩種騎兵,一種是輕騎兵,披有部分裝甲,使用大刀長槍等武器,視騎兵們自己愛好所長。

    馬上射箭是個技術活,要練到能在馬上射箭,不知道要練多少時間,王斗沒這個時間,也沒有那麼多角弓。他打算將來給這些輕騎兵們配上手鏑,射程十幾步,也足以使用了。

    這些輕騎兵還身兼哨探夜不收使用。

    一種是火槍騎兵,配火統與馬刀,其實是騎馬的步兵,遇敵下馬作戰,騎馬只是用來提高機動性。

    在王斗的計 中,打算先練一隊五十餘人的輕騎兵,三隊一百多人的火槍騎兵。

    「大人,要練騎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斗在千戶官廳招開軍事會議,營操官林道符,鎮撫遲大成。還有韓朝,韓仲,溫方亮,孫三傑等幾個軍官都是分坐兩旁。

    在王斗的計劃小中,練與帶領騎兵的人選,非韓朝不可,特別是夜不收的練,肯定要韓朝來。

    原先韓朝是在靖邊堡練出一隊的夜不收,不過舜鄉軍建立新軍後,由於軍官的缺乏,那些夜不收同樣被編為軍官了。

    只是刑練騎兵的人選有了,這騎兵軍士的人選,卻是有些麻煩 從步兵中選出幾隊人來嗎?

    不說他在沉吟,聽了王斗的話後,韓朝便出聲道:「大人,如果只是練幾個哨探夜不收還好。如果要練出幾百的騎軍,那花費就大了!」

    依他說的,先好馬種難找,能成為戰馬的比例很舜鄉堡內怕沒有多少馬匹合格。

    其次騎兵難練,對身高臂長都有講究,舜鄉軍新軍步兵幾個同時間就練成了,但是一個合格的騎兵至少要練一年以上,更不談合格的騎兵軍官。

    養馬開銷大,一個騎兵的開銷約等於五個精銳步兵的開銷,而且騎兵隊中還必須配備鐵匠,木匠和獸醫等,這幾者的花費同樣不對於這點,王斗也是明白的,孫傳庭曾在奏折中說:「馬一千三百二十八匹,每匹日支料草銀八分,騾五十四頭,每頭日支料草銀五分。」

    一匹馬一天要八分銀子,一年就要近三十兩銀子,這還是駐防期的。等開戰時,麥豆與乾草等馬料需要就更多了。舜鄉堡那些馬匹,平日就花了王斗不少錢。

    韓朝又道:「馬上格戰,鎖耙、大棒與線槍最利,不過此類兵器打制不易。就算馬上騎刀,也與平日步軍所用腰刀不同,需要專門的匠工打製!」

    騎兵用的刀不開刃,不過刀身較長較彎,與普通腰刀大不相同,這類兵器的打製,確實需要專業的能工巧匠。

    韓朝說這麼多,就是希望王斗取消養兩百騎兵的想法。

    依他所說,練出一些夜不收是可以的,不過大規模練騎兵還是免了,反正對他們這些衛所兵來說,只要守城防護好自己地盤就行,騎兵出動的機會很少,養了也是浪費錢糧,特別是現在舜鄉堡經濟緊張的情況下。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4 PM

第八十六章 饑民

    王斗沉吟良久,決定還是先練出一對的輕騎兵,清兵就要來了,這偵察情報非常重要。

    他對韓朝道:「韓哨長。我決定先練出一隊的哨探夜不收,用於偵測敵情之用。這練輕騎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相關的馬匹人選,你儘管從軍中挑選,要什麼花費使用,你報於我批准後,去林大人那領取。」

    林道符除了管練兵與屯田外,堡內的後勤暫時也是歸他管理。不過決定權還是在王斗手上。

    林道符與韓朝都是抱拳領命。又有一隊兵歸自己管轄,韓朝未免喜上眉梢,韓仲也是羨慕地看了哥哥一眼。不過韓朝要管步軍,又要管騎軍,肩上的擔子更重。

    王斗對溫方亮、孫三傑微笑道:「溫大人,孫百戶,韓哨長要練輕騎,可能會選用一些你們隊上的軍士,到時你們可別捨不得。」

    見自己隊上寥寥無幾的兵又要被選走一些,孫三傑未免有些不捨,不過他還是鄭重地抱拳答應了。

    溫方亮則是滿不在乎地道:「大人言重了,下官隊上的兵,還不一樣是舜鄉堡的軍士?下官一定會盡力配合韓哨長的選用!」

    末了,他又嬉皮笑臉的道:「只是大人,我與孫百戶同樣是哨長,只是我們這兩個哨長帶的兵未免太少了吧?不知大人什麼時候將我們的兵額補足?」

    這個問題也是王斗一直在考慮的,堡內的青壯己經是利用到極致,不可能再從堡內挑選男丁了。

    他道:「眼下舜堡丁口較少,或許過些時日,我們舜堡招募流民,可以給你們補足兵額。」

    溫方亮舒了口氣:「那就好。」

    他笑嘻嘻地坐了下來。

    會議散了後,韓朝立時去馬鋪內挑選了五十匹駿馬,然後又從舜鄉堡全軍內挑選哨探夜不收的人選。

    不比步軍列隊堂堂而戰,這哨探夜不收較注定個人技藝,平時刮練,多是如何提高自己的體力戰技,如何偽裝。如何學習夜間潛伏,如何深入敵後,偵察敵軍目標個置,捕捉俘虜,刺殺與破壞。如何認識地理天文,如何辯知敵軍的語言文字,如何認識敵軍旗號金鼓等,要掌握的東西非常多。

    最後韓朝從軍中挑選出了五十餘人,合成一隊的輕騎,個個都是技藝出眾,無一犯有夜盲症。謝一科原本在右哨軍中,技藝考核後為上等軍士,現在也被挑選到夜不收中去,還任了一個甲長的小隊官。

    溫方亮與孫三傑領的兩隊兵中,由於都是家丁,個人武藝出眾,很多人還騎過馬,因此每隊兵中被選去了十幾人。現在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領的一隊兵只有幾人,他們閒著無事,便輪流幫韓朝練他那一哨的步兵軍士。

    韓朝還向王斗列出了這一隊夜不收的武器裝備,計有飛斧,標槍短矛,勾索,手鏡,短弩,彎刀,頭盔皮甲,藥包,睡袋,騎槍,鎖耙、棍槍等物。

    比起步軍,這騎兵果然裝備就是複雜。特別是夜不收,裝備更是複雜。

    這些物資,有的舜鄉堡有的,或是工匠可以打製的,有的則要向外購買。

    王斗劃 出錢糧,吩咐林道符一一購買打制這些物資。

    拋開個人的技藝練不談,這一隊的夜不收,同樣要練騎兵陣群作戰。

    王斗看了一下,無非是列成幾列縱深。馬匹在刮練中疾飛馳,騎士手中拿著騎槍的,以手臂夾住槍桿,長槍低平,藉著馬力,刺中目標後隨時鬆手,否則因為度的慣性自己會掉下馬去。

    這騎槍一般是屬於一次性的武器,那種借力打力的高難度技術,不是隨隨便便能練出來的。能使用鎖把與棍槍,己經算是優良的騎兵戰士了。

    所以每個騎士腰上都掛著一把馬刀,刀身頎長,都不開刃。他們練時,側身拿著馬刀,借助馬力在目標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並不彎腰揮砍。不過這種長長被拖出的口子,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基本無解。

    至於馬上射箭,王斗與韓朝的意見都是讓騎兵們使用短弩或是手鏡。等他們技藝深了,韓朝還會教他們如何在馬上拋射飛斧與標槍等。

    韓朝練這些騎兵夜不收,王斗並給不了什麼專業的意見,不過他要求韓朝在夜不收練成後,以後出外測繪,哨探,或是在外展情報人員時,需要使用一種專業的密碼文字體系。

    這種密碼體系是使用一種密碼本,採用字典的換算方式,每個字代表不同的意思,密碼母本掌握在韓朝手中。還定期更換,就算前方情報被敵人得到,由於不知道換算方法,所以絕不可能翻澤出來,大大保證了情報的安全。

    這種密碼體系來自後世,韓朝聽王斗說出後,驚為天人,立時採用。

    有了這種情報體系,以後軍中情報的洩漏,將大大減少。

    不過採用這樣的情報體系,對夜不收們的知識度要求大大加深。以後他們讀書識字,甚至要比步軍中的軍官們還來得嚴格,幾個月後,他們至少每人要掌握幾百個詞彙量。

    在韓朝練夜不收的時候,王斗仍是在每 或是晚卜招集隊長及以上的軍官們讀書識字。講解州談兵書戰陣等。王斗現在一哨兵有四個隊長,兩哨兵便是八個隊長,加上兩個哨長,還有溫方亮與孫三傑等幾個軍官,每天便是十幾個大小軍官集中在王斗面前讀書識字。

    雖說對王鬥一個武人還精通文墨,眾人都是有些奇怪,現在大明軍中,就是游擊、參將、總兵都有一大堆人大字不識一個的。不過這些舜鄉堡軍官都是文盲,又都是成年人,早過了識字的黃金時段,連韓朝、韓仲都不例外,要他們讀書識字,真是難為他們了。

    這些軍官們,叫他們練武,他們可以練個不停,一說到識字,就千奇百怪,叫苦連天了。整天不是這裡累,那裡累,就是這裡疼,那裡疼。不過王斗要求軍官們每天至少認識三個字,每天都是讓幾個書吏抽查,有記錯寫錯的,就要打軍棍。特別是韓仲,幾個月下來,字認不到一百個」每天都要被打個一陣軍棍,不過打得多了,他的皮倒也練厚了,堅如皮甲。

    只有韓朝好一些,從去年下來,到了現在為止,一共己經認識三百多個字。

    時間很快到了崇禎九年的三月中,王斗看邸報,九年初,宣大總督梁廷棟,曾議修宣鎮樓台牆垣二百多里,不過算下來,需要本色狼二十三萬四千餘石,鹽菜銀十五萬六千餘兩。戶部認為本色折色皆無從措辦,最後只得作罷。

    在今年的年初,保安州各地年景都不是很好,去年沒有大雪,到了今年,又沒下什麼雨,眼看田地的禾苗長勢不好。不過就算如此,保安州相比大明各地己經算好了。

    從今年二月開始,山西各地便遭受了旱災、蟲災,三月,更生了大饑荒。時饑民無糧,只得食用樹皮,草葉,臨近山西的河南南陽,也生饑荒。崇禎帝下詔賑濟,並免受災州縣新舊二餉。

    不過賑濟杯水車薪,甚至官吏貪墨,落不到饑民的手中,一時間,饑民四散,湧入大明各地。

    從三月起,6續有一股股饑民從蔚州,順聖州等地流入保安州,聚集在州城附近,希望活命,三月中,還6續有幾十,上百的饑民來到舜鄉堡下,隨著傳言到舜鄉堡便可活命的消息傳開,三月二十日這天,更是有一股上千人的饑民來到。

    大明國初時,設有養濟院收容災民,養濟孤貧殘疾無依者,又設立義螺,掩埋遺屍骨骸。永樂年時,設立飯堂賑濟流民,在京師還設立蠟燭、媚竿二寺收容災民。明中葉後,大明遍立粥廠,賑濟災民。

    粥廠本為仁政,不過到了明末,朝中賑恤能力嚴重不足,各地富戶官員也多有冷血,施粥者少,坐視饑民苦寒者多,甚至藉機拐買婦女孩童等。自三月饑民來到保安州城後,保安知州與操守官便下令緊閉城門,嚴加防守,官方卻沒人出面施粥布善,甚至城中商戶米鋪又集體抬高了米價,博取暴利。

    這種情況下,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站了出來,他在城內奔走,呼籲富戶在城外設立粥廠,不過除了城內的萬勝和米店外,響應寥寥,饑民死難者眾多。

    自三月中有饑民進入舜鄉堡地界來,王斗便下令在堡外設立粥廠,賑濟災民,並下令派出一隊的舜鄉軍到處巡邏,埋癮棄屍等。不過隨著饑民越來越多,王斗下令舜鄉堡嚴加戒備,同時在堡外設立的粥廠規模越來越大。

    三月二十日,堡外一股上千人的饑民來到,王斗也招集了堡內的大小軍官們,商議如何賑濟災民。

    廳中氣氛沉悶,在場的韓朝,韓仲,林道符,遲大成,溫方亮,孫三傑,馮大昌等人都是不語,半響,林道符歎了口氣,道:「大人,我們堡內的錢糧也是不多,先前那數百的災民還好,眼下又來了千人的饑民,下官恐怕」

    他搖了搖頭,堡內的財政情況,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就算沒有這些災民,恐怕也只能支撐不到三個月,又來了這存多饑民」

    王斗沉思良久,歎道:「同為大明百姓,豈可見死不救?我們堡內也正好缺乏丁口,這些災民收容起來後,以後開墾荒地,編軍練伍,都是最好的人口,糧錢緊張,我會想辦法的,無論來了多少災民,我們都要盡量不死一個」

    溫方亮道:「大人仁厚,屬下等又豈可落於人後,下官便捐出五十石米糧,用於賑濟饑民吧

    眾人都是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溫方亮雖然富有,家有良田數百畝,不過一口氣捐出五十石米糧,也是大手筆。

    孫三傑道:「下官也捐出十石米糧

    孫三傑在舜鄉堡也有良田一百多畝,捐出十石米糧,家內的庫存也是散出一大半。

    王斗欣慰地看了二人一眼,沒想到大明軍官中,也有這麼樂善好施之人。

    餘者韓朝,弗仲,林道符,遲大成,馮大昌等人也是紛紛捐錢捐糧。他們都不比溫方亮與孫三傑二人富有,不過也算是盡到自己心意,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王斗回到宅院後,母親鍾氏對王斗說道造孽啊,聽說此次山西大旱「餓死百姓無數。為娘也到公引四。渾河邊上,到處是積屍,丟棄水中,真是太慘了

    饑民雲集州城之下,由於得不到賑濟,餓死者眾多。埋一屍,需要費錢數十文,保安州官府哪裡埋得過來?屍體只是扔到河中,荒野上,任憑狗及烏鴉、蒼鷹撕咬。

    不過這容易產生疲病,特別是氣溫快要升高的情況下,王斗只是令一隊隊的舜鄉軍出城巡邏,境內有病死餓死的流民屍體,集體挖坑掩埋。渾河上的上體也是盡量撈出來深埋。不說出於人道的考慮,就是這條渾河,也是王斗未來重要的耕作水源。王斗豈可讓她被污染了?

    鍾氏又道:「聽聞今日又有多達千人的饑民來到?堡外己有近兩千的饑民了,我們舜堡救濟得過來嗎?」

    王斗歎道:「孩兒只是盡力而為!」

    這些饑民來到,為王斗帶來了垂要的人口,可惜現在賑濟,自己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真是遺憾。

    謝秀娘此時肚子己是挺起,她沉默了一會兒,道:「哥,您賑濟災民。是大善人,秀娘無用,也想為你分憂解勞,我便組織堡內一些婦女,也出堡做一些事吧。」

    鍾氏道:「媳婦,你現在有了身孕,不可操勞,也罷,還是由我這個老太婆出馬吧

    謝秀娘道:「婆婆,秀娘無事,這是媳婦的一片心意,還望婆婆成全。」

    鍾氏知道這個媳婦外柔內網,性子倔強,一片的心思,只是想為丈夫分憂解勞,見謝秀娘更是要跪下,勸說無用,只得歎氣同意了。

    王斗沉吟了半晌,道:「也罷,不過秀娘你得小心。」

    崇禎九年三月二十一日,舜鄉堡在東門外開設更大的粥廠,一鼓可活數千人。

    消息傳出,保安州各地都是吃驚,都在打聽那舜鄉堡的駐守軍官是誰。聽到這個消息,保安州城下又有近千饑民奔湧而來,幾乎所有進入保安州的饑民都是雲集舜鄉堡下。

    在王斗的要求中,架鍋施粥,所熬的粥要達到「插上筷子不倒,解開布包不散。的標準。這樣的粥,就算餓倒在地的饑民,用米湯灌之,再用稀粥接續與食,十者可救五六,快要餓倒的饑民可以全救。

    同時粥廠規模相當大,可容三千人同時吃粥,先前到舜鄉堡下的饑民,己是菜色漸有生氣,後看到的饑民,也可以活命,一時間,這些饑民都對舜鄉堡感恩戴德,也避免了這些饑民淪為流寇。

    在王斗計 中,等這些饑民們調養一些日後,便會組織這些饑民們,以工代賑,他將大規模的開墾荒地,擴大鐵廠的經營,還要修建靖邊堡的城牆。

    無論是誰,這些饑民們,只要能搬一塊磚,挑一擔土,就可以管一天的飯。這樣的做法,可以讓饑民們有尊嚴地接受幫助,有自尊地吃下用自己勞動換來的一餐一飯。

    最後,王斗還會將這些饑民們全部編為軍戶,將他們中的青壯編為軍士。讓這些饑民們,全部成為舜鄉堡的戶口人丁。

    「一個一個來,全部都有,大家排好隊。」

    「今日太太與老夫人親自施粥,你們喝著粥,要記著恩德,是誰讓你們活命的,」

    十幾口大鍋出熱氣與香氣,上面熬的,都是熱騰騰的米粥。在大鍋的周邊,只是密密麻麻的饑民們,他們排著隊,拿著自己的碗,只是一個接一個上前領粥。

    謝秀娘站在一大口鍋旁,手上拿著勺子,只是一個個為饑民們施粥,她的個子小相貌也並不出眾,不過她溫柔的微笑,特別是挺著一個肚子,在饑民們看來,卻不亞於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特別聽說這個瘦小懷孕的女子就是舜鄉堡防守官王斗的夫人後,眾饑民更是感激涕零,個個領到粥後,只是不住口的感謝。

    在謝秀娘身後,有一些幫忙的舜鄉堡軍戶婦女,一些在府中謝秀娘身旁照料的僕婦丫頭,同樣是在旁邊幫忙,維持秩序,在有些饑民們沒有碗筷的,還負責分碗筷。

    另外一些大鍋旁,王斗母親鍾氏也是同樣施粥,忙個不停,在府內閒久了,這一忙開來,鍾氏反倒覺得愜意。覺得還是幹著活好,特別是在施善的情況下。

    她精力十足,勺了一個時辰仍是不覺得累,從她手上領到粥的饑民們,同樣是千恩萬謝。特別聽說這個老太太還是防守大人的母親,更是誠惶誠恐,恭恭敬敬,同時心下又感激非常。

    只有在這舜鄉堡,才有這麼仁厚的官爺太太,讓大傢伙活命 誰還敢擁擠,不顧臉面的爭搶?

    鍾氏與謝秀娘都出來親自施粥了,堡內一干軍官太太們也不甘落於人後,全部出來親手施粥,或是幫忙維持秩序,舜鄉堡下饑民雖多,反倒是井井有條。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5 PM

第八十七章 不留情

在饑民的周邊,一隊隊的舜鄉軍巡邏著。王斗也是在一干軍官們的簇擁下看著場中的情形。

    眼前的場景是典型的明末亂世圖。觸目驚心,舜鄉堡四周的平地上,是一堆堆胡亂搭建的破舊窩棚,這破舊窩棚,在堡下好大的一片。裡面居住的,都是衣衫破舊。四肢乾瘦的災民們,每人都是枯黃的臉頰,骯髒的身軀,絕望的眼神。

    窩棚之間。到處是垃圾與排洩物,臭味令人作嘔。許多剛得到消息,從外地勉強趕到的饑民們己是奄奄一息,只是無力地趴在地上。等待著自己的救濟。失去父母的孤兒,或是無力地行走著,或是呆坐在地上,她們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

    在這種窩棚之間。每到晚上。曾流行著各樣罪惡的交易。強者凌弱,搶奪財物,孩童幼女被拐買,一個粗黑的慢頭,就可以換去一個女子的貞節,大姑娘白送人都不要,一切都是為了活命。

    為了改變這種狀況,從二十日起,王斗派出三隊一百多人的舜鄉軍出堡維持秩序。讓饑民們定點搭建窩棚,定點建立茅廁,讓他們盡量同村同族居住在一起,並任用一些鄉老維持秩序,還讓堡內的幾個書吏出堡統計人口,又組織一些婦女出堡收容孤兒幼女。

    這些舜鄉軍在周邊巡邏著,看這些軍士雄赳赳氣昂昂,英氣十足,身上沒有絲毫著氣,與別地明軍大為不同,看他們樣子,很多流民青壯都是羨慕,餘者則是畏懼地看著。

    這幾天中,舜鄉軍曾當場格殺了幾個搶掠財物。姦污婦女的無賴之輩,讓舜鄉堡下的犯罪事件大大減少。

    在粥廠的另一邊,一些氣色較好。體力有所恢復的饑民們,己經集中在令吏馮大昌幾個書吏的桌前。在馮大昌等人為他們登記後,他們將被轉到舜鄉堡各地安置,以工代賑。

    這些人將得到更好的待遇,比如吃上米飯,清潔後換上乾淨的衣裳,有了更好的住所等。舜鄉堡還將給他們下軍戶帖,讓他們成為舜鄉堡的軍戶。

    有了救濟與期望,原先舜鄉堡下有些騷動的饑民都是人心安定下來,到了午時。眾人又是排隊上前領粥。他們很多都集中在謝秀娘與鍾氏的鍋前,想看看在饑民中流傳的,那慈悲心腸的防守夫人與老太太是個什麼樣子。

    王斗遠遠看去,謝秀娘己經忙了一個多時辰,仍是微笑地為饑民們施粥,一個個饑民從她手上接過粥後,都是千恩萬謝地離開,王斗歎了口氣,道:「她說無事,就讓她繼續施粥吧。」

    韓朝點了點頭。站到了王斗的身後去。

    在一片坐著喝粥的饑民中,忽然有一老者站了出來,老者鬚眉皓然,他頭上頂著一個「恩深德厚」的牌子。他站到人群中大聲道:「受人點水之恩,當有湧泉之報。吾輩受舜堡諸大人養活,何以補報?今後各安生理,母作非為。

    他慷慨而歌,歌聲悲切。歌之三闋,數千人莫不泣下。

    王斗也是胸中一酸,眾人皆是清然淚下。

    「蒼天無情,民生多艱,吾輩飽讀聖賢書,卻不如一個武人,慚愧啊慚愧!」

    在饑民的周邊,此時正遠遠的站著幾個儒生。為一名男子,年近五十,戴著四方平定巾,穿著一身的直掇儒衫,雖是沉舊,卻漿洗得十分乾淨,三絡長鬚,臉容清雋,老者歌聲傳來,他雙目含淚,只是仰天長歎。

    在他身旁,站著兩個中年男子,皆是四十上下,聽著悲歌,也走動容。

    其中一人歎道:「確實,一個州城,富戶眾多。卻沒有幾人出來施粥,倒是舜鄉堡,一個鄉野僻所,反而活民無數,我等確是慚愧!」

    「看舜堡下的饑民之眾,怕是州境當地的災民都雲集於此了吧。」

    另一個中年儒生道:「符先生,江先生,你們又何必自責,這些時日我等奔波勞苦有目共睹,學生無愧於心。」

    這幾人正是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還有兩位刮導江宏生與黃日光,自三月起饑民雲集於州城來。符名啟動了儒學的學生們,只是在城內奔波,呼籲官府富戶在城外設立粥廠,不過成果寥寥,反倒是舜鄉堡,救濟了無數的災民,消息傳出後,人人驚訝,各種議論都有。

    符名啟也是心下好奇,不知道那舜鄉堡防守官王斗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敢做出這樣的決定。要知道,那舜鄉堡在眾人心目中,只是區區一個貧困的千戶所,那王斗哪來的這種魄力與財力?

    這些時間,為了籌備救災錢糧,符名啟可是遭受了無數的白眼。那桑干裡李家本為保安州富戶,家內良田無數,在州城內還有眾多的米鋪,李家家主李繼臣還是生員。不過在符名啟找到李繼臣後,李繼臣卻以家口眾多,自己力有不逮給於斷然的拒絕。連飽讀聖賢書的秀才都是這種態度,那些少讀書的商賈之輩更是一毛不拔,所以符名啟奔波良久,收穫寥寥。

    聽說了舜鄉要的消息後,加上符名啟也想知道災民的情況,他便帶了自己二的兩個好友,刮導江宏生與黃日米前來舜鄉堡察看叫川八一路而來,在路上,又聽說了五堡的防守官楊志昌,不但驅趕了自己堡下的災民。更縱兵搶掠,搶奪了饑民身上的最後一絲財物,幾人心下更是憤恨。

    不過進入舜鄉堡地界後。幾人卻驚訝地現該地秩序井然,保安州各地如地獄般的饑民場景在舜鄉堡絲毫不見,巡邏的兵丁不斷,所有遺屍骨骸皆有掩埋,饑民們只是扶老攜幼,眼中帶著希望,往舜鄉堡方向而去。

    所問饑民,都是操著各種口音道:「卑堡防守王大人仁義,在堡下設立粥廠,我等都是前往活命!」

    到了舜鄉堡堡下時,看到如此大規模的饑民,人數怕有三千,卻是人人安樂,每人皆可救濟活命。防守夫人有孕在身,還親自施粥。幾人都是吃驚,又聽到老者的悲歌勸言,符名啟自是有感而歎。

    這時王斗也看到了符名啟幾人,不由吃了一驚,他曾在州城見過符名啟,認出他來,忙帶著眾軍官上前迎接。

    符名啟卻是沒見過王鬥。見了面後,他對王斗深施一禮,道:「老夫代這些父老鄉民謝過王大人。王大人高恩厚舉,解萬千百姓於倒懸,實是高義!」

    他歎道:「王大人身為武將,卻能有此義舉,州城飽讀聖賢書者眾,卻無一如王大人。實是令人感歎」。

    符名啟身為儒學學正,地位崇高,王斗能受他如此大禮,也足以自豪了連旁邊的溫方亮。林道符等人眼中都是露出羨慕的神情。王斗還禮道:「不論文官武將,皆為大明臣子。不論軍戶民戶,都是大明百姓,王斗身為大明臣子,又豈能坐視百姓苦難,見死不救?小事不值一提。」

    聽了王斗的談吐,符名啟更是吃驚,在他的印象中,放眼保安州各地武官,只有原舜鄉堡的防守官許忠俊有此學識修為,沒想到這個接任的年輕防守官」

    符名啟對王斗更感興趣了。他上下打量著王鬥,連他身旁的江宏生與黃日光也是對王斗看了又看。

    眾人交談了幾句,王斗邀請符名啟入堡說話,符名啟欣然同意。

    符名啟等人的來到,也觸動了王斗的靈感,現在舜鄉堡孩童眾多,特別是又來了這麼多的流民孩童,他們的教育安排,應該提上自己的議事日程了。

    進堡之時,王斗又回頭看了看堡外密密麻麻的饑民們,那些饑民仍在排隊領粥,他們很多人臉上己是恢復了生氣,有些孩童還恢復了童真,只是在人群中戲耍著。

    自己救活了他們,以後他們也將成為舜鄉堡重要的人丁戶口。只是,養活這些人真難啊。

    王斗忽然神情有些恍惚,自己自來到這個世界,從個人苦苦掙扎求生,到現在可以掌控數千人的命運,世事之奇妙,莫過於此。

    「轟!」的一聲響!

    銳口火光冒出,殘餘的硝煙緩緩飄起。

    一個狂叫衝來的粗壯山匪被鍾顯才的鳥樓遠遠打翻在地。

    他一揮手,吳爭春與本伍的幾個鐵甲長槍兵以成排的戰列衝了上去。

    「殺!」

    五根長槍如毒刺般探出,慘叫聲響起。幾根長槍或刺中山匪們的眼睛,或刺中他們的心口,無一落空!

    長槍帶出,血花四射,有一些血還噴到了吳爭春的臉上,戰甲上,他卻是眼睛絲毫不眨一下。

    經過幾次剿匪,對殺人。吳爭春己經沒什麼牴觸難過的心理,他的技藝,在剿匪實戰中練得更加的凶悍狠辣。

    每一槍刺出,決不落空,也從不留情!

    防守大人說得對。殺光那些匪徒,抄光他們的庫存,取了他們的糧米,就可以讓全堡的軍民活下去。眼下堡內糧餉不多,又要救濟災民,養兵千日,用於一時,是輪到他們這些軍士出力的時候了。

    從三月中起,王斗便派出舜鄉軍輪流出堡剿匪,每隊輕裝上陣,只帶武器彈藥,還有幾日的乾糧  在舜鄉軍的嚴厲打擊下,舜鄉軍周邊匪患為之一清,有些存在幾年。十幾年的積年老匪,最多在舜鄉軍兩隊兵百餘人的攻擊下,便全部灰飛煙滅。

    成果是顯著的,短短時間內,舜鄉軍連滅了十幾個匪塞。繳獲銀子上千兩,糧米數百石,馬騾百匹。器械無算。大大緩解了堡內的生存壓力。不過也帶來一今後果,境內的匪徒不是被殺乾淨,就是棄塞而逃,己是無匪可剿。

    四月,韓朝領夜不收探知了美峪守禦千戶所這處匪寨,此地山高林密,人跡罕至,內有匪賊近三百人,都是些積年悍匪,他們活動範圍頗廣,從美峪守禦千戶所到蔚州。到沫水,每隔一些時間便出外搶掠一次。然後逃回山塞中享受。由於是三不管之地,加上山高路險,當地官府衛所對他們都是無可奈何。

    王斗卻走動了聳思。該匪塞積營多年,怕是庫藏豐富,打下這個匪塞,最少可以讓舜鄉堡軍民吃喝半年。

    不過美峪守禦千戶所不是舜鄉堡的管轄地帶,甚至不屬於保安州衛的管轄之地。大明守禦千戶所一向地位獨特,雖是一所,卻可以與一些軍衛平起平坐,特別是美峪守禦千戶所,該地連接蔚州與保安州…皿二。地勢重要,特設一守備領軍守             …

    領軍過界。此為大忌。不過王斗己是窮紅了眼,哪顧得這麼多,領韓仲領了一哨兵,每人帶了十幾日乾糧,一定要打平這個匪寨,搶了他們所有的庫存。

    在幾個夜不收的帶領下,韓仲領著一哨軍靜悄悄地逼近了這個匪塞,匪徒們沒料到官兵會突然出現在山寨下,他們只是憑借牢固的寨城防守。山塞雖然堅固,但舜鄉軍向以力破巧,他們火統兵不斷轟擊,不到半個時辰,山塞便被打破。一排排的鐵甲長槍兵湧入!

    在他們戰陣戰列的強悍攻擊下,這些山匪雖然都是亡命之徒,但在舜鄉軍的眼中,都是烏合之眾。哪裡抵擋得住舜鄉堡的大軍?在舜鄉軍攻破山塞不久。他們就崩潰逃命,或是跪地而降。

    「哈哈。這些匪賊真是不堪一擊!」

    看著一堆堆跪地而降的匪徒,弗仲在幾個護衛的簇擁下而來,他樂不可支,哈哈大笑。

    他帶著一哨兵二百四十餘人前來,很快攻破了這個山寨,清點繳獲回去後,想必又是大功一件,而且對於繳獲後的分賞,王斗向不吝嗇。

    各人這次回去,就算小兵,也都會腰包鼓鼓。

    韓仲上前拍了拍吳爭春的肩膀,道:小子,不錯嘛,再這樣下去,你很快又可以升職了!」

    此時吳爭春身上,滿是汗漬與血跡,被山風吹乾後,渾身的難受,他現在是伍長之職,原先小隊中的伍長被挑選到騎兵隊去後,吳爭春以上等軍士之身接任了小隊中長槍伍的伍長,不過他剛才作戰勇猛,就韓仲估計的,死在他的長槍下的匪徒達七人之多,如此戰績。記上軍功,只要有空缺出來的位子,升職是顯而易見的。

    吳爭春「嘩!」的一聲,依槍施禮道:「全靠大人栽培!」

    此時的他,身上滿是銳氣,往日那個怯懦的他,己經完全不見。

    韓仲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此次攻取山塞,我軍傷亡微想必大人得知,定是歡喜!」

    在韓仲這哨軍中,有火統軍士與長槍軍士各一百人,餘者是軍官護衛旗手等。從二月下到三月的時間內,寇家溝那處鐵廠,一共出產了熟鐵近一萬斤,有了鐵料,舜鄉堡日夜趕工,到四月初,又打製出了火統一百多門,鐵甲三十多副。

    連上原先王斗擁有的新式火統與鳥銳七十多門,現在的王鬥。基本上可以為軍中每個火統兵配上火銳。

    至於鐵甲,原先在舜鄉軍中,除了一些軍官與上等軍士有配甲外,餘者多不著甲,堡內又有一些鐵甲打製出來後,現在韓仲哨中,己經有四十多人配上鐵甲,多配給長槍兵使用,餘者軍士,則還是穿著舜鄉堡庫房中原來的皮甲棉甲,或是不著甲。

    此次攻擊山塞,這些鐵甲長槍兵可是揮了大作用。特別是吳爭春那伍的鐵甲長槍兵,還有乙隊沈士奇領的那伍鐵甲長槍兵,第一個攻入塞內,殺潰了匪徒,可說都是立下了大功!

    韓仲大大咧咧地揮了揮手,道:「好了,戰鬥結束,該是看看搶了妾少糧米錢銀的時候了」。

    此時滿地的屍體,塞內到處是紅褐色的泥漿,匪徒在死了五十多人後,一百多人投降,餘者不知逃往何處,韓仲也懶得理會,只是吩咐手下軍士清點繳獲,搜羅殘匪。

    王天學最近在舜鄉堡內,也開起了一間藥鋪,還帶了一些的採藥學徒,此次韓仲領軍作戰,王天學也派出了幾個學徒,隨同救治。在這些學徒們為受傷的軍士們包紮傷口時,餘者的軍士們,則是開始清理與搬運塞中的銀錢,糧米、兵器、騾馬等物資。

    看著不斷搬運出來的物資,在空地中堆得高高的,收穫還是不的,不過韓仲卻是記得不耐煩。他拋下筆。罵道:「***,讓老子舞刀弄槍還行,叫老子讀書識字。還不如殺了我算了!」

    他叫道:「鍾顯才,你過來登記!」

    鍾顯才人長得白淨文氣。識字也快,字也寫得好。當下他應了一聲,便過來為韓仲登記。

    左哨甲隊的隊長謝上表大步走了過來。他對韓仲施禮道:「韓頭,那些俘虜的匪賊怎麼處理?」

    那一百多個,投降的匪徒此時都是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跪在地上,韓仲看了那邊一眼,冷笑道:「大人曾說過,那些賊匪儘是喪盡天良之輩,賊性難改,不可改造,盡數殺了!」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6 PM

第八十八章 繳獲所得

這會那此匪徒的嚎叫哭泣“左哨的軍十們將眾以貽憂引二死,他們處決匪徒時,都是用長槍,免得身上的腰刀起了豁口,還可以順便練一練槍術。

    舜鄉軍中的長槍兵大多在二十步外衝刺就可以刺中目標,離得這麼近,更是不用說,他們長槍看也不看,就可以準確地刺入匪徒們的心口。很快的,一百多個匪徒便橫屍當地。

    最後,繳獲的匪塞物資也是盤點清楚,鐘顯才用他那斯文的聲音向韓仲稟報:“大人,我左哨軍士共繳獲匪徒銀錢三千五百七十五兩,糧米七百五十三石六鬥,繳獲騾馬八十七匹,刀槍二百四十六副,羊三百五十三頭,牛二十七頭,”大人,所獲豐厚啊!”

    圍在旁邊的眾軍官都是喜上眉梢,王鬥獎賞極重,繳獲所得,至少會拿出三成物資出來賞賜,算一算,各人此次所得都是不少。

    韓仲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他義憤填膺地罵了一句:“這些匪賊,喪盡天良,所搶盡是民脂民膏,幸好遇上我們舜鄉堡王師。這些錢糧拿回去,可以救活災民無數了。

    眾軍官都是心情愉快地贊韓仲果然是跟在防守大人身旁的老人,深得真傳,就是宅心仁厚,果然是取之於匪,用之於民。

    韓仲又嘀咕了一句:“這麼多錢糧,就是運回去有點難辦。”

    這麼多繳獲,便是舜鄉堡全堡軍戶種田所得,怕是幾年的辛苦,也不如繳獲這一個匪寨來得豐厚。不過美峪守禦千戶所離舜鄉堡路途頗遠。而且道路難行,掃滅匪寨容易,要將繳獲拉回去有些困難。

    鐘顯才輕輕提醒道:“大人,不是有繳獲騾馬八十多匹嗎?寨內也有些車輛,將繳獲放在車上,便可以用騾馬拉回去了。”

    韓仲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正好想到這點,你便提出來了,很好。”

    當下他威風凜凜地下令全軍一齊動手,將繳獲放到騾馬上,全部拉回去,牛羊全部趕走。末了,又下令放了一把火,將整個寨子燒個精光。

    一路無事,看到舜鄉軍左哨精銳的樣子,二百多人個個勇如家丁,路上也沒有人敢動什麼心思。崇禎九年四月十一日,韓仲領著左哨軍士,拉著大批的繳獲,得意洋洋地回到舜鄉堡。

    一時間,整個舜鄉堡都轟動了,這些時間,舜鄉軍雖然到處剿匪,不過打破了十幾個匪寨,所得也沒有韓仲這次來得豐厚,有了這些糧米銀錢,至少今年來說,全堡上下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王鬥也是高興無比,在大規模的賑災下,自己錢糧己經所剩不多,不過先前打破那些寨子,繳獲了銀子上千兩,糧米四百多石,再加上這次的三千五百多兩銀子。七百五十多石糧米,至少今年堡內軍民,還有堡外的災民們吃喝是不用愁了。

    先前王鬥還有一點擔憂,下半年清兵入寇,秋後整個舜鄉堡都不能耕種,還要堅壁清野,到時軍民如何養活?有了這些銀錢糧米,就算到時野外一掃而空,自己又有何懼?

    他親自出堡來迎接了韓仲一行,又吩咐歡喜無比的林道符將各樣銀錢糧米入庫,那些牛羊也是安置好。

    回 堡後,王鬥立時論功行賞,登記各人軍功,又拿出三成繳獲賞賜各軍士,依他們的戰績所得一一獎賞,傷亡的軍士更是加以撫恤厚葬,這些軍士很多人家內己是分下 田地,眼下這些軍士都可以放假幾日,他們拿著大批的賞銀糧米回去後,家人都是喜出望外,一時間,堡內一片的歡聲笑語。

    唯一遺憾的是,王鬥此次遣軍前往美峪守禦千戶所剿匪,是私下偷偷進行,不能上報軍功,上官不可能對他們進行封賞。

    有了錢糧就好辦事,王鬥的擴軍,擴大開礦規模,修建堡牆,還有收編堡外災民等計畫都可以實行了。

    崇禎九年四月十二日,王鬥招集堡內的軍官吏員等,商議一系列的事務。

    令吏馮大昌先對王鬥微笑地彙報:“大人,堡外災民口數已是統計出來,共有三千一百五十五口,其中男子一千八百四十七口,成丁一千六百二十二口,不成丁二百二十五口。婦女一千三百八口,其中成女一千一百口,幼女二百八口。”

    “據統計,這些口數共有成戶四百七十二戶,有口二千三百七十八口。余者七百七十七丁口,或是妻兒去世。或是只留孤兒婦女,不成整戶。”

    王鬥一揮手:“讓這些人全部加入舜鄉堡軍戶,不願加入的,全部趕走!”

    他對溫方亮與孫三傑微笑道:“兩位大人,現在你們可以各領一哨兵了。”

    溫方亮搽著手喜道:“太好了,總算不再是領著幾個兵了。”

    孫三傑也是喜不自勝。

    王鬥沉吟,舜鄉堡內,怕是容納不了這麼多丁口,只能讓他們在堡外居住,邊關之地,肯定要修建堡牆,眼下在王鬥的親近各堡中,靖邊堡有戶一百七十戶,其中有六十多戶一直居住在堡外,沒有修建堡牆。

    自己可以遣一百戶丁口到靖邊堡去,遣一部分人到寇家溝鐵廠去,餘者,盡數留在舜鄉堡吧。

    只是修建兩堡城牆,怕是所費不少,如果粗粗修建,又怕防護力不夠。

    進入今年來,王鬥平日與眾人談論中。總有意無意流露出擔憂今年後金兵又會再次入寇。的擔憂,各人都是莫名其妙。難道防守大人能未 引一,知道今年教子又要進關劫掠?

    此時王鬥又流露出這種擔憂。各人都是面面相覷,溫方亮微笑道:“大人,依下官所知,在我們舜堡的西面,有漢潘縣城的古址,如果在那裡修建新堡,需費不大,且易守難攻

    他 笑道:“下官先祖為中州人,在我們那,四戰之地,匪賊橫行。每個莊子都要建固城屯堡。那屯堡,先建黃土高臺,高約一丈多,再建堡牆,便從堡牆周邊取土。因 為建堡,屯堡周邊百丈內盡是黃土大坑,各深一丈多。賊匪若要攻打,先要繞過這些大坑,密密麻麻的黃土大坑極為難行。饒過大坑後,又得爬土檯子。爬上土台 子,還有堡牆,從土台斜坡到堡牆,居高臨下,高達數丈,一個擂木擂石,順著土台滾下來,就能砸到一片人,真是慘!”

    當座各人都是聽得興味昂然,溫方亮笑道:“當然,這固城屯堡也有缺點,敵人進堡都困難了,我們堡內軍戶出堡也是同樣困難。”

    王鬥一拍大腿道:“出行不重要,最重要是安全,防護力足!”

    他笑道:“靖邊集也可如此辦理!”

    眾人商議計算了一陣,修建這兩堡的堡牆約需要一千多兩的銀子,如果算上糧米,則需要銀糧各半,不過王鬥現在銀多糧少,能動用銀子的,就儘量動用銀子,就算米價物價昂貴,也同樣花銀去買。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從現在到清兵入寇,怕是沒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一切事務都要抓緊。

    收編堡外災民為軍戶很順利,這些時間他們在舜鄉堡人人可以活命,己是感恩,家內遭了災,回去後也沒有好日子過,看舜堡軍戶們的例子,這裡生活安穩,只要肯幹活,就可以活下去,開墾荒地後,還人人有田地可分,實是桃源之地。

    至於民戶身份,這年頭,能活下去更重要,民戶又算什麼?至少舜鄉堡的軍戶不會象自己一樣的流離顛沛,餓死病死。

    還是留在這裡,將舜鄉堡當成自己家吧。

    堡外三千多口災民基本都是留在了舜鄉堡,王鬥吩咐令吏馮大昌將他們一一登記入冊,每人給了軍戶貼,以後這些新軍戶就是舜鄉堡的新人丁戶口了。

    王鬥一聲令下,幾千口災民盡數集中在舜鄉堡西城方向,在那裡建造新的軍戶營房,原來的窩棚,也一把火全燒了,一些留下的垃圾與排洩物,盡數挖坑深埋,防止瘟瘦。同時王鬥還選了一百戶的新軍戶,送往了靖邊堡。

    舜鄉堡與靖邊堡兩地的堡牆修建,由林道符與老匠吳世宦主理,吳世宦原先在靖邊堡修建堡牆表現出眾,王鬥還是很看重他的。

    修建堡牆營房,黃土還好,就在周邊就地取土,地表越坑坑窪窪,大坑挖得越多越好,不過各樣的石灰,糯米,木料等,卻是要向外採購,還有石料等,也要花費大批的人手去開採,這些都需要大把的錢糧,一時間,王鬥口袋中的銀子又是滾滾而去。

    夯築堡牆需要大批的人手,不比以前修建靖邊堡,現在王鬥算是人手充足。挖土,和泥,脫坯,曬乾,那幾千口的新軍戶們只是盡數上陣。

    同時間,溫方亮與孫三傑也是歡喜地在新軍戶中挑選青壯,從原先兩哨老兵中選拔軍官,很多此次剿匪立功的軍士們都成為新任軍官,舜鄉堡內又組建了兩哨兵,依練條例,風風火火地練起來。

    崇禎九年四月二十日,王鬥帶著韓朝。韓仲,還有一些護衛們,回到了靖邊堡。

    鐘調陽得到消息,在城門口迎接了王鬥一行人。

    這是王鬥去舜鄉堡後,這幾個月中第一次回到靖邊堡,在永甯門前見到王鬥時,堡內軍戶們都是驚喜,他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後他們奔相走告:“大人回來了,大人沒有忘記靖邊堡的父老!”

    他們毒擁在王鬥的身旁。一邊七嘴八舌的,一邊隨著鐘調陽,只是將王鬥等人迎進堡內,聞訊而來的齊天良與陶氏二人都是雙目含淚:“大人,您回來了!”

    王鬥和他們寒暄了一陣。看著以前同墩的幾個老人,王鬥很是感慨,自己走後,靖邊堡真是冷清了許多。

    靖邊堡本有戶一百七十戶,其中六十多戶一直居住在堡外,不過他們其中的青壯己經全部編為軍士。七隊戰兵,兩隊插兵,一隊夜不收。這些軍士,有六隊人隨王鬥去了舜鄉堡,有一隊人隨高史銀與楊通去了董家莊,留在靖邊堡內的,只有三隊人。

    堡內男丁少,青壯少,這人氣便落了下來,雖說王鬥等人從靖邊堡帶出去的兵,個個都成了軍官,他們有時假日會回來一下,讓堡內軍戶談起來也是自豪。不過冷清就是冷清,這是事實,想起以前靖邊堡的日子,再想想現在,靖邊堡軍戶們的失落心理就可以理解。

    不過在四月十五日時,王鬥遣了新軍戶一百戶前來靖邊堡,又派來了眾多的男丁幫靖邊堡修建新堡牆,堡外也是一片開工熱鬧,這讓靖邊堡軍戶們心下安慰些,大人沒有忘記他們。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7 PM

第八十九章 許月娥的槍術

二麼簇擁王鬥等人講了依,堡內屋全井然。山石街巷…半冰啡,還是如原先一樣整潔,堡內行走的軍戶也是紅光滿面,神色悠閒。

    王鬥感慨地點了點頭,這才是自己的老家啊。

    其 實靖邊堡軍戶們的生活還是安樂的,堡內有公共澡堂與公共廁所,保持了衛生整潔,堡內有戲臺廟宇,閒時可以看戲拜神。各人有田地,未來稅糧也不重,他們家的 子弟多是各堡的軍官,每次繳獲後拿回大批的糧米,足以讓家人過上好日子。特別這裡是王鬥家的地方,堡內軍戶們都有一種優越感,這裡,才是舜鄉堡的根本!

    唯一不足就是堡內缺點人氣,空心化嚴重,不過現在新調來一百戶軍戶,這裡很快又會熱鬧起來。

    一行來到了靖邊墩前面的總旗官廳處。這裡以前是王鬥居住生活的地方,現在為鐘調陽辦公之地,平日他也是住在後面的宅院內。原先服侍王家的幾今年老軍戶與壯婦都是留在宅院內打掃,每月固定領取一些俸米。

    看著以前自己生活的地方,王鬥也是感慨,腦海中不時掠過以前自己在這裡生活工作的片段,想起當日自己在靖邊堡的拼搏奮鬥,一磚一瓦的將靖邊堡從空自己建起,想著看著,他不由有些癡了。

    韓朝韓仲似乎也有相同的感受,二人跟在王鬥身後,也是喘噓不己。

    宅院內那幾今年老軍戶與壯婦正在打掃,見王鬥等人進來,他們都是驚喜:“大人,您回來了?”

    王鬥微笑地與他們打了招呼,又吩咐身旁的護衛們遞上一些酒肉與布帛等物,他們都是驚喜地收下。然後他們又趕緊道:“大人回來了,趕快將房間收拾一下,好讓大人歇息。

    和他們交談了幾句,王鬥等人又回到大廳內。

    王鬥坐在上前,鐘調陽,齊天良,鐘榮,韓朝,弗仲幾人分坐下兩旁,老兄弟見面,都有說不完的話。

    韓仲對鐘調陽道:“老鐘啊,還是你舒服,留在這靖邊堡,每日悠閒。哪象我們幾個,整日累死累活的。”

    鐘調陽微笑道:“韓二兄弟。那你就留在靖邊堡好了,由我接任領你那哨兵吧?”

    韓仲慌忙搖手道:“別,別,我還是累點好了,留在靖邊堡內整日無事,我還不悶出病來?”

    眾人都是笑了起來。

    王鬥微笑道:“很快表兄也要辛勞了。那一百戶軍戶調來,同樣要編為軍伍操練,以後就沒有悠閒的日子過了

    王 鬥道:“靖邊堡也要練一哨的兵,從新來軍戶中選取青壯,如果人數不足,會從舜鄉堡補充一些男丁進來。原先留在靖邊堡的三隊兵,正好都充為軍官    王鬥 盤算了又盤算,靖邊堡新軍戶調來後。堡內外棄二百多戶人家,一千多口人。戶丁多,城堡大,又是自己的老家,沒有一哨兵護衛,王鬥為靖邊堡的安全憂慮。他咬 了咬牙,還是決定再編練出一哨新兵,如此一來,連舜鄉堡與靖邊堡,自己一共將有五哨新軍步兵,一隊騎兵,約一千三百多人的兵力。

    鐘調陽大喜,道:“那敢情樓  ”

    自己終於也能領一哨兵二百多人,而不是那三隊兵三十多人。鐘調陽也是有雄心的,自然不甘心在靖邊堡內幕老。

    王鬥道:“靖邊堡這一哨兵一定要練起,缺乏的糧米器械,我會讓舜堡林道符大人調運過來。”

    鐘調陽更是歡喜,高聲謝過。

    接著鐘調陽與齊天良又向王鬥彙報近期堡內之事。不比鐘調陽,齊天良在靖邊堡內倒是滿足,他胸無大志。有現在的身份地個,他己經滿足了。他雖識字,卻是不多,屯田文冊都由鐘榮掌握,在齊天良讓鐘榮將文冊遞過來時,王鬥對鐘榮微笑道:“鐘先生,辛苦你了。”

    鐘榮一直留在堡內,協助鐘調陽,齊天良二人處理堡內文書事務,聽聞王鬥這樣說,鐘榮連忙深施一禮:“大人言重了,這是學生份內之事。”

    他氣色不錯,靖邊堡內就他一個文人。鐘調陽與齊天良都對他很尊敬,鐘榮在靖邊堡內過得很舒服。

    王鬥看了看他,本來鐘榮是第一個跟隨自己的文人,辦事得力,也算是患難與共,可惜他的級別太低,將他調到舜鄉堡去不可能號令堡內諸位書吏,現在舜鄉堡的令吏馮大昌自己還用得順手,以後再說吧,看有沒有機會抬舉他一下。

    王鬥翻看文冊,齊天良生怕王鬥不知道他的功勞,還站在一旁補充。

    崇禎八年八月初,靖邊堡軍屯文冊共有田地三千多畝,崇禎七年加入靖邊堡的最初五十五戶軍戶,各人都分到四十畝土地。崇禎八年初加入的三十餘戶軍戶也各分到田地二十畝,只有崇禎八年中加入的六十多戶軍戶還未分到田地。

    不過在王鬥離開的這些時間內,崇禎八年下到崇禎九年初,齊天良領著堡內的軍戶們又新開墾出了一千八百多畝田地,崇禎八年初加入的三十餘戶軍戶又分到田地二十畝,現在他們也有四十畝地傳家。

    那些住于靖邊堡外,在崇禎八年中加入的六十多戶軍戶同樣分到田地二十畝,現在靖邊堡內外軍戶都有田地傳家,人人歡喜。

    不但如此,齊天良還領著堡內軍戶修復了去年被流寇燒毀的畜場。還有靖邊堡的標誌,蘭州大水車,也可樣重建起來。

    看著文冊,王鬥點了點頭,齊天良辦事還是得力的,做出的成績都很顯著。

    他合上文冊道:“不錯,齊老哥,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齊天良臉上笑開了花,他在,;“應該的。應該的。泣是小人份內遼事,份內!申;※

    王鬥道:“現在又有一百戶軍戶調到靖邊堡來,齊老哥你又要辛苦了。同樣要帶著他們開墾新的荒地。”

    雖然下半年清兵要來,不過至少田地可以先開墾起來,等清兵退後再耕種。邊關就是如此,苦戰後生活還是要繼續,總是在刀光劍影中虎口搶食。

    齊天良道:“大人,領著新軍戶開荒種地是沒問題,只是我們靖邊堡一帶沒有荒地可以開墾了。”

    從崇禎七年到崇禎九年,靖邊堡己經開墾荒地近五千畝,周邊可以開墾的土地都是一掃而空。

    王鬥淡淡道:“沒事,你儘管領著軍戶往東面開墾過去,有什麼事情,儘管來告知我。”

    從東面過去。那邊己經是五堡的管轄之地,那裡荒地眾多,與其荒廢在那裡,不如自己利用起來。至於未來自己與五堡防守官楊志昌的衝突,王鬥又怕了什麼?

    午宴後,王鬥又帶著眾人在靖邊堡內走了走,他還爬上靖邊墩高高的墩臺上看了看。

    墩臺上視野廣闊,微風緩緩拂來,帶著一絲涼意。

    極目眺望,各個墩臺上毫無煙火動靜,不過王鬥卻是看著東北方向出神,久久不語。

    崇禎九年四月下了,依王鬥對歷史的瞭解,此時後金汗黃台吉應該稱帝了吧?

    崇禎九年三月初六日。後金改文館為內三院。崇禎九年四月十一日,後金汗黃台吉稱帝,改元崇德,改國號為“大清”改族名為“滿洲”定都瀋陽,即位之典持續二十餘日,禮儀多仿漢制。

    黃台吉在稱帝后,便嚴令境冉漢民式衣冠皆如滿式。

    他在詔:“聯讀史,知金世宗真賢君也。當熙宗及完顏亮時,盡廢太祖、太宗舊制,盤樂無度。世宗即位,恐子孫效法漢人,諭以無忘祖法,練習騎射。

    後世一不遵守,以訖於亡。我國嫻騎射,以戰則克,以攻則取。往者巴克什達海等屢勸聯易滿州衣服以從漢制。聯惟寬衣博銷,必廢騎射,當聯之身,豈有變更。恐後世子孫忘之,廢騎射而效漢人。滋足慮焉。爾等謹識之。”

    稱帝后不久,黃台吉就緊鑼密鼓的策劃入寇大明之事,清國上下都認為現在大明內憂連連,特別是流寇橫行。幫了他們的大忙,不趁這個。機會入寇,更待何時?等大明緩過氣來,他們就沒有便宜可占了。

    後金崛起後,從大明手上搶奪了眾多的土地財帛,也助長了他們貪婪的心態。

    黃台吉曾得意地道:“我等現居瀋陽,遼東之地,原屬我乎?系征伐而來!”

    很快的,一次規模達十萬人的軍事入侵將蔓延大明北方諸地,為了這場入寇,從兩年前開始,自己就開始準備了。自己依對歷史的瞭解,盡自己的力量擴充勢力,做好防護,只走到時能不能過這一關?自己也是未知。

    在王鬥沉思的時候,齊天良上前道:“大人,墩上風大,還是下去吧?”

    隨後他又獻寶似的道:“現在堡外畜場的豬羊養得不錯,大人要不要著看?”

    在去年時,靖邊堡百戶渠邊上的那個畜場曾被流寇燒毀,齊天良帶領堡內軍戶修復後,還有外面粗粗建了個圍牆,差不多就是一米高,將豬圈、魚塘、鴨圈與雞圈等圈圍在內。至於那些菜地,則還是在圍牆之外。

    現 在的靖邊堡畜場,內有數十個靖邊堡婦女及一些老弱男子在內勞作,還有一些靖邊堡孩童也在其中放鴨放羊等。    畜場由陶氏在管理,她笑眯眯的將王鬥等人 領了進去,那豬早己餵養過,一頭頭的只是在豬圈內休息,比起去年,這些豬長大了許多,等再過幾個月,正好可以吃了,搞勞殺敵的將士們。

    王鬥看了連連點頭,這畜場內彌漫著一股什麼味,很是難聞,不過對於陶氏這樣聞慣了的人,倒是沒什麼感覺。

    此時畜場內沒有什麼人,陶氏左著右看,說道:“那些懶婆娘 一個個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大人,待婦人找找,讓她們出來迎接大人。”

    王鬥微笑道:“罷了,午後也沒什麼事,就讓她們歇息吧。”

    王鬥等人隨意在畜場內行走,一邊走一邊評論那些雞鴨豬魚等,忽然右邊有一陣陣的叫好聲傳來,王鬥等人奇怪,便楷聲而去,走過一個坡地,卻見坡下一塊平地上站著幾十個婦女,個個都在拍手叫好。

    有幾個。婦女手上還拿著槍棍,其中一個婦女對場中一人叫道:“月娥,加把勁,己經刺中七次了,再刺一次。就有八次了!”

    “己經刺中七次?”

    王鬥等人都是吃驚,一齊向下看去,卻見一個女子站在場中,手中正端著一根長槍,看她側身抬槍姿勢,卻是舜鄉軍中標準的槍兵刺擊之術。

    再看這女子的相貌身材,卻是許月娥,此時她拿槍的手己經有些搖晃,滿臉汗水,頭散亂,不過卻是神色堅毅,只是緊盯著前方二十步外的一塊木板,上面粗粗用石灰標著幾個眼睛心口等位置。

    猛地她輕喝一聲,疾步前沖,沖到木板前,她喝了一聲:“殺!”

    手中長槍刺出,準確地刺中了木板心口的位置。

    場中眾婦人歡聲如雷。

    韓朝沉聲道:“好身手!”

    韓仲也是睜大眼睛,吃驚地道:“這個女的,怕有上等中則軍士的技藝!”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8 PM

第九十章 女營
    王鬥也是吃驚。許月娥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身手。她沒有教習,是怎麼練出來的?

    陶氏走了下去,對那些婦人叫道:“你們幹嘛幹嘛?不幹活跑到這裡閑玩。防守王大人己經來了。你們也不過來迎接?”

    眾婦人大驚。回過頭來,見王鬥幾人果然站在高坡上,她們連忙過來拜見,幾十人跪了一地。

    王鬥微笑道:“起來吧。”

    許月娥也是跪在人群中,手上還拿著長槍,在她身後。同樣有幾個拿著槍棍的婦女,似乎是以她馬是瞻。

    王鬥看向許月娥,見她己是一個典型的村姑打扮,一身粗布衣裙,上面還有幾塊補丁,頭散亂,臉上也粗黑了許多,只隱隱可見往日的秀麗。

    王鬥以前與許月娥接觸不多,記得她在莊內是個很驕傲的女子,生活也優越,遭遇大變後,她現在過這種生活。內心會不會有一種失落感?往日莊內的王大傻子現在身居高位,她又有什麼想法?

    不管怎麼說,都是同莊的鄉鄰,許月娥現在有這樣的身手,讓她繼續養豬種菜倒是可惜了。

    王鬥對鐘調陽道:“表兄。這許月娥身手不錯,讓她留在畜場內可惜了,我看還是調到舜鄉堡去吧

    鐘 調陽點了點頭,對許月娥等人道:“大人開恩,將你們調到舜鄉堡去,許小娘子。你等回堡收拾一下,就隨大人去吧    旁邊眾婦人都是羨慕,舜鄉堡,那是大 地方了,只有許月娥一言不語。只是深深拜在地上。最後清點了一下,與許月娥一起習過槍棒的女子約有十幾人。都是往日那些被後金軍擄過或是匪徒糟蹋過的女 子,這些女子一齊調走。

    舜鄉堡內流散的婦人孩童眾多,是該將她們組織起來,這許月娥或許可以任一個。小頭目之類的。

    第二日。王鬥等人回轉舜鄉堡,一路上。那些靖邊堡畜場女子都是興奮。議論個不停,只有許月娥一直沉默不語。在路時,韓朝,韓仲等人對許月娥看了又看,他們自然瞭解許月娥的往事,不過對這個女子是如何練出槍術來,他們卻是好奇不解。

    在回舜鄉堡的路上,王鬥還去了董家莊一趟,高史銀與楊通二人調到董家莊後,一個在莊內管兵,一個屯田。

    去年臘月,二人統計了堡內的青壯人口,準備開墾荒地,編練青壯。還從王鬥那要走了十五頭耕牛,三十石米糧。

    董家莊原有軍戶一百多戶。五百多口人,還有原先管隊官張貴領的官軍五十餘人。不過在張貴升任州城管屯官後,他與自己的家丁隊頭張堂功帶走了家丁十餘人,堡內官兵不足四十人,再裁撤一些老弱,只剩十餘人。

    崇禎九年二同時。高史銀二人以從靖邊堡帶來的那隊戰兵為軍官,也編練了一百多兵,兩隊青壯。長槍兵與火統兵各占一半,按以前在靖邊堡的練方式。風風火火地練起來。

    不過這些兵丁與王鬥在舜鄉堡的情況一樣,長槍兵可以人手一隻長槍。就是火鏑兵沒有幾根合格的火統鳥統,急需王鬥的支持。王鬥現在也沒什麼辦法,自己新建的幾哨兵,火銳兵還不能人手一根火統呢。

    他只能安慰高史銀二人,等舜鄉堡工匠們打制出新的火統兵器後,立時為他們配備。

    在董家莊又待了一日,王鬥等人才回轉舜鄉堡。

    才近南門外的教場前,就聽到一陣陣的喊聲、口令聲、喝罵聲傳來,這是舜鄉軍在練。

    原 先堡外的那些災民們編為軍戶後,王鬥立時從他們中挑選青壯,又編了前哨,後哨兩哨的兵,由溫方亮與孫三傑分別帶領。在王鬥一哨軍中。甲長到哨長之間的軍官 有二十五人,都從韓朝,韓仲原來的兩哨老兵中挑選,近期剿匪出眾的軍士們,很多人都新任軍官。在韓朝,韓仲兩哨老兵被選走一部分後,也新補充進一些青壯來 練。

    四月十七日這天,四哨新軍編伍完畢,開始了正式的練。

    與原來的兩哨老兵一樣,這些新兵蛋子,還是先進行為期一個月的系統嚴格練,學習如何站隊列隊,如何踩著鼓點列隊而進等,接下來再教他們殺敵之術。

    這些新兵有與原老兵們練時的毛病,韓朝,韓仲原先左哨、右哨兩哨兵還好,大部分都是老兵,每哨只有幾十個新補充進來的新兵。在眾多老兵的帶動下,這些新兵適合很快。

    至於溫方亮與孫三傑那前後兩哨兵就慘了,除了一些軍官,幾乎清一色的新兵。王鬥估計在崇禎九年的七同時。舜鄉堡就要面臨戰事了,時間不多,所以他對新兵的練要求更為嚴格。

    新軍們列隊不齊。左右不分,左看右看等,各軍官操起軍棍就打,打得他們哭爹喊娘,苦不堪言。才短短幾天時間,很多新兵蛋子己經動了逃跑的心思。

    不 過王鬥等人早算計到這點,在練間隙,各軍官都是上前為各兵做心理輔導,他們以滿不在乎的口吻對新兵蛋子道:“你們真是舒服了,這天氣不冷不熱的,操練就是 舒服。想當年我們練的時候,那就慘了,寒冬臘月”二一之吹過來。都凍僵了,臉卜年卜滿是口子小官 留情。操起軍棍就打,想想當年。唉

    說到這裡,各軍官們都是雙目含淚,對當年自己的練仍是心有餘悸。看到上官這個樣子,新兵蛋子集休呼了口氣。心下感覺舒服多了。原來這些打人的傢伙當年也被打過啊,哈哈,真是打得好!

    大家一樣被打,新兵蛋子們心下平衡多了,覺得練也不是那麼苦了,而且每天還可以吃飽飯,還有肉吃,說起來,倒比以前自己在老家種田舒服多。

    說 完自己被打的醜事後,各軍官們又以鄙視的態度道:“我知道你們中有些人,才吃了一點點苦就受不了,不過你們儘管逃跑,只要不連累家人就好”想當年,我們舜 鄉軍中也有幾個蠢貨,受不了苦,逃跑了。他們逃跑不要緊,卻連累了自己的家人,寒冬臘月的,全家人被趕出了堡,現在也不知道到哪受苦去了。這個世道,有誰 可以在舜鄉堡人人有田分。人人吃飽的?”

    眾軍官不約而同地舉出矯九高、陳臣忠、韓文煥三人的例子,神情中滿是鄙夷。

    與原先的兩哨兵一樣,這些新兵練,在操練前王鬥一樣有言在先,誰敢當逃兵的,抓回來後,重重處於軍棍,他們的家也立亥驅逐出舜鄉堡,他們家中將來的田地分配也立時取消。

    這個消息不但在新兵中廣為布,在新來的軍戶中一樣廣泛宣傳,這讓各人心下暗凜,矯九高等人的例子。己經是在舜鄉堡街知巷聞,誰也不想丟這個。人,更失去自己全家在亂世中生存的機會。

    眼下那些新編軍戶人人有飯吃,生活穩定,現在堡內還組織他們開墾荒地,開建礦山,眼看就可以如舜鄉堡原來的軍戶一樣過上好日子。如果被趕走,,沒有人敢想像這今後果。

    家人都是千叮嚀萬囑咐,自家的男人一定要好好操練,不要逃跑丟人。連累家再看原來的老兵們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都能堅持下來,自己為什麼不能?一時間,新兵們都是憋著一口氣,只是拼命練。

    在練間隙,王鬥同樣讓軍官們向新兵講解刻苦練的意義,雖然那些軍官都是大老粗,話不一定講得很好。但至少讓新兵們明白了操練的意義,就是亂世之中,勒子賊匪橫行,只有練好武藝,才能保護家園,保護自己的家人妻

    練雖然苦。但每天吃飽,還有肉吃讓新兵們很滿足。不過他們也有疑惑,怎麼舜鄉軍內沒有糧餉下?當兵就應該有餉下才是。

    對 新兵們的疑惑,軍官們嗤之以鼻:“你們現在每天吃飽喝足。家人還有田地可分,還要糧餉?你們以為防守大人的錢糧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為了養活你們,還有你們 家的爹娘妻你們知道大人多操勞嗎?多少老軍中的兄弟,為了養活你們,四處剿匪,他們死的死,傷的傷,他們容易嗎?”

    “是男人的,就將來自己殺敵繳獲!大人仁義,繳獲賞賜極重。這樣的錢糧拿到手中,自己也風光不是?”

    接著又有一些軍官得意的吹噓,在前段時間的剿匪之戰中,自己分到多少。特別是左哨甲隊甲小隊的那位新任甲長吳爭春,他分到的繳獲糧米,己經抵得過衛所或是營兵中一年的糧餉了。

    “是男人的,就象吳甲長一樣,用自己的刀槍去博取!”

    最後軍官們總結道。

    王鬥等人進了教場,教場內四哨兵都在主練,腳步聲響,喊聲震天。

    韓 朝,韓仲原來的兩哨軍中,雖然補充進一些新兵,但原來軍中各隊的隊官就可以練他們。至於溫方與孫三傑的兩哨新兵,則需要每個軍官們喝呼不停,那些新任的隊 長,甲長們,還要不斷地為新兵們作著示範。    在教場上,鎮撫遲大成帶著幾個風紀軍士肅立一旁,眼光只是盯著場中的軍士們。不過林道符不在,眼下堡內 要開荒修牆,事務繁多 林道符己是每天忙個不停,不可能管到營操之事。

    韓仲見到自己的兵,立時精神起來,他高聲喊道:“兔崽子們,給老子好好操練,練不好,老子的軍棍可是不留情。”

    王鬥身後的靖邊堡眾畜場女子看到這個火熱的練兵情形,都是驚訝地議論個不停,她們雖私下練習槍棒,但氣氛哪有如此的火熱與正規?她們身前的許月娥只是細細看著,仍是一言不。

    見到王鬥,鎮撫遲大成,溫方亮,孫三傑幾人都是迎了上來。

    看了看王鬥等人身後的靖邊堡女子們,眼中都是露出驚訝的神情。

    王鬥問道:“記練如何?”

    溫方亮笑嘻嘻地道:“這些新兵真是蠢笨如牛,不過下官有信心,在幾個月內可以將他們練成軍。”

    王鬥點了點頭:“練艱苦,要隨時注意新兵們的動態,他們有什麼心理反應,有什麼苗頭,軍官們要注意處理。”

    溫方亮道:“大人儘管放心。出不了事。”

    出了教場,王鬥又來到舜鄉堡的西面,在這裡,大批的新軍戶男女正挑著簸、:筐沿著堡牆來回灑十和泥,填建高臺,務築城窘烈舊周邊。己滿是坑坑窪窪的土坑,盡是取土所致。

    一隊隊的男丁青壯也從釜山上來來石料。堆放在堡牆邊,等待打磨。場面熱火朝天。

    在工地上,王鬥還看到老匠吳世宦在喝呼不停,指揮一干工匠男女忙活著。

    他雖是頭白,卻是中氣十足,精力趕得上一個棒小夥子。

    見到王鬥。吳世宦忙迎了上來。王鬥道:“怎麼樣了?”

    吳世宦道:“大人放心,比起以前修建靖邊堡,眼下人手充足了許多,只要材料跟得上,小的敢打包票,在七月前,這舜鄉堡的新堡牆定能修建完畢。”

    在規刑中,舜鄉堡新堡從舊堡西面堡牆接過,正好省了一面堡牆的修建。新堡牆長約千米,高約十米。不包磚,在新堡牆西面,再設西門一座。最後挖有護城溝壕。這樣整個舜鄉堡新堡舊堡合起來,便呈長方形。

    新軍戶有三千多口,盡數住於新堡中,本來按舊堡的規劃,這樣的人口肯定顯得擁擠。不過新堡如靖邊堡一樣,讓軍戶們全部住於營房之內,一排排的營房,不建單獨的房屋,這樣反顯得寬鬆。

    如靖邊堡一樣,舜鄉堡新堡內的街巷同樣要用山石鋪就,兩旁設有排水溝。同樣要用石頭鋪就。幾條街道的交合處,同樣耍興修廟宇、戲臺等公共建築。

    未來的舜鄉堡新堡,也會如靖邊堡一樣。堡內屋舍井然,街巷整潔。還要修建公共澡堂與公共廁所,讓軍戶們有一個良好的生活環境。

    為了修建舜鄉堡與靖邊堡的堡牆,堡內所有的人力都是利用起來,不論男女,沒有一個。人可以偷懶。

    不 過高強度的勞作需要耗費大量的米糧。王鬥給勞作的軍戶待遇是一日葷,五日素,每天可以吃飽,這花去了他大批的銀子,堡內的米糧王鬥儘量不動用。只是花銀子 去買。這些時間,從州城各地運糧到舜鄉堡的車馬不絕,各米鋪老闆都是喜笑顏開,遇到王鬥這樣一個大主顧,他們的生意好做多了。

    看著眼前火熱的勞作場面。王鬥並不擔心工期延期,只是時間緊迫。這堡牆的品質。

    吳世宦道:“大人放心,堡牆修建起來後,定會如靖邊堡一樣的勞固,出了什麼問題。大人只管斬了小人的頭。”

    王鬥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那三千口新軍戶安排到舜鄉堡西邊後,在那邊修建營房與堡牆。對於這些軍戶,都是按照軍堡的規矩,以百戶為單位,編成了幾個百戶,每個百戶幾片營房。

    每個百戶之中,任用他們中一些鄉老維持管理秩序,這些鄉老可以任用自己百戶中的一些人為總旗與小旗。當然,這些百戶,總旗,旗都不是大明官職,只是舜鄉新堡新軍戶的管理人員名稱罷了。

    以上的百戶都是從新居民中的成戶編成,原先依令吏馮大昌的統,計,那些災民中,有成戶四百七十多戶,有口二千多人。王鬥選了一百戶人家送往了靖邊堡,眼下舜鄉新堡內有成戶三百多戶,餘者都是不成整戶的男人,女人,或是孤兒,不成整戶的人有七百多。

    王鬥將三百七十多戶成戶編了四個百戶,又將餘者不成整戶的三百多個男人編成一個營房。

    餘下有三百多個女子與一百多個孤孩,王鬥將她們全部編為一個,營房,就住於舜鄉新堡的東面,靠近舜鄉堡舊堡的西堡牆處。那些不成整戶的男人與女人們,他們中將來有些人或許可以結為夫妻,這要看他們的緣分了。

    那些女子與孤孩的營房,同樣任命了許多管拳頭目,同時堡內的幾個軍官太太,還有鐘氏與謝秀娘。都是不時的前往看望慰問,這些人也是每天被組織起來幹活。

    壯實些的,就出堡與男子一起幹活,柔弱些的,就為眾人幹些洗衣做飯,送水送飯等事。那些孩童。有些人還每天在新建堡牆上奔跑,幫助一起夯築城牆。

    王鬥將許月娥等人送進堡後,就將她們安排在女營中。

    等堡牆修建好後,這些女子們,有一些也可以集中起來練或製作軍工等物,許月娥到時也可以帶一些女兵,現在她還是隨眾人一起幹活吧。

    安排好許月娥等人後,王鬥又來到李茂森的匠作坊中,現在他最關心的就是武器的打制,特別是火統的打制情況。在王鬥又編立幾哨新軍後,舜鄉堡新立兩哨新軍,靖邊堡一哨新軍,還有董家莊的兩隊兵。如果火統兵人手一隻火統的話。至少還需耍三百五十門火統。

    這是最少的,到時來臨的戰事。還需要一些火鏡庫存,從現在到七月下,至少需要四百門火僥,最好有五百門火統。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9 PM

第九十一章 火藥沒了
以前在靖邊堡時,只有李茂森等六、七個,匠,塗璞一千初,有匠戶二十余戶,工匠正丁三十餘人,有好幾對匠戶父子,兄弟同在匠作坊工作的。

    後來為了製作定裝紙筒彈藥。除了從匠戶中選派了一些老弱男子及婦女外,還從堡內選取了一些老弱及婦女前來幫忙。算起來,連上工匠,連上普通工人,當時靖邊堡的匠作坊有一百餘人。

    王鬥到舜鄉堡後,不久這些靖邊堡的工人工匠大部調入舜鄉堡內。

    舜鄉堡文冊內原有匠戶七十餘戶,除了逃戶外,存有工匠正丁六十余人,鐵匠,木匠,土石匠各占一部分,不過他們世代匠戶,不獨一技,大部分都是精通打鐵制木等活計。這些舜鄉堡工匠,除了一部分遣往寇家溝鐵廠,大部分都是留在舜鄉堡內,約有正丁四十餘人。

    不過這些匠戶大多家有父兄子孫,連同他們家人在內,舜鄉堡匠作坊內共有熟練半熟練的工匠一百五十餘人,特別是王鬥在舜鄉堡匠作坊實行新的獎罰制度來,為了多 拿工錢月糧,這些匠戶全家除了跑不動的小孩外,基本上是全家一起來了。    這樣合上靖邊堡來的工匠們,舜鄉堡現共有工匠一百八十多人。

    那些組裝武器盔甲及分制定裝紙筒彈藥的老弱及婦女也有上百人。

    這些匠戶技藝大多父子相傳,在招收學徒時規定也非常嚴格,那些熟練的匠戶正丁們,大多有自己單獨的爐箱砧座位置,平日除了一些關鍵的部位外,器械大多是讓自家的子弟學徒們打制,他們則最後把關。

    王鬥對武器的品質要求嚴格,反應到李茂森頭上,他也是對工匠們的要求極高,每件出爐的武器都有編號,出了問題,可以輕鬆地找到打制工匠及管拳頭上。對李茂森 現在來說,王鬥對他器重,每打制一批的武器,他都有相關的獎勵,在舜鄉堡內,他算是高收入的高級技術人員了,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王鬥進入舜鄉堡匠作據時,裡面丁丁當當,工匠們正幹得熱火朝天。每個鐵工前都有砧座,錘子,鉗子,爐箱等設備。木工設備則簡單一些,也就是斧頭,鋸子,鉋子,鑿子等物。

    在匠作坊的旁邊,有火統的組裝房,在火統的幾全部位元製作好後,就放在這裡組裝,在這裡,擺著眾多簡易的統床等物。由李茂森領著一些工匠親自負責。在組裝房的 另一邊,還有刀槍盔甲等武器的組裝。由於技藝含量低,很多老弱及婦女己經可以勝任工作。成品後,由李茂森簽收,集體送入庫房內。

    在組裝房的旁邊,又有一個大屋,在這裡,清一色都是老弱男子及婦女,只有一些工匠在負責巡視及監督。

    這些工人們在這裡製作火繩,那些火繩都是麻繩或是撚緊的布條,放在某種溶液中浸泡晾乾製成,作戰時可以緩慢地燃燒。還有定裝紙筒彈藥,由一些人在仔細秤妥火藥,裡面放了定量的火藥及彈丸,然後一些人包裝,每五十根一箱。

    關乎到自己的獎勵工錢,這些工人們都在埋頭苦幹,在王鬥進來時。他們都顧不得看上一眼。

    在王鬥找到李茂森時,這個精明粗壯的中年匠頭圍著皮裙,正在組裝火統,咬牙切齒的將一顆螺釘旋入那鏡管尾部的陰螺紋內。這螺釘旋進鏡尾有閉氣的作用,如果軍士要清刷統管內壁,也可以將螺釘旋出。

    在王鬥叫他時,他還滿意地看著手上這門烏黑厚實的火鏑,神情中就象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見到王鬥,他慌忙迎了上來。

    其實今天王鬥來找李茂森,除了看看李茂森能不能在七月戰事來臨之前打制五百門火鏡,還有別的想法,比如讓匠作坊打制一些手榴彈與地雷,還有火炮等。

    依王鬥瞭解的史料,地雷早在大明就廣泛使用,一點也不稀奇。在嘉靖年間時,三邊總督曾銳就在陝西製造了許多地雷,使邊地的蒙古人吃了很多苦頭。不過那地雷需要使用一種鋼輪的火裝置,就不知道舜鄉堡有沒有這樣的打制人才。

    還有手榴彈,以大明的技術,製造引信應該不是問題,不過黑火藥威力較手榴彈要做的很大才有足夠威力,七、八斤重的手榴彈扔不到很遠,炸不到敵人,炸到自己人的可能性很大,野戰效果不過在守城中還是有一定作用。

    至於火炮,想想還是算了,造炮要求技術比較高,而且需要的鐵料銅料眾多,自己現在還是多打火僥,將所有的資源用到自己最需要的地方去。舜鄉堡城頭上現在有銅炮三個,銅鐵佛朗機五副,無敵手二

    聽了王鬥的話後,李茂森沉吟了半晌。道:“大人,只要鐵料跟得上,再停了刀矛等器械的打制。每個月打制兩百門火統,鐵甲四十副也無不可。”

    現在的新式鳥統比起以前鳥鏡的打制容易多了,一個工匠差不多半個月就可以打制統管一根。在四月份時,由於寇家溝鐵廠又出產鐵料近萬斤,李茂森又帶著眾工匠們打制出了火統一百門,鐵甲三十多副。

    現在快五月了,從五月到七月,兩個同時間,如果專心打制火統盔甲的話,對於李茂森來說,眼下舜鄉堡工匠一百八十多人,還有一百多的普通工人,王鬥要求的任務還是可以完成的。他只是擔心原料問題。

    以五斤熟鐵練成一斤精鐵計,一門火僥需要七斤精鐵,一百門火鎖,需要熟鐵四千斤,兩百門就是八千斤。還有鐵甲,一副鐵甲需要精鐵三十多斤,王鬥要求每月打制鐵甲四十副,一個月就需要熟鐵六千多斤。

    這樣算起來,一個月打制火統兩百門。鐵甲四十副,每月就需要熟鐵一萬四千多斤,七噸多鐵。放在後世不算什麼,但在大明,這是個極為龐大的數字。怕是整個保安州衛,每年從上頭撥下來的鐵料也沒有這麼多。

    寇家溝鐵廠現在有這個出產能力嗎?

    王鬥沉吟起來,確實,每月出產萬斤的鐵料,舜鄉堡上下己經對寇家溝鐵廠的生產能力讚歎不己了。如果要擴大生產,達到每月兩萬斤,只有繼續增加人力了,相信在人海戰求下,寇家溝鐵廠一天出產七百斤的熟鐵料還是有辦法的。

    只是這個人力,從何而來?舜鄉堡現在的人力可是使用到極限了。

    那寇家溝鐵廠,原先都是從輝耀堡與就近幾個屯堡中選用人手,除了一些煉鐵的技術工匠外,約有男丁二百多人在勞作,餘者一些粗壯的婦人則是在押運,每天用獨輪車運蝶進去或是將鐵料運出。

    不久前王鬥遣了一百多個新軍戶男丁前往寇家溝鐵廠,使當地的礦工男丁們達到三百多人。

    這些礦工們都是使用一些簡單的工具在採礦,與如說榔頭與斧子,沒有後世的機械,這樣開採量頗少。此時大明己經知道用火藥炸開礦山來開礦,只是王鬥哪來的這麼 多火藥?只是讓礦工們每天用榔頭與斧子一下一下用力的鑿石頭。    按兩噸鐵礦石煉出一噸生鐵計算,又要將生鐵煉成易於敗造的熟鐵,寇家溝鐵廠一天要出 產七百斤的熟鐵料,至少每天需要好幾千斤的鐵礦石。礦工的工作非常勞累,不可能每天勞作,他們分班勞動,每天用榔頭挖鑿,開採量那麼大,確實人力緊張。

    況且產鐵要多,需要的煤炭多,運煤的人力同樣要增多,又是需要人手。

    舜鄉堡內是沒有人力了。

    見王鬥在沉吟,李茂森道:“大人,其實製作盔甲,也不一定要使用鐵料,製造揮甲皮甲皆可,也一樣可防統箭。”

    棉甲確實可以有效地防護火器,八旗兵製作棉甲時,就是將棉花浸濕,然後反復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張這樣的棉片綴成厚實的棉布後,在兩層棉布之間安上鐵片,內外用銅釘固定,棉甲就製成了。

    這樣的甲胄,對火器的防禦效果非常好,冬季還可以防寒。

    比起鐵料,棉花在大明北地也較為普遍,價格比鐵價低。不過王鬥考慮到現在到處戰亂,棉花布匹等原料供應不穩定,自己受他人所制,而寇家溝鐵廠就在舜鄉堡的旁邊,自己原料控制容易,不需要時時為原料的來源愁,皮甲也是如此。

    再說了,清兵多使用弓箭,北起棉甲,鐵甲對弓箭的防護力更好。

    就用火統鐵甲,王鬥下定了決心,他對李茂森道:“李匠頭,鐵料你不用愁,我會想辦法的,你只管帶著工匠們將火鏡盔甲打制出來便是。”

    見王鬥都這樣說了,李茂森便恭敬領命。

    對王鬥說的剛才他想製造一些手榴彈與地雷等,李茂森想了想,抱拳施禮道:“大人,請恕小的直言,那地雷諸物華而不實,殺敵效果微且會浪費原本不多的鐵器火藥小的建議將所有的鐵料都用到火統盔甲的打制上去。”

    最後他又向王鬥透露了一個消息,匠作坊內的火藥庫存不多了,請大人想想辦法。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19 PM

第九十二章 定點排尿
品卓茂森說的。那弄榴彈要做到很大才有威力。顆年糊淵測真用好幾耳的鐵,需要火藥量也多,殺敵效果卻不怎麼樣。反正是守城之用,扔一顆手榴彈,還不如扔一個滾木擂石,砸死幾個敵軍後,滾木擂石還可以回收利用,手榴彈扔了就沒了。

    相同的,地雷也是如此,費鐵費藥不說,特別是那鋼輪的火裝置難造。其實那鋼輪火裝置就類似漣槍的齒輪條,結構很是複雜,舜鄉堡內怕沒有幾個工匠會造,與其浪費這個人力物力,不如將物資金都用到需要的地方去。

    還有那火藥,原先舜鄉堡儲庫內只有一百二十多斤,製成火統子藥不過二千多,經過這些時間舜鄉堡工匠與舜鄉軍的使用,很快就要完了。沒有了火藥,那些製作定裝紙筒彈藥的工人們就不得不停工了。

    對於先前李茂森說的停了刀矛等器械的打制,王鬥認為是可以的,現在庫房內長槍的數量足夠使用。不過火藥沒有就難辦點。

    用火藥開礦可以節省人力,增加鐵廠的效率,以後要大規模作戰,特別是如果射火炮,都需要大量的火藥。

    這火藥硝石的原料供給,一直困擾著王鬥,除了向外購買,就沒有別的方法?能否象寇家溝鐵廠那樣,找一個穩定的硝石就近供給之地呢?    從匠作坊出來,王鬥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最後他招集了舜鄉堡一干軍官吏員,商議這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眾人也是一展莫籌,最後還是令吏馮大昌獻出一計,在舜鄉堡內帖出告示,看除了向外購買,有誰知道舜鄉堡附近有相關礦產,或是有什麼土法積硝的。

    如能獻出妙計,將重賞一石米與十斤肉。

    告示帖出後,引起了舜鄉堡上下極大的興趣,眾人議論紛紛,都是極力思索,自己有什麼方法呢?

    第二天,忽然有一個新軍戶求見,說是自己有辦法。

    王鬥大喜,連忙讓他進來,很快,一個大肉球滾了進來,眾人看去,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人長得矮矮胖胖,臉圓乎乎的,頗有富態。災民中象他這樣矮胖的人很少,他肉這麼多,沒被流民吃了也是他的福氣。

    這肉球以濃厚的山西口音向王鬥施禮。原來他叫李之芬,很女性化的一個名字,依他自己說的,他在老家原是村內的一個小財主,遭了災,家內又遭了匪,全家只剩他一個人,便隨災民出來流浪。隨大流到了舜鄉堡內,見這裡有吃有喝,就留了下來。每天待在男工營內隨眾人一起幹活。聽說王鬥重賞,他便樂顛顛地來了。

    依這傢伙自己的介紹,他雖然極力美化自己,愛好理科化學等,不過林道符等人都認為此輩自小不務正業,善奇技淫巧,不習正道。不過這不是王鬥關心的,他只關心李之芬有沒有辦法搞出硝土來。

    李之芬深深作了一揖:“大人何必煩惱?硝石遍地皆是,如馬廄土倉之中,便有硝石無量,為大人所夢想不到者!”

    王鬥一揮手:“帶路!”

    一眾軍官隨李之芬鑽遍了舜鄉堡內外的廁所馬廄,豬牛欄屋,庭院牆角,個個灰頭土臉的。李之芬矮胖的身材靈活無比,只是在馬廄牛欄內鑽進鑽出,他拿著掃把。簸箕,見有白色芒狀物便掃,果然掃出來都是硝土,一會兒就掃了十幾斤。

    他時而還立在廁所的背陰處,作沉思狀,又仔細觀察地表之土,還取了一小塊嘗嘗味道,看得各人臉色白,李之芬卻是面不改色,只是點頭道:“好辣,是好硝土!”

    取起鋤頭,將那一大塊泥土都挖走。

    對有些不確定的硝土,他又取來一些木炭燒紅,然後把硝土放到上面,見爆出了一些火花,他點頭道:“也不錯。”

    見他忙前忙後,很快就挖了一大堆的硝土,怕有幾十斤,王鬥等人都是不敢相信地看著那些廁所。很難想像這些廁所會跟火藥連在一起。王鬥以前雖看過一些資料,收集某些人畜尿糞可以製造硝土,具體怎麼造,他卻是不明白,也不知道這些廁所地帶,可以收集出這麼多的硝土。

    他不可相信地看著李之芬,道:“這就行了?”

    李之芬道:“還要略作處理。”

    他讓王鬥為自己安排了人手,取了一些草木灰,將硝土和木灰分別碾碎過篩,混合裝入一個大鍋內。開始用熱水淋洗。在液體慢慢過濾提煉,濃度從紅棕色逐漸變淡,冷卻結晶後,純正的硝土便成了。

    之後這些硝土只要加入硫磺、木炭等物按比例進行粉碎攪拌,放到石磨裡磨細後,黑火藥粉末就誕生了。這是舜鄉堡任何一個工匠都會製作的。

    看到李之芬的成果,王鬥等人都是喜不自勝,火藥問題終於解決了,以後可以自給自足,不會受制於人了。

    李之芬也是神情沉醉,他對王鬥道:“大人狹小的方法如此,一月百斤硝土只是區區小人還有一法,可以大量製造硝土,只是需要人手材料眾多。”

    王鬥一揚手道:“好了,以後你就是我們舜堡的集硝官,專門製作搜集硝土。”

    王鬥封了李之芬為集硝官,又選了幾十個婦女與老弱男人供他使用,他獻計有功,也得到一石米與十斤肉的重賞,讓李之芬的胖臉上笑開了花。

    很快的,李之芬上任,帶著他的幾十個手下,專門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將人畜糞便與沙顆粒爐灰等攪拌在一起,堆了好幾個高高的糞堆,每天還定時定點的灌尿。

    這個臭氣沖天的集硝之地吸引了眾多的圍觀軍戶,同樣也厚載著王鬥等人的

    很快的,不負眾望,這些糞堆就出現了許多白色的天然硝,依李之芬所說,這個集硝地點,一個月可以輕輕鬆松得到二百到三百斤的純正硝土,比從廁所馬廄等地挖來的硝泥好多了。

    二百斤的純正硝土,一個月至少可以製成黑火藥三百斤,有了這許多的火藥,王鬥一系列計畫小就可以進行了,比如說寇家溝鐵廠的火藥開礦,只需一百個礦工,就可以滿足一個月兩萬斤鐵料的礦石需求。甚至更多。

    王鬥曾看過一篇相關史料,山東臨淄高青縣誌記載,在一九四四年。高青縣內高苑某地,有一千多人用土法熬硝,年產火硝達到一百五十噸,這些火硝足以配置兩百噸黑火藥!

    千人兩百噸黑火藥,那是多少斤,王鬥一時算不過來,不過有了這個土方法,自己至少在大明的軍旅生涯中,都不會愁火藥的製造原料了。只是,這需要大量的人畜糞便等。

    以前舜鄉堡人畜尿糞都是用來肥田,現在還多了一個功能,收集硝土,用於戰場撕殺,保家衛國。真是太寶貴了。

    王鬥專門為此下了命令,以後舜鄉堡軍戶們,都不得隨地大便,一定要到定點的茅房中去上,不能貪圖一時的方便,除了保持各人的衛生整潔外,這更是關係到舜鄉堡軍民生死存亡的大事,馬虎不得。

    崇禎九年五月十四日。

    天色晴朗,李之芬又指揮那幾十個男女手下挑尿挑糞,前去灌溉他的寶貝集硝之地。

    在昨天,這塊地方己經收集走了近百斤的硝土,聽說防守大人製成火藥後,運往寇家溝鐵廠去了。為了採集到新的硝土,這灌水灌尿不得放鬆。

    這塊地方離舜鄉堡新堡保牆不是很遠,就在一個坡地下,陽光不到,那邊還有一排排廢棄的房屋殘址,原是漢潘縣城的古址,最是陰涼不過,用來集硝最好。

    每天灌尿,這個集硝之地可說是臭氣遠搭,有時一陣風吹來。臭氣甚至遠遠的飄到眾人修建堡牆的勞作工地,讓人叫駡不己。進入那塊地方,很多人都受不了,李之芬卻是神色不變,似乎在這個臭氣沖天的地方,他反而能找到無窮的樂趣。

    在李之芬指揮一眾男女挑尿經過工地時,許多人都遠遠的向他打招呼:“李大集硝官,又去看你的寶貝之地啊?”

    一干眾人都是大笑起來,似乎在枯燥辛苦的勞作中找到了樂趣。

    這些時間,李之芬的名聲可說在堡內遠近聞名,許多人一談到這個。李大集硝官,都是大笑不己。很多人還傳言,為了積硝,李之芬隨身必備著掃把與簸莫,整天就是在廁所與馬廄之地亂轉,一看到有白色物塊。就會本能地揮掃起來。

    眾人在背後己是給李之芬取了個外號:“李大廁官。”

    聽了眾人的取笑,李之芬也不生氣,笑嘻嘻地道:“是地,是地。”

    一邊邁著自己矮壯的腳步,指揮一干手下經過。

    眾人更是大笑。

    人群中,許月娥也是一樣的笑,她挑著一擔的土,引得對面許多男人偷偷向她看來。

    這許月娥在人前一向冷若冰霜,對男人更是不假辭色,沒想到她也會笑,笑起來還真好看。

    不過卻沒人敢上前搭訕,不說這娘們夠狠,幾天前,有幾個單身的軍戶上前向她說笑,被她一扁擔刺中小腹心口,痛得幾天都沒有恢復過來,此後眾男子對她敬而遠之。

    再者,舜鄉堡有規定,男性軍戶嚴禁騷擾女性軍戶,上前正常說話聊天可以,如動手動腳,芊語輕浮者,軍棍不留情。

    現在鎮撫遲大成“遲扒皮”的綽號己經在新來的軍戶中聲名遠播,遲大成為人刻板,誰違反了規定,被他抓到,不死也得褪層皮。那幾個單身軍戶被許月娥打了不說,事後又被遲大成重重責打,新傷加上舊傷,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十天。

    這造成的結果,更沒有男人敢近許月娥的身邊,加上許月娥以前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被人傳播開去,眾人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怪怪的。

    許月娥將土挑到堡牆邊,幾個小孩向她奔來,連聲叫:“姨姨”

    許月娥柔聲道:“乖。”

    從懷中拿出一個。慢頭,分成了幾份,分別遞給這幾個小孩,還摸了摸其中一人的頭。

    那幾個小孩蹦蹦跳跳的去了。一邊跳。還一邊叫:“哦,哦,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這幾個孩都是孩兒務的孩童,這古時務築城牆,為了節省人力,經常讓一些孩童在上面奔跑。也可以達到木頭夯築的效果。這些孩童在孩兒務的時候,可以比常日多吃兩個饅頭。

    看著這幾個孩童的背影,許月娥臉上露出微笑,秀美而寧靜。

    不知為什麼,許月娥很喜歡孩童,平日她一個人靜坐,看著那些戲鬧的孩童時,她臉上都會露出微笑,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沒有平日的冷漠,就象一個普通的少女。

    不過隨著許月娥往日的事情在堡內悄悄傳揚,越來越多的軍戶禁止自己的小孩與許月娥來往,只有那些女營中的孤兒很喜歡許月娥 因為她經常會省下一些吃的給他們,平日這些小孩也都親熱的叫她作姨。

    許月娥休息了一會,正要回身挑土,忽然聽到鑼聲大作,遠遠的有人道:“大人有令,全堡集合,全堡集合,”

    一時各人都騷動起來,紛紛道:“出了什麼事?大人要叫全堡集合”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0 PM

第九十三章 威振宇內的背後故事
集合命令下。舜鄉堡新堡與舊堡數千人都在堡外集合 紫陛壓的站了一片。不但如此,連那舜鄉堡四哨軍士都是集中在一起,整齊地排列中央。

    軍戶們都是相互議論,不知出了什麼事。

    很快的,舜鄉堡防守官王鬥在一干軍官的陪同下大步而來,在他身旁,林道符與鎮撫遲大成都是神情嚴肅,令吏馮大昌也是難得的板起了臉。

    只有王鬥身後的韓仲垂頭喪氣,他哥哥弗朝只是以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目光瞪著他。只有溫方亮忍俊不禁,他看看韓仲,看看韓朝,想笑又不敢笑。

    王鬥來到軍戶們面前,也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眾人黑壓壓的跟在他的身後。

    王鬥帶著眾人來到舜鄉堡的集硝之地前,一股濃厚的尿騷味傳來,很多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王鬥則是面不改色。

    他看了那邊一會,轉過身來,臉上己滿是沉痛的神情:“今天,有幾個軍士貪圖方便,違反了堡內的規定,沒有到定點的茅房去如廁,更讓我心痛的,這裡面還有一個高級軍官

    很多雙目光都是看向韓仲,韓仲的頭垂得更低了,低低的笑聲從下面的軍戶中傳來。

    王鬥提高了聲音:“我還聽說了,不但是軍士,還有許多妥女軍戶一樣隨地方便,識堡內規定為無物。”

    立時下面的笑聲沒了。

    王鬥大聲道:“我之所以規定不得隨地大小便,要定點如廁。保持堡內外清潔衛生,軍容嚴整,這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這塊集硝之地可以產出硝石,製成火藥,用於戰場殺敵!”

    王鬥聲音慷慨激昂:“戰時只要多出幾斤火藥,可以救多少兄弟姐妹的性命?”

    他大聲道:“我再強調一次,不得隨地大小便,是關係到我們舜鄉堡牛死存亡的大事”。

    他轉身對韓仲道:“韓哨官,你有什麼話說?。

    韓仲垂頭喪氣地上前:“卑職沒有話說,任憑大人處置

    王鬥歎道:“也是我平日管教不嚴,才讓你們犯下大錯,也罷,今日我不處罰你們,我只要你們明白,今天我說這話的道理。”

    他道:“我是一堡之主,有責任帶好你們,今日我親自示範。讓你們知道,區區一泡尿,是多麼的珍貴!”

    說著他走入那塊臭氣沖天的糞堆之地,解下褲帶,對著前方一個糞堆撒起尿來。

    韓仲等人都是叫道:“大人!”

    韓仲雙目含淚,也是疼上前來,站在王鬥的身旁,同樣對著那塊糞堆撒起尿來。

    一個個軍官上來了,林道符,遲大成,韓朝,溫方亮,孫三傑等人。

    一個個士兵也上來了,下面一眾婦人都是羞得別過臉過,想看又不敢看,只有一個個。男人,臉上帶著悲壯的神情,一個接一個的上前。

    從這以後,無論舜鄉堡出了多少只軍隊,在成軍之日,全軍對著糞場集體撒尿,也成為舜鄉軍的一個儀式,他們用這硝場出產的硝石火藥。打了無數場惡戰,舜鄉軍之名,威振宇內!

    崇禎九年五月十八日,舜鄉堡舊堡堡牆上。

    這舜鄉舊堡位於釜山腳下,城牆高厚,外包青磚,城池算是非常堅固。堡門外建有甕城,堡門內側建有長五十米、寬六米的馬道,一有戰事,軍隊車馬可從馬道直達城上。

    王鬥巡視著堡牆上的防務器械,一干大小軍官都是跟在他的身後。依舜鄉堡的防守器械,除了城上有大量的滾木擂石外,舜鄉堡城頭上還有大小銅炮幾個,銅鐵佛朗機幾副。

    那幾個大小銅炮威力不大,射程估計只在一百多步,那幾副銅鐵佛朗機應該可以射到百丈之遠。

    不過火炮雖然有,現在舜鄉堡內卻是缺乏炮手,原先在王鬥編立新軍時,裁撤的那些老弱軍士倒有幾個炮手。還有堡內的一些工匠,會也打*炮。王鬥己是組建了一隊 城防炮兵,都是青壯軍士,又任了一個隊官,讓原來的老弱炮手教習他們打*炮,只是實射的機會少,這炮的品質也讓人擔憂,不知道到時打起仗來會如何。

    王鬥立在南門的城樓上,只是遠遠眺望不遠處的釜山,那釜山傳聞是黃帝北逐葷籬後,與各部族代表舉行合符之地,在歷史上很是有名。看著釜山,王鬥心情澎湃,不知道到時自己與異族血戰時,始祖英靈,可會護佑他們這些黃帝子孫?

    林道符的聲音傳來:“舜鄉新堡建成後,依新堡的情形,堡外攻取不易。下官判斷,如有東奴流賊攻城,定會主攻這舜堡南門之地”。

    眾人都是點頭,在古時,城門之地向是敵軍的主要攻擊目標,而在舜鄉堡新堡將要興建的西門外,佈滿了坑坑窪窪的土坑,行走都非常舊祜,具必清兵也沒那個耐心來填坑攻城六              ※

    王鬥也是點了點頭,他道:“不錯,這南門之地,定是賊軍主攻之所,從現在開始,我們就要加強城防了。

    他看著眾人:“從今日起,舜鄉堡四哨官軍,除兩哨新編外,餘者兩哨輪流守城!”

    各人都是領命,韓朝、韓仲一齊抱拳道:“請大人授以方略”。

    王鬥沉吟半晌,道:“捍禦之方,惟在戰守。本官觀各堡每遇寇至,或倉惶失措,或守禦無法,晝夜耗人精力,往往倦怠失事”。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宜先機分佈,以定守城之方。

    他對韓朝、韓仲二人道:“你二人先將本城衝要垛口,各地器械若干,一一計算明白。然後按伍分派,每垛約需幾人,每處險要該用佛狼機幾座,火統幾個”槍兵多少,攢造書冊後給我觀看,如可行就此辦理。以後每月演練數日,如有派撥不明,臨敵慌亂,定將軍法處治!”

    二人肅然領命。

    很快舜鄉堡內定下了詳細的守城軍法與號令,通令全軍。

    除此之外,從五月起,王鬥還開始整治轄內各火路墩,革退墩軍老弱,選取青壯,備齊墩物等。

    又令鎮撫遲大成巡視各地。

    一切都是為了戰事行準備。

    從五月起,舜鄉堡東街口玉皇閣戲臺前演的戲曲多了起來,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一場大戲,讓堡內軍戶軍士樂不可支,在沉重的勞動刮練之餘看一場戲,人人都是大呼痛快,特別是看戲時戲臺還會贈送一些果品小吃之類的零食,更讓每次戲臺開演,台前一片的人山人海。

    在戲臺上,也出現了舜鄉堡的軍士們。他們經常會挑出一些大嗓門的軍士,在戲臺上一展歌喉,

    他們唱的都是舜鄉軍的軍歌,《勸兵歌》、《射擊軍紀歌》、《行軍歌》等,其中以舜鄉軍軍歌《滿江紅》最受歡迎,每當唱起,臺上台下一片雄壯的歌聲。

    對 於看戲聽歌,無論是軍戶還是軍士都是歡迎的,不過讓堡內軍戶們奇怪的,這個似乎是在舜鄉堡內固定下來的戲班,除了傳統岳爺爺、楊家將,還有本朝太祖驅逐蒙 元的大戲外,他們自編自演的戲曲節目多了起來,大多是反應蒙古輕子與後金教子入寇時各地的慘狀。每次看戲,台下都是一片咬牙切齒的大罵聲,連扮演教子的演 員們也受了很多白眼。

    今日台上演的大戲也是如此,戲臺上幾個扮演後金兵的演員,在攻破一個民堡後,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他們搶走了村民所有的財帛,糧食,雞鴨,鐵鍋等物,還將所有的女子全部擄走。

    女主角是一個叫素娘的女孩,她的爹娘兄妹全部被鞋子殺掉,她在被擄的路上逃脫,之後躲入深山,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由於缺吃少穿,頭全部都白了。直到多年後。王大人在進山剿滅土匪的過程上,無意中現了素娘,將她解救出來,素娘才重新由鬼變成*人。

    最後的大結局非常感人,演員功底很深,看得台下一幫觀眾熱淚盈眶。這些年邊地的蒙古鞋子與後金教子不時入寇,很多人都是家破人亡,從素娘身上,他們似乎看到以前自己的遭遇。

    最後大戲在雄壯的舜鄉軍軍歌《滿江紅》中落下帷幕,不過戲臺前的人還是久久不願離去,忽然一個高呼聲響起:“決不讓素娘的悲劇在舜鄉堡上演!”

    立時台下一片的呼嚎聲,無數個手臂舉起。

    “殺光輕子!”

    一片聲的叫:“殺光輕子”。

    “保家衛國!”

    聲音遠遠的傳來,在戲臺旁的一個高樓上,王鬥滿意地點了點頭,對旁邊一人道:“成果顯著,經過幾日的演出,堡內軍戶,各哨軍士心緒都是調動起來,謝老闆,你戲樓編演戲目,功不可沒!”

    在王鬥的旁邊,除了站有幾個高大的護衛外,還站著一個中年男子。這中年男子年近四十,他的左臂斷去,臉上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此時他滿臉的淚痕,只是激動不己,剛才的戲曲,也觸動了他的心事。

    這男子叫謝有成,通州人,現今是舜鄉堡玉皇閣戲臺的老闆,崇禎二年時,後金軍入寇,謝有成全家數十口死難,妻女被輪姦致死,謝有成左臂也被一今後金軍斷去,臉上還被砍了一刀,當時他昏迷過去,醒來時,滿地都是家人的屍體及鮮血。

    他永遠忘不了家人死難的那個場景,永遠都忘不了。他內心對後金充滿了仇恨,玄骨的仇恨。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0 PM

第九十四章 紀小娘子
品有成家遭變故後。渾渾渠票的到處流浪。最後在保眉了下來。

    這些年來他靠自己的努力經營起了一個戲班,廣受保安州各地鄉民喜愛,不過他那顆對後金軍仇恨的心卻一直沒變。王鬥通過韓朝領的夜不收知道謝有成的情況後,便起了收他為己用之心。

    在這古時,戲班與茶樓說書都是一個很好的對外宣傳工具,特別是在這文盲率居高不下的時代。要貫徹自己的理想。一個有力的對民眾宣傳工具必不可少,所以王鬥便派韓朝與謝有成接觸。

    聽說防守大人要自己宣傳打教子,謝有成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他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加上自己的戲班人員,短時間內創造出了一系列的節目。果然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他臉上仍是流著淚。聽了王鬥的話後,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頭道:“只要大人能打教子,無論刀劍加頸,斧錢臨身,小的都唯大人馬是瞻

    王鬥將他扶起,道:“謝老闆起來說話。”

    將謝有成扶起,王鬥交待道:“接下來。你不但要在舜鄉堡,還要到轄下各堡去演出,儘量激起民心士氣,需要什麼經費,只管與我說

    在用戲班宣傳,激起民心士氣的同時,王鬥還加強了對舜鄉堡進出人員的控制。

    在通往舜鄉堡幾裡處的各個路口,王鬥都設立了關卡,每卡設立軍士若干,嚴加盤詰過往人員的路引及戶貼身份,有神色不對的。立時抓捕。敢反抗的,可以當場格殺!

    對於流民乞丐,也是強制收容。同時間。王鬥還加強了對堡內商戶的管理。

    王鬥一直對明末商人滿懷戒心,這些人為了財帛與自己的家族,可以作出種種不知廉恥的事情。誰知道舜鄉堡內會不會有清國的細作?在戰事最關鍵的時候,如果有商戶細作收買敗類,開門內應,舜鄉堡就會出現與鐵嶺,開源,撫順,遼陽等地一樣的悲劇。

    從崇禎九年五月十八日起。與以前王鬥在靖邊堡一樣,舜鄉堡開始實行商人市籍制度,林道符,令吏馮大昌,領著幾個書吏,還有韓朝領著一些夜不收,對每一戶商戶進行嚴格仔細的審核。登記他們的戶主名字,店鋪內有什麼夥計,身家何處,經營何物等,一一審察。

    特別是一些外來的商戶,對他們審核更是嚴格,而且這些人還需要有保人,才可以繼續在堡內積營下去。

    王鬥的做法當然引起堡內諸商家的不滿。在這明末,要在各軍堡開業設鋪,都需要一定的人頭勢力。舜鄉堡各街道有商號店鋪四十多家。不是各軍官們的子弟,就是保安州各大鄉紳家族子弟,他們可不是沒背景的單純商人。

    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不過這些商人暫時對王鬥無可奈何,往常他們擅用的手段就是罷行罷市,引起物價飛漲,行市不穩,不過這一套在王鬥手上卻是行不通。

    所謂手上有糧,心中不慌,王鬥現在堡內的制度算是配給制,就算在堡內有向商家購買一些物資。也是可有可無。只要糧食在手,餘者的商品。有也好。沒有也無所謂。

    而且王鬥還嚴厲警告過,有敢橫行不法。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特別是罷行罷市者,立時沒收所有商貨,驅逐出堡,永遠禁止進入。    這些商人沒辦法,只好出動背後的勢力前來遊說,在他們看來,王鬥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敲詐一些錢糧罷了。

    同時間,在舜鄉堡還有幾家讓王鬥比較棘手的商戶,比如說東大街的慶天福商行,這家商行初經營糧油鹽布等貨,崇禎八年下,還開始經馬、牛、騾、駐等役畜。

    慶天福的主人叫賴滿成,這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的靠山很硬。是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的外甥。

    在徐祖成任舜鄉堡防守官時。賴滿成就在舜鄉堡內開設商鋪 幾年的經營,生意做得頗大。崇禎八年下,在杜恭與他妹夫謝賜誥死後。謝賜誥原先在舜鄉堡經營的那家牛市行不知怎地就到了賴滿成的手上。

    聽人傳言,謝賜誥死後,他家人就將牛市行低價賣給賴滿成了。想必背後賴滿成使了一些手段。

    王鬥對舜鄉堡商人市籍登記在賴滿成這遇到了釘子。

    賴 滿成放言道:“防守王大人登記商戶。以防堡內不法之徒,這個。他可以理解。不過他賴滿成最忠心大明,對勒子與匪賊恨之入骨,崇禎七年教子騷擾舜鄉堡,當時的慶天福商行也是捐錢捐物,同仇敵愾。防守大人將他與別的商戶相提並論。這就有點過份了吧!好歹自己是操守官徐祖成大人的外甥,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是?”

    操守大人的外甥話,林道符與馮大昌都有些猶豫,前來請教王鬥的意思。

    此類事情,王鬥以前就在杜恭與他妹夫謝賜誥身上遇過,當時自己堅持了原則,對這賴滿成同樣也是如此,不過關係到操守官徐祖成。自己還是親自跑一趟吧。

    在慶天福商行見到賴滿成時,王鬥略有些驚訝,這賴滿成年紀不大,還不到三十歲,生得油頭粉面,手上還搖著一把灑金扇兒,不象商人。反倒象一個公子哥兒。

    不過他雖然外表浮浪,但眼中偶爾露出的精光,卻讓王鬥知道這人不象他外表那麼簡單。

    見到王鬥,賴滿成也有些驚訝,王鬥這麼年輕就擔任一堡的防守官。也同樣少見。

    賴滿成待人接物很是老道。在面上,一點看不出來不久前,他還說過對王鬥抱怨的話,只是笑嘻嘻地將王鬥迎了進去,兩人輕鬆地寒暄

    不過談起了舜鄉堡的商人市籍登記,賴滿成只是嘻嘻而笑,搖著扇兒不置可否,甚是油滑。

    王鬥看著他微笑道:“賴兄,顯皇帝當位時,我大明鐵嶺,開源,撫順,遼陽等地的陷落。想必你知道原由吧?”

    賴滿成搖著扇兒道:“此事舅舅到與我提過,當時東奴甲兵犀利。國朝官兵有所不敵,不過遼陽等地城池高厚,若不是細作內應開門,東奴想要奪取城池,也不是那麼容易”。

    他口口聲聲不離他的舅舅徐祖成。王鬥只當不知,他微笑道:“不錯。我正憂慮如此,如果有此一日,舜鄉堡遭受賊奴攻擊,若是有那叵測之徒開門內應,我全堡軍民不保!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到時賴兄也難以身免吧?”

    賴滿成搖頭晃腦道:“我雖未從軍,從小就從商經營,不過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他看了王鬥一眼。淡淡道:“只不過王大人。作為一個州城操守官的外甥,難道大人會懷疑賴某做出那等從賊降奴之事?我這樣做,難道想連累我舅舅被砍頭不成?。

    王鬥微笑道:“我當然相信賴兄不會這樣做。”

    他正色道:“法令之所以嚴明,上下通行,在於諸人一體同仁。如果我給了賴兄不一樣的待遇,那別人如此要求,我又如何呢?”

    王鬥道:“舜堡全體商人市籍登記勢在必行,任何人都不得避免!如果有得罪之處,王某會親自去向操守大人請罪”。

    賴滿成一時間臉色難看。

    崇禎九年五月二十二日,保安州城操守官府邸。

    “我那外甥仗著我的勢頭,老是做些不對勁的事,我己經責備了他。王鬥你做得對,登記商戶,防止堡內混入不法之徒,眼下大明賊匪遍地,為了防賊。這樣做是必要的

    在王鬥前面,保安州城操守官徐祖成正舒服地躺在軟椅上,兩個丫頭給他輕揉著肩背。

    因賴滿成之事,王鬥來到了州城操守府邸。

    此時在王鬥面前,徐祖成這樣說道,臉上神情看不出喜怒。

    王鬥施禮向徐祖成謝過。

    頓了頓,徐祖成又道:“王鬥啊,我是很看好你的,不過你還年輕,注意施政不可過於急燥,要輕緩一些

    前段時間王鬥救濟數千災民,很是在州城內引起轟動,很多人都知道了舜鄉堡有一今年輕的防守官叫王鬥。當初聽到這個消息。徐祖成也有些驚訝。

    不過他到是沉住氣,沒有招王鬥來問他為何有此財力。每個人都有灰色收入,徐祖成也不例外。靠他的俸銀,他是養不活他手下那幹家丁的,就算克扣軍餉也沒用,畢竟衛所之地。朝中很少有糧餉下來。

    徐祖成只要王鬥掌握舜鄉堡。保持對他的忠誠,為將來自己爭奪守備之位增添力量。

    讓徐祖成擔心的是前些時間許祿等人的離去,舜鄉堡一口氣走了四個管隊官,雖說這些人都是溫士彥以衛城管屯官的名義,將許祿。藍布廉、劉姊、余慶元四人調入衛城,然後許祿幾人才走。

    不過如果沒有王鬥的逼迫起由,想必他們還是繼續待在舜鄉堡內。

    在徐祖成想法中,應該是溫方亮被逼走才是,怎麼會是許祿等人呢?

    現在衛城己有傳言舜鄉堡防守官王鬥寡恩薄情,排斥舊主心腹。這種言論對徐祖成,對王鬥都是不利的,守備李貽安還待地派人來向徐祖成詢問事情原由。

    徐祖成有些驚訝王鬥的魄力。一口氣趕走了四個管隊官,不過年輕人魄力過頭,可不是好事。    所以徐祖成有此一說。

    對徐祖成的施教。王鬥只能深深施禮作揖,許祿的事情,他是沒辦法向任何人說的。

    從操守府邸出來,王鬥想了想,來到州城,還是去儒學學正符名啟家拜訪一下。

    自三月起王鬥與符名啟結識以來,兩人竟成了知交好友,不時往來。其實王鬥現在幾乎沒什麼朋友。旁人與部下不是對他畏懼,就是尊敬,要不就是仇恨,很少有平等來往的人。

    和符名啟接觸深了,就覺得這人說話風趣,沒有平常文人的酸氣,也沒有學正的架子與古板。王鬥覺得和符名啟聊天輕鬆愉快,符名啟也覺得王鬥說話很有意思。有時 看著王鬥說話,符名啟總在想。這人還是一個普通的墩軍出身嗎?事實是肯定的,所以符名啟更覺得王鬥神秘,不時會去舜鄉堡找王鬥聊天。

    舜鄉堡在四同時開設孩童學堂,符名啟還會經常下去教習幾課。

    符名啟的小院位於城巽隅,很幽雅的一個小院。

    來到小院前,王鬥讓幾個護衛在院外等待,同時將馬匹停在外面。

    他推門進院,高聲叫道:“老符,老符。”

    卻聽裡面傳出聲音,接著符名啟與兩個女子走出屋來,一個少*婦打扮。年在二十餘歲,雍容華貴。另一個是花季少女,年在十七、八歲,臉容嬌豔,雙目靈活,流轉中風情萬種。

    王鬥呆了一呆,那兩個女子自己都曾見過,卻是在去年時,那個知州府少夫人,還有那個人稱紀小娘子的少女。

    二女出來時,都走向符名啟施禮,那紀小娘子道:“有勞先生解惑,實是感激”。

    她說到這裡,王鬥的聲音就響起。

    聽王鬥大大咧咧地喊符名啟為“老符二女都是驚訝地向王鬥看來。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1 PM

第九十五章 仁與義
    那少夫人上下打量圭鬥,貝他身武人裝扮。眉角微微晦圳咖“就靜靜地立在那裡不語。

    她的身姿豐腴,頗有少*婦風韻。穿著深紫色的稍子,挽著一個鵝膽心髻,雲髻霧鬟的,上面插了一根金玉步搖,行止中,垂珠顫動。

    這少夫人舉手投足中有一種優雅高貴的氣質,象她們這種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最是注重風姿儀態。有什麼心緒輕易不會外露。在王鬥看來,這少夫人是個極有心計之人。

    那紀小娘子則是穿了一身素白的白綾衣裙,紋樣質地考究,細腰雪膚。明眸流盼,裙拖六幅湘江水日她眼眸看向王鬥,似乎認出這個幾個。月前看過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接著便是淺笑起來。

    符名啟也聽到王鬥的喊聲,他轉頭看到王鬥,笑了起來:“是你小子啊。”

    他說道:“等一會兒,待我送送客人。”

    那少夫人與紀小娘子聽到符名啟對王鬥說的話,更是奇怪。兩雙俏目只是投注王鬥身上。

    符名啟送二女出門,一陣香風,嫋嫋娜娜的,二女都是經過王鬥的

    旁。

    到了院門口,符名啟與二女施禮而別,那紀小娘子再次襝衽行禮:“多謝先生了。”

    符名啟微笑道:“代我向大人問好。”

    符名啟回過頭來,對王鬥笑道:“是不是看傻了?”

    王鬥搖了搖頭,道:“老符啊,她們是什麼來頭?”

    二女的相貌氣質都極為出眾,特別是那紀小娘子,更是嬌媚無匹。居移氣,養移體,平民中很難出現如此氣質高雅的女子,王鬥知道那少夫人身份,那紀小娘子卻不知是哪家出來的女子。

    符名啟道:“年長的那位是知州府的少夫人,唉,文君新寡,也是個苦命的人。”

    王鬥也聽說過,那少夫人兩年前嫁給知州李振蜒的兒子,沒多久,丈夫就死了。不過此女頗為精明能幹。將府內治理得井井有條,頗受知州大人的器重。

    “年少的那位姓紀,她的身份可不簡單,她隨少夫人前來,走向我請教一個問題。”

    符名啟沒有深談那紀小娘子的身份來歷,卻是吟誦起來:“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遁相遇,與子俏盛。”

    他看向王鬥:“王老弟,剛才看你神色清明,似乎沒有被美色所迷。不說那紀小娘子,就是看到少夫人,許多人也是醜態百出,你卻能把持住。看你不過二十餘歲,只是你的心思,怕比我還老哦。”

    他搖了搖頭,似乎剛才沒有看到王牛的醜態頗為遺憾。

    他道:“朋友一場,要不,我把那紀小娘子介紹給你?”

    “她宜男之相,內媚於身,到時肯定可以給你生七、八個兒子。”

    說到這裡,他呵呵地笑了起來。看他那笑臉,哪還有堂堂學正的樣子?

    王鬥只是微笑搖頭。

    符名啟“哼了一聲:“還擺起架子了。說實在,你二人身份地位相差太遠,你又有了妻室,以她的身扮。是不可能給你做妾的。”    二人說說笑笑,進了內室,王鬥看符名啟妻田氏不在,問道:“嫂夫人呢?”

    符名啟道:“回娘家了。”

    二人坐定,符名啟道:“王老弟,我一直好奇,話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可你似乎連欣賞美色的心思都沒有。”

    “你不貪財,不好色,對百姓仁愛,人無完人,你這樣,是為了什麼?”

    王鬥靜坐良久,他道:“古人有雲,修身,治國,平天下!”

    “可我自認連修身這一段都沒有到,我現在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生存罷了。”

    “亂世之中,苦苦掙扎!”

    符名啟深深歎息起來,良久。他唱起歌來,歌聲悲切,卻是那天在災民中聽來的歌謠。

    舜鄉堡在四同時開設了孩童學堂。分為了幾個大班小班。

    每班約有孩童數十人,連董家莊都有小孩到舜鄉堡去上學。董家莊離舜鄉堡並不很遠,學生走個幾裡路去上學,就是在後世也是非常普遍的事。不過從靖邊堡到舜鄉堡去上學就稍遠了一些。

    學堂孩童每日的口糧,都是由堡內提供。舜鄉舊堡內有十三歲以下的男孩女孩一百三十多鄉新堡內有十三歲以下的男孩女孩近三百人。董家莊內也有六十多人。

    由於現在財力緊張,王鬥只能選擇一部分較聰穎,或是以前識過字的孩童進入學堂。約在一百多人。而且是清一色的男生,這個時代女孩是不能與男孩一起上學的。

    能進入學堂讀書,是讓人非常羨慕的事。

    古時的觀念,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特別是在大明,對讀書人更是優待。只要中了秀才,就可以免去稅糧負擔,還可以仗劍遊行。換成普通的平民,就走出了百里之外,也需要路引。

    而且舜集堡的學堂還提供每日的口糧,給孩子們吃飽,又不用幹活。一又遼讓堡內軍戶爭搶泣讀書的名內軍戶只要有自家磊川在學堂讀書的,對外說起來,這臉上都是極有光彩。

    學堂的教學,暫時讓舜鄉堡幾個書吏代勞。保安州儒學學正符名啟。也經常會從州城前來舜鄉堡教習幾課。

    舜鄉堡這麼多的學生,讓他興趣非常濃厚,他己經答應了王鬥。以後會從保安衛衛學中挑選幾個教師前來任課。

    至於現在舜鄉堡學堂的教材。還是使用大明通用的一些課本詩集。雖說貫徹理想要從娃娃抓起,不過先要讓他們識點字,懂點道理不是?大明各地衛學中,通行的課程是禮、樂、射、禦、書、數幾科,王鬥主要還是讓幾個書吏教習書與數兩科。

    幾個書吏教學風格各有不一,令吏馮大昌雖然待人溫和,教習上卻較為嚴謹正統。

    王鬥的舅舅鐘正顯也一樣是輪流為孩子們上課。他說是東西倒是頗為現實。

    舜鄉堡學堂內有一個大班,學生在三十幾人,多是十歲到十三歲的大齡學童,以前也曾有幾個孩童在老家內讀書識字的。

    這日鐘正顯為大班上課,他說了一會課本,然後讓學生們自己誦讀。他搖頭晃腦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大家要好好讀書識字,就算將來考不上功名,最少可以象我一樣,有一碗飯吃,養活自己還有家人。”

    下面有一個調皮的學生高聲道:“聽說先生是靠防守大人,才得到現在這碗飯的。這麼說,就算不讀書,也一樣可以養活自己家人了。”

    眾孩童都是哄然大笑起來。

    令吏馮大昌站在教室外,他神情有些難看,他道:“這些學生怎地可以如此說鐘先生?等我前去責駡他們。”

    王鬥道:“罷了,童言無忌,不必太在意。”

    符名啟也是微笑搖頭。

    卻聽鐘正顯的聲音傳來,他也不生氣,只是笑道:“有一個好外甥。也是先生我的本事。不過如果不會識字算術,就算外甥再強,也一樣不能勝任書吏的這份差事。”

    他對先前那個調皮的學生道:“溫景和,回去後你的作業,便是將今日的課文抄寫三百遍。”

    第二日,是符名啟為大班上課,他在紙上寫下大大的“仁義”二字。然後高高掛起。

    他對眾學牛說道:“你們可知讀聖賢書,所為何事?”

    眾學生都是搖頭。

    符名啟道:“便是我書的仁義二字。”

    符名啟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懂得忠烈與仁義,才非行屍走拜  自己又能做到,才能庶幾無愧,青史傳揚。

    他 的聲音變得慷慨激昂:“昔日文承相苦讀聖賢理。元軍陷鄂州,京師震動,各地將官觀望不前,只有文承相毅然起兵勤王。當日友人曾對他言:“現在元軍三路進 兵,你以烏合之眾迎敵,無異驅群羊鬥猛虎。文承相答:“我也知道如此。但國家養育臣民三百多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竟無一人一騎應召,我萬分悲痛。所以 不自量力,以身赴難,希望天下忠義之士聞風而起,聚集眾人力量,也許能保存社稷。他又言:“受君之恩,食國之祿,應該以死報國”

    “文承相兵敗被俘後,元主以高官厚祿勸降,又以親情誘逼,文承相寧死不屈,從容赴義。他的氣節與忠烈,被後世傳唱,青史留名!”

    符名啟看著眾學生道:“我不要求你們如文承相一樣節烈,但要讓你們知道,這仁義二字的道理,讀聖賢書又為何事。”

    眾學生都是似懂非懂地點頭。

    忽然一個學生道:“受君之恩。食國之祿,該當以死報國。如果君王都投降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該如何?”

    符名啟看去,卻是昨日那個被鐘正顯罰抄課本三百遍的溫景和,他今年十三歲,長得眉清目秀,大班中以他最調皮,也最聰明,他卻不是舜鄉堡人,而是董家莊人。

    大班中這麼有深度的問題只有他問得出來,符名啟不由點頭,他微笑道:“問得好,昔日宋恭帝降事元主,元主派他勸降。然文承相答“君降臣不降”社稷為重,君為輕!我華夏幾千年,改朝換代無數,然君王可以降,我們讀義卻不能失去。”

    溫景和道:“先生,學生明白了。”

    符名啟摸了摸他的頭,溫言道:“好孩子。”

    學堂內傳出了孩童清朗的讀書聲:“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    “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聽著這朗朗的讀書聲,窗外的王鬥有一種從心靈並出來的顫動,這才是真正的讀。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2 PM

第九十六章 烽火連天
夜晚,繁星滿天。

    好久沒抬頭看天上的星空,竟現是如此的美麗。

    在後世,王鬥記得兒時最喜歡仰望遼闊的星空。總是用小指去數天上的星星,卻怎麼也數不完。

    除了數星星,王鬥還喜歡去抓螢火蟲,看它在夜空中飄來飄去,不知道是星星,還是螢火蟲。

    只是長大後,自己就難得抬頭看天上的星空了,來到這些界這麼久。每日繁忙,王鬥也似乎忘了頭上還有一今天空。

    今日夜晚悶熱,王鬥看謝秀娘睡不著覺,便提議到外面走走,夫妻倆人一直散步到了城牆上。

    二人依在城牆上仰望星空,遠遠的幾個護衛散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城牆上習習的涼風吹來,頗為舒爽。

    王鬥看著浩瀚的星空,忽然一顆流星戈 破了夜空,雖然只是一瞬,卻是如此的精彩。

    旁邊的謝秀娘雙手合十,不知在念些什麼。

    她的肚子己經高高鼓起,或許再過一個多月,就可以生產了。

    王鬥微笑道:“秀娘,剛才許了個什麼願?”

    謝秀娘有些羞澀地道:“哥,沒什麼了。”

    頓了頓,她說道:“我剛才許了個願,請求老天爺給我一個兒子

    她說道:“從小聽婆婆說,在有身孕的時候,看到天上的星星閃過。這個時候許下願,就會生個男孩。這個孩子,也將會是那個閃過星宿的轉世

    “在那星星閃過的時候,我網好許下了願

    說到這裡,謝秀娘歡喜地笑了起來。

    王鬥微笑道:“那敢情好。”

    二人依在城牆上,王鬥指點著天上的星星,給她講解天上星座的故事,謝秀娘崇拜地看著王鬥。只覺的自己丈夫無所不知,真是太厲害了。

    謝秀娘道:“哥,給我吹個笛子蝴  ”    後世王鬥就喜好吹笛,前些時間。王鬥去州城時靈光泛起,買了一根笛子。閑著沒事就吹上兩曲。

    他吹的曲子謝秀娘最喜歡聽了。

    王鬥道:“好。”

    從懷中掏出笛子,緩緩地吹了起來,悠揚的曲聲傳出很遠,很遠。

    崇禎九年六月一日。

    有了那個集硝之地,採集硝土製成火藥開礦,寇家溝鐵廠的出鐵率提高了許多。三百個礦工,現在只需一百人採礦,餘者人手都可以騰出來修建新的冶煉鐵爐,或是幫助運煤運鐵等。

    原先舜鄉軍中有鳥統與新式火銳近一百七十多門,鐵甲七十多副。

    四月份時李茂森又帶著工匠們打制出火銷一百門,鐵甲三十多副。

    在五月份一個月中,由於鐵料的急增多,加上王鬥增派的人手,李茂森又帶著眾工匠打制出了火統二百三十門。鐵甲七十多副。如此一來,到六月底,舜鄉堡擁有的鐵甲火銳可以大大出原先王鬥預定的目標。

    現在舜鄉軍共有火鎖五百門。不說舜鄉堡四哨軍中人手一門,就是靖邊堡新組建的那哨軍士,那些火統兵同樣是人手一門。現在只餘董家莊那隊火鏡兵五十人沒有新式火鏑了,不過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們同樣會擁有火統。

    到六月底,舜鄉堡還會擁有一百多門火銳的庫有

    如果王鬥歷史沒有記錯的話。在昨天王鬥看星星的時候,黃台吉己經派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等統八旗兵十萬攻明瞭,在六月底的時候,他們就會抵達大明邊境。

    好在五月中時,舜鄉堡新編的兩哨軍士,還有靖邊堡的那哨新軍,己經開始了武藝的刮練。

    特別是那些火統兵,他們平日的練,除了要熟悉火銳的裝彈射擊步驟,射擊時相關的佇列刮練,每人至少要進行四十的實彈射擊。有了火統,也讓王

    三同時,王鬥曾讓韓朝組建一隊哨探夜不收,這些騎兵原本多是舜鄉堡的家丁,還有兩哨老軍中技藝出眾的軍士,經過幾個月的狠狠操練。他們技藝更走出眾。

    在王鬥來到這些夜不收的練場地時,韓朝正練他們在馬上拋射飛斧與標槍,還有在馬上七練射擊手統。

    場中一片的呼嚎歡叫,卻是謝一科騎在一匹戰馬上,只是撒歡的奔跑。王鬥記得去年自己初上任時。謝一科還不怎麼會騎馬,在馬上動作非常笨拙,沒想到他現在己經練得如此靈活。

    他策馬奔跑,手上拿著一把飛斧。急沖過時,只聽忽的一聲,寒光一閃,那飛斧己是準確的利過前方一個稻草人的脖子。

    眾人都是叫好,韓朝對王鬥笑道:“謝兄弟經過這段時間的操練,馬上身手練得很不錯,他現在是我們隊中的精銳。”

    王鬥也很是歡喜,他微笑道:“這都是韓兄弟你管教有方。”

    韓朝抱拳道:“屬下不敢居功。這全靠謝兄弟自己的努力。”

    王鬥拍了拍他的肩膀,對謝一科喊道:小子,過來。”

    謝一科聽到王鬥的聲音,他歡喜的下了馬,跑過來叫道:“姐夫。”

    王鬥板起了臉,謝一科摸摸頭。不好意思的道:“大人。”

    王鬥看他壯實的身體,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練得不錯,今天我就搞賞你,你有段時間沒見你姐了吧,今日就放你假吧。”

    謝一科歡喜地叫起來:“謝謝姐夫!”

    六月中時,保安州各地作物相繼收穫,王鬥也松了口氣,幸好此時清兵還沒有到。

    六月二十七日,舜鄉新堡與靖邊堡新堡牆都己修建完工。

    修建成的舜鄉堡新堡從舜鄉舊堡西面堡牆接過,堡牆長約千米,高八米,通體以黃土密密夯築,不包磚。在堡牆西面,開設有城門一座。    在堡牆的外面,還挖有一道深深的護城溝壕。

    不但如此,在舜鄉堡新堡的周邊,密佈著坑坑窪窪的黃土大坑,各深一丈到數丈。特別是在西城門前。不但有吊橋,溝壕,那黃土大坑更是眾多,堡內軍戶要出城時,都要走那種之字形,崎嶇不平的黃土路,非常難走。

    堡牆雖然只高八米,比舊堡的堡牆矮了三米,不過由於新堡興建時。先建黃土高臺,這黃土高臺高格一丈多,新堡牆建起後,反比舊堡的堡牆顯得略高。

    那靖邊堡新堡牆也同樣如此。

    舜鄉新堡建好後,那些新來的數千軍戶安全便有了保障,人人都是歡喜無比。

    這天堡內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鳴放鞭炮,慶祝新堡的落成。

    不論是在舊堡還是新堡街上。這天街上都擺開了流水席,堡內軍民都可以放開吃喝,王鬥等一干軍官也是滿面笑容,都是沿街去敬
   
    酒。眾人正歡笑著。忽然一聲炮響,震得各人全身都是一顫。

    眾人一齊向南門城頭烽火方向看去,卻又一聲炮響傳來,驚得各人又是一顫。

    炮聲連響五次,五束狼煙也從城頭筆直升起,真是觸目驚心。

    隱隱的,似乎周邊也是炮響不絕。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面色灰白。王鬥一聲不吭,只是領著眾人上了前
   
    眼前己是烽火連天,觸目可見的城堡墩台上空,全部都是高高的五束狼煙升起,淒厲的擂梆聲直入眾人心田。

    林道符顫聲道:“五烽五炮。奴軍萬人之上,萬人之上

    王鬥靜靜地立時,這時他的心情反而平靜,清兵終於到了,自己籌備了兩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2 PM

第九十七章 捉生
眾人都是看向王鬥。從今年王鬥只擔憂後金兵今年入侵,讓舜鄉堡上下做好準備,修建城牆之事就是王鬥強力推行,當時很多人都不以為然,沒想到王鬥預見真的應驗了。

    敵兵壓境,民心惶恐,王鬥就是舜鄉堡上下的主心骨了。面對眾人的目光,王鬥沉聲道:“取消慶賀,全堡戒嚴。從今日起,舜堡全境閉門清道,有敢擅自通行者殺。有敢動搖軍心者殺,有敢不從令者殺,有敢貽誤戰機者殺!”

    他環視眾人,語氣嚴厲:“賊奴大軍壓境,全堡上下務得同心戮力。共擊敵寇!”    他出一連串的命令,眾人都是凜然遵行。

    很快的,一匹匹哨馬從堡內奔出。傳召轄內軍官緊急議事。

    二十七日午後,舜鄉堡境內董家莊。輝耀堡,靖邊堡,周莊堡,胡莊堡,茶房堡,易莊堡,甘莊堡。鴉溝堡,石甕堡,岔道堡等大小軍堡屯堡的軍官屯長們紛紛來到舜鄉堡,聽命王鬥的議事布。

    在幹戶官廳內,王鬥看著濟濟滿堂的軍官屯長們,他揚著手中的一個文告,沉聲道:“剛才,本官得到州城傳烽官傳來的敵情諜報,賊奴五萬大軍,由賊酋阿濟格帶領,己經由獨石堡破口,經雕鴿堡直入長安嶺。估計不幾日就會到達保安境內。”

    各人都是吸了一口冷氣。個個臉色灰白,五萬大軍,

    王鬥語音沉重:“此次賊奴入寇。聲勢浩大,我大明又將生靈塗炭,百姓受難。”

    “不過!”

    王鬥環顧左右。沉聲道:“我等身為大明將官。當以國事為重。此值國家危難之秋,惟有慷慨無畏,抱定成仁之決心,盡忠盡職,撫險防賊,才有一線之生機。”

    他看著眾人道:“境內諸屯堡皆盡坍壞,難防賊奴,為防各堡人口物資為奴所用,我決定堅壁清野,除靖邊堡、董家莊與輝耀堡諸堡外,餘者屯堡軍戶皆盡轉移,不讓賊奴的到一草一木。”

    眾人又是吸了口氣,防守大人好大的手筆。

    在舜鄉堡境內,除了董家莊,靖邊堡,輝耀堡幾個大堡外,還有十個屯堡,每堡都有軍戶三、四十戶,這十個屯堡近兩千口人,還有眾多的物資,全部都要轉移,這是個很大的工程。

    不過聽王鬥這樣說,諸屯堡的屯長們也是松了口氣,例來教子入寇,他們這些屯堡都是第一個遭殃的對象,眼下各堡軍戶盡數轉移到大堡中,他們的生命安全也有了保障。

    王鬥雷厲風行,一一布命令,任何人都沒有反對的餘地,敢有不從令者,就地斬。不過王鬥指揮若定,沒有絲毫慌亂,眾人也心下安定下來

    事情就這樣決定,舜鄉堡是大堡。移入兩百戶人,輝耀堡遠在山區後方,也技入一百戶人,餘者人戶分到靖邊堡去。

    短暫的議事結束後,眾軍官一一告辭而去,分別回去急急轉移人口

    資。

    在眾軍官中,王鬥以前在靖邊墩的幾個老兄弟,鐘大用,鐘調陽。齊天良,高史銀,楊通幾人也在。

    王鬥看著幾個老兄弟,心下感慨,這是自己任舜鄉堡防守官來,靖邊墩諸人第一次聚齊,可惜少了馬名兄弟。

    他對鐘大用道:“老鐘啊,這次你們輝耀堡轉移入眾多的軍戶物資,你要協助好管隊官常正威大人。”

    鐘大用在輝耀堡養得更是白白胖胖,紅光滿面,他見王鬥這樣對他交待,頗感榮幸,他點頭哈腰,連聲道:“大人放心,卑職一定會協助好常大人。”

    王鬥微笑地點了點頭,走到鐘調陽的身前,凝視著他道:“表兄,靖邊堡就交給你了。”

    鐘調陽抱拳沉聲道:“大人放心吧

    王鬥又拍了拍他身旁齊天良的肩膀,走到高史銀面前,說道:“高兄弟,聽說你前幾天有了個兒子?看來等賊奴大軍退後,我要去喝你兒子的滿月酒了。”

    高史銀笑得合不攏嘴,連臉上的橫肉都是不斷抖動,他說道:“大人。我們就這樣說定了,你到時可不要忘了。”

    他旁邊的楊通笑道:“老高。大人說定的話,怎麼會忘了呢?。

    王鬥笑駡道:“放心吧,到時我一安去

    高史銀,楊通等人一一向王鬥告別,王鬥微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下卻是黯然。此次清兵入寇,聲勢浩大,他們這些老兄弟,此次一別。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見之日。

    從二十七日開始,一直到月底的三十日,整個舜鄉堡境內,都在堅壁清野,進行人口物資的大轉移。

    眾多屯堡的軍戶,他們挑著自己的家當,趕著自己的豬羊,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自己的家園,分別進入了舜鄉堡。靖邊堡,輝耀堡三個大堡中。王鬥為了這一天的來臨,早進行了周密的部署,所以轉移有條不紊。沒有出現慌亂。

    各屯堡軍戶轉移後,他們的家園肯定要被清兵燒毀,不過人在就好。家園毀了,還可以重建起來。

    六月二十八日,靖邊堡畜場所有的格羊也盡數趕入舜鄉堡或是靖邊堡。將為戰士們的殺敵,增添力量。

    崇禎九年七月初四日,終於,清武英郡王阿濟格,俏貝勒阿巴泰、揚古利,統領清兵、蒙古兵五萬餘人。在攻克獨石口,雕鴉堡,長安嶺諸堡後,浩浩蕩蕩而來,他們經由保安衛,懷來衛境內,在居庸關前面的延慶州停留了下來。

    他們一邊派兵四處擄掠,一邊等待另一路自喜峰口入關清兵的消息。

    一時間,宣府鎮東路的保安衛,懷來衛,延慶州,永甯衛等地烽火四處,有如地獄。

    清兵入寇,七月初,京師戒嚴。崇禎帝急令內臣李國輔守紫荊關,許進忠守到馬關,張元亨守龍泉關。崔良用守固關。幾天後,又命成國公朱純臣巡視邊關。

    同時大明兵部傳技各地總兵火領軍入援。

    七月初三日,兵部急諮大同巡撫:“奉旨,今賊奴狂逞,雲鎮已有旨選銳入援,還著飭勵道將。萬分嚴

    七月初四日,兵部諮文更為嚴厲急促:“兵部尚書張題覆,諮大同巡撫,奴賊自宣入昌聲勢日迫,飛撥雲中兵將星馳入援,限該鎮文到日為始八日到京,若違限不到撫鎮均當請旨處分!”

    七月初五日起,山東總兵劉澤清,山西總兵猛如虎,大同總兵王樸、保定總兵董用文,山永總兵祖大壽。此外關、寧、薊、密各總兵祖大樂、李重鎮、馬如龍盡數領軍入援。

    七月初六日,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掌禦馬監印務曹化淳題報:“接獲聖諭,奴孽深入,隨行勇衛兩營管理孫繼武等將,原派城外列營軍勇挑選精健兵丁,委令參將孫應元等統領,隨即星馳入援,務將逆奴剿殺”

    崇禎九年七月初七日,洋河邊上。

    石門灣,這裡是洋河的轉折口,水流較平緩,往上不遠處,就是桑乾河與洋河的交匯處。在離河數百米外的一個山坡上。正有一座破敗的山神廟,廟內的神像斑駁零落,早分不清他們原來的顏色。

    在這廟內以及周邊高地上,此時正小心翼翼潛伏著一小隊來自舜鄉堡的夜不收哨探。從這裡看下去,洋河兩邊的動靜,一舉一動,皆是落入眼中。

    “看來情形不妙,又有一牛錄的鞋子渡過河來,再過幾日,就是我們舜鄉堡,也會有奴騎騷擾了。”

    說話的是一個滿腮虯髯的大漢,他身材魁梧,身上披著皮甲,腰間掛著一個紅色腰牌,卻是舜鄉軍中上等下則技藝的軍士。手上拿著一根槍棍,身後還插著兩根標槍。

    這夜不收叫溫達興,原是舜鄉堡管隊官溫方亮隊中的家丁,同時也是夜不收出身,因身手好,便選入本朝新建的騎兵隊中。聽說在崇禎七年時,溫達興也斬過一今後金馬甲的人頭,還將頭皮錄了下來,甚是冷酷。

    他看了旁邊一人一眼,低聲道:“謝頭,這兩日我們也哨探得差不多。該是回堡了,眼下勒子哨探越來越多,如果遇上了大股的教子兵,我們這小隊人,怕是不夠他們塞牙縫。”

    他身子低趴著,還刻意壓低聲音。怕是會驚著河那邊的清兵一樣。在廟前一個大石後,謝一科正不住對著山下探頭探腦,他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說道:“再等一會,看清楚過河的輕子有多少人。”

    他對身旁一人低聲道:“書生,你都記清了吧?”

    旁邊一人沉聲道:“謝頭放心,這幾日所探賊奴旗號,人數,器械裝備小人都記得一清二楚。”

    說 話的是一個叫黃國庫的夜不收。年在二十五、六,人長得高瘦,相貌英俊,舉止沉穩。崇禎八年時。黃國癢投靠了當時還是靖邊堡屯長的王鬥,崇禎九年時,王鬥組 建騎兵隊。黃國癢被選入,他擅用手統。還擅用馬刀,不過在隊中不怎麼說話,平日總是靜靜地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隊人都聽說了,在崇禎七年時,黃國牢家人都被後金軍殺害。所以他對後金有一股強烈的恨意,過去的經歷也讓他沉默寡言。

    王鬥曾有規定,舜鄉堡夜不收在出外哨探時,必須使用他規定的那種後世密碼本。採用字典的換算方式,這樣就算情報被敵軍繳獲,也不可能得知其中的內容,大大保證了情報的安全。

    這種情報體系對哨探人員的知識度要求頗高,需要認識很多字,因為黃國庫識字最多,又長得白靜,所以在謝一科這甲小隊中,向是有著白面書生稱號的黃國癢在做記錄。

    又過了好一會兒,謝一科才道:“好,我們走吧。”

    一時間,山神廟周邊的夜不收都是輕輕地集中過來,連謝一科在內。正好一個小隊十一人。

    他們個個身材魁梧彪悍,都是披著輕甲,手上身上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飛斧,標槍,手鏑,馬刀,手弩,鎖耙、棍槍都有。不過此時各人都是神情緊張戒備,手上牽的馬匹,也都是馬嘴上了嚼子,還用布包著馬的蹄子。

    由不得他們不小心,做夜不收出外刺探,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特別是在敵人的眼皮底下,這暴露的風險更是極高,他們這小隊十一人,就算遇上同等的清兵哨騎,怕也要傷亡慘重。

    隨著清兵的深入,自七月初一日起,王鬥就令韓朝派出幾隊的夜不收。前往各地探察清兵的消息。七月初四日,在阿濟格大部進入延慶州以來,王鬥責令舜鄉堡夜不收出動的次數更是頻繁,並有了一定的損失。

    由於舜鄉堡夜不收偵探到小股清兵不斷從洋河進入保安州境內,初五日,謝一科又奉韓朝之令出外探察,最好是捉幾個。生口,探明一些清兵的情況。

    出行前當晚,王鬥親自為謝一科等人壯酒送行,隨著清兵的不斷的深入過境,他們這小隊人出去,難免會與清兵接觸,到時凶多吉少。也不知道謝一科這些人去後,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大敵當前,就算謝一科是自己的小舅子,王鬥也一樣要讓他們出戰,只是那天王鬥寬容地給謝一科痛飲了一頓好酒。那晚連謝一科在內。整個小隊的夜不收都是喝得面紅耳赤,他們慷慨激昂地向王鬥拍著胸脯保證,此行一定會順利歸來,探察回教子的情報。

    作為這小隊夜不收的甲長,謝一科領著他們出舜鄉堡而去,他膽子奇大,出了舜鄉堡的地界後,又直過五堡,一直到了洋河邊上靠近了懷來衛的地界。

    一路上小隊人都是小心翼翼,為躲避清軍哨騎的窺探與襲擊,他們按照韓朝所教授的夜不收知識,每晚都在不同地方避宿,今晚住這,別晚住那。當地人的優勢,讓他們對舜鄉堡周邊的地理地形頗為熟知。讓他們輕易找到了可以安全住宿的地方。

    這幾日中,謝一科更是成為小隊的核心,他雖是年輕,今年不過十七歲,不過他的身手早讓堡中崇尚強者的夜不收們敬服,當上小隊的甲長也是靠自己的本事,而不是王鬥的蔭庇。

    特別謝一科是獵戶出身,具有非紋的噢覺,他反常態,沒有採用夜不收慣用的夜間滲島甥以方向穿插折回行進路線,而是採用白天秘密出滲透,在林中山中重新開路。直撲目標的所在地,取得了豐富的刺探成果,還幾次巧妙地避開了幾股清兵的哨騎,讓眾人佩服不己。

    一隊人輕手輕腳地平了山坡,各人都是小心謹慎,坐騎四蹄更是包著布條,免得蹄聲驚動旁人。

    大股的清軍正在河的不遠處渡河,他們的哨騎不斷,需得處處留意。步步小心,如果遇上大股的清兵哨騎,他們就完了。

    好在他們下了山來,那些清兵始終沒有現謝一科他們在此窺探。

    一 隊人沿著山邊奔跑,此時己是夏季。天氣炎熱,各人身著盔甲,走在這些黃土路上,熱氣上湧,讓人覺得一身的燥熱。謝一科等人雖都是一人雙馬,但比起上面的 人。胯下的馬匹反而無精打采,過一會兒就要換乘一匹。    過了沙營,暖皂,夾河,吉家營等地,這一帶都是五堡的地界,很快就要近溫泉屯,遠遠看去,那 些村堡,民堡都是戒備,有時看到幾個小村落,也是堡牆毀壞,裡面輕煙冒起。遠遠看去,裡面盡是殘屋斷牆。顯是堡內居民遭了清兵的毒手。

    看到這個情況,謝一科等人都是咒駡,又慶倖自己舜鄉堡進行堅壁清野,至少這種沒多少自保能力的小堡,他們中的居民躲避到大堡中去。安全也多少得到了保證。

    一路沒有行人,只有時看到一些清兵哨騎呼嘯而去,他們大搖大擺。絲毫不顧忌自己的行蹤是否暴露。

    看他們每批最少都是十餘人。謝一科考慮到沒有必勝的把握,就沒有出擊,否則捉幾個牛口回去,此行就更完滿了。

    轉過一個坡地,忽然謝一科低喝一聲:“停。”

    眾人都是停了下來,策馬向謝一科聚了過來,溫達興低聲道:“謝頭。有什麼不對勁的?”

    謝一科凝神仔細聽了半響,低聲道:“坡下有勒子。”

    眾人都是一驚,慌忙下馬,隨謝一科一起,躡手躡腳地只是往坡下

    卻見坡下面一百多步外的一塊平地上,有幾個清兵正在歇息說話,他們圍坐在一個陰涼處,大聲用滿洲語說著什麼,不時一陣的狂笑傳來。謝一科數了數,山下的清兵一共有六人,有馬十匹,馬上還大包包的掛著什麼。

    或許是休息的緣故,這些清兵都沒有戴著頭盔,露出各人亮的頭皮與腦後細長的金錢鼠尾辮。

    謝一科平日也聽過韓朝對後金旗號盔甲的講解,他仔細看去,看幾個清兵手上拿的頭盔管纓,還有他們身上穿的盔甲,這六個清兵定是軍中的馬甲。

    其中有五人身著釘著銅釘的棉甲,依他們在軍中的等級。他們身上穿的棉甲定是那種鐵葉內含的暗甲。不過有一人卻是身著明盔,鐵葉外露,看他手上頭盔的黑纓,還有背上的背旗,定是馬甲中勒子稱為專達的隊長、什長之類的小頭目。

    眾人查看清楚後,都是聚回來議事,聽謝一科說這六個鞋子兵都是馬甲,大家都是吸了口冷氣。

    他們往日都聽韓朝說多了,鞋子兵從十歲開始就進行從軍考核,每三年一次,初為守兵,後步甲,再後為馬甲,馬甲之上還有白甲。那教子兵中的步甲馬甲並不是看你是否是騎兵,而是他們在軍中的武力等級。

    教子兵中的馬甲,每個人最少都有七、八年的從軍經歷,算得上是征戰經驗非常豐富的老兵了。

    各人都是臉漲得通紅,只是看著謝一科道:“謝頭,怎麼辦?”

    黃國庫眼中閃著火熱的神情。聲音卻是沉著:“謝頭,機會難得,幹了吧!”

    這幾日,舜鄉堡這小隊夜不收看到的都是至少十幾人的清兵哨探,沒有勝利的把握。不過眼前清兵只有六人,己方有十一人。勝算頗大。如果殺了這幾個清兵,或是捉幾今生口回去,這功勞就大了。

    謝一科年輕的臉上也是漲得通紅,他呼呼地急促喘氣,一咬牙:“老子幹了!”

    他一聲低喝小隊中人紛紛準備。或是拿出手鏡,用火媒點著手鎖 的火繩,鏑口的木塞也是取出,用通條將裡面的彈藥夯實。又或是取出短弩,給弩內上了弩箭。

    又或是取出飛斧標槍在手,溫達興從身後取了一根銳利的標槍,眼中凶光四射。黃國席也是將手中手統的火繩點燃,只是咬牙切齒,白面書生形象,毛經盡數不在!

    謝一科安排:“溫兄弟。你帶兩個人從左翼包抄,黃兄弟,你帶兩個人從右翼包抄,剩下的人,全部跟著我!”

    他為眾人打氣道:“殺了這幾個邈子,大夥都是大功一件,就算戰死了,大人也會照顧好我們堡內的家人,兄弟們,拼了!”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3 PM

第九十八章 從未見過的軍隊

    謝一科正面五人從山坡上沖了下來。

    謝一科沖在最前,他身後四個夜不收。也是一起控馬沖來,個個揮舞著兵器,都是拼命大叫著。

    “殺韃子啊!”

    五人急沖來,煙塵滾滾,事突然,坡下平地那幾個清兵都是吃了一驚。不過他們看清謝一科幾人後,不由大怒。區區五個明軍,膽敢主動攻擊他們六個清兵?

    他們雖驚不亂,在那清兵專達的指揮下,一邊急戴上頭盔,一邊急急往馬匹那邊退去。

    百來步距離,從坡上沖下,以馬匹度,不過十來秒時間,很快,謝一科幾人己沖到清兵前二十多步的距離。

    “嗖嗖”。幾聲,弓弦的緊繃聲響起,幾隻重箭向謝一科幾人射來。

    那幾個清兵馬甲果然是征戰經驗非常豐富的老兵,在這短短時間,己有四人取弓在手,各自拉弓射出了一箭。

    謝一科避開了當頭射來的一箭,但他身後有兩個夜不收卻是悶哼一聲,各自胸口中箭,自馬上滾下,沉重地摔到在地,幾聲馬嘶聲響起。

    清軍的騎弓、步弓射得都不是很遠,但他們的箭頭又大又沉,箭鏃用透甲錘點鋼,射石不卷,破甲力強,射入極深。被他們的弓箭射中。血流不止,很快就會失去戰鬥力。

    兩個夜不收只著皮甲,被他們的步弓深深射入,正中心口位置,眼見就不能活了。

    不過這時謝一科己是沖了上來。他一聲大喝,手上的飛斧飛出,忽忽聲響,一個清兵大聲慘叫,雙手按住脖子,鮮血不斷從他手間噴射出來。卻是謝一科的飛斧切開了他的護脖,將他的咽喉深深 開。

    謝一科的馬匹從清軍馬匹前沖繞而過,身後剩餘的兩個夜不收緊沖上來,隔著十步左右,一個對著清兵射出弩箭,一個用力扔出了手上的標槍。一聲悶哼,還有馬匹的 慘嘶鳴叫。那夜不收的弩箭射中一個。清兵的左手臂,那清兵身著暗甲,棉甲內包著鐵葉,那弩箭卻是不能深入。那清兵只算受了輕傷,還有戰鬥力。

    另一個夜不收的標槍卻是投中一個清兵前的馬匹,標槍深深刺入那匹馬的體內,那馬一時未死,慘嘶著逃離開去,帶動其餘馬匹也是四散而逃。

    謝一科幾人沖到遠處勒馬回來。此時他們三人,清兵五人,那專達怒喝一聲,提著手上的虎槍,指揮幾個清兵就要衝上來搏戰。他們馬匹跑了,只能步戰了,不過這專達相信。就算步戰,這幾個膽大妄為的明軍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殺韃子啊!”

    這時卻是溫達興與黃國癢分別帶著兩個夜不收。從左右山坡上急沖而來,他們從幾個。清兵身旁數步距離沖過,對他們或是打出自己的手鏡,或是投出標槍,或是拋出了手上的飛斧。

    一聲慘叫,一個清兵被溫達興投出的標槍刺了個透心涼,銳利的標槍將他釘死在地上。與此同時,幾個清兵扔出了迴旋闊刀,那甩刀急而去,溫達興那邊一個夜不收被割開咽喉,血花噴射,滾落馬下。

    黃國癢身旁一個夜不收被一把甩刀切開皮甲,深深插入胸口,摔落馬下,鮮血大量流出,怕也難活命。

    黃國庫策馬沖過,對一個清兵扣動了板機,一聲轟響,他手上的手統冒出一道火光,那清兵被打翻在的。胸口有血冒出,不過他捂著胸口。吃力的爬了起來,手統的威 力,就算近距離打穿棉甲,卻讓他仍有活動的能力。黃國癢身旁的另一個夜不收跟著對一個清兵扣動板動,但手中的短鏡卻是啞了火。

    溫達興那邊也有一個夜不收對那清兵專達射出了手中的弩箭,那弩箭射中那專達的身體,那個馬甲頭目一個踉蹌,很快又大聲吼叫起來,雖是受傷,卻沒有失去戰鬥力。

    黃國癢與溫達興奔到謝一科的身旁,七個夜不收聚在一起,溫達興叫道:“謝頭,怎麼辦?”

    這幾個清兵戰鬥力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己方還是突襲,雖有斬獲。卻也損失了幾個人,這種交換比讓人心寒。

    對方是個硬骨頭,不好啃!

    謝一科咬咬牙,狠狠道:“不殺光這幾個韃子,不抓幾今生口,我們虧大了,拼了

    他看著餘下各人,雖都是臉色蒼白,卻都是堅定地點頭。

    眼下這種情況,只能下馬步戰了。

    謝一科一聲喝令,眾夜不收紛紛從自己馬匹上取下長槍,鏡耙,棍槍等武器,對著幾個清兵圍了上來。

    六個清兵中,確定有兩人死亡。三人受傷不等,一人完好無損。十一個舜鄉堡夜不收豐,有四人受傷或是死亡,七對四,還有一定的優勢。特別是對方還有幾人受傷。 一,二過幾個清兵都是作戰經驗非常豐富的馬甲老兵。謝甲一的人中。除了幾個原家丁外,餘者最多是從崇禎七年開始練的軍士,雖然練艱苦,但戰場搏殺經驗遠不 如這幾個清兵,就是溫達興與黃國癢這兩個原舜鄉堡家丁,二人作戰能力也不能與這幾個清兵相比。

    那個清兵專達見謝一科幾人圍了上來,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這幾個明軍敢偷襲他們,還敢上來搏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他們的戰果也就是如此了,自己要殺光他們,讓他們知道大清兵的厲害。

    他 雖是中了弩箭,卻是活動自如,提著自己的虎槍,只是指揮餘下幾個清兵迎了上來。那個左手臂中了弩箭的清兵,右手上提著一把大刀,那胸口被黃國癢打了一統的 清兵也不再捂著仍是不斷冒血的胸口,提著一根長槍,只是咬牙切齒,堪是悍勇。唯一那個沒受傷的馬甲提著一把沉重的大斧。

    四個清兵都是獰笑地迎了上來。

    謝一科等人原本都是靖邊堡或是舜鄉堡普通軍士出身,個個經過嚴酷的佇列或是刺技刮練,雖是選入馬隊,但以前那種相互配合,群力群擊的默契卻是深入骨髓,似乎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

    他們不覺站得一排,個個端著手中的長槍,鏡耙,棍槍等武器,只是凝視著逼上來的幾個清兵。

    謝一科年輕的臉上漲得通紅,他呼呼喘著氣,猛然他一聲大叫:“殺韃子啊”。

    七個夜不收一起聲嘶力竭地叫起來。將對敵人的恐懼,對死亡的所有恐懼都洩出去。

    七人尖叫著成排沖了上去,與此同時,那四個清兵也是一齊沖了上來。

    很快,雙棄就衝撞在一起。

    “殺”。

    謝一科幾人一齊刺出了手中的武器。同時,那幾個清兵手中刀槍長斧或是刺下。或是劈下。

    不過讓幾個清兵意外的事情生了,不管誰是先機,這幾個明軍面對他們劈下的刀斧卻是不閃不避,也不招架,只是將手中的武器用力刺過來。幾個清兵呆了,這樣的軍隊,這樣的打法,在他們從軍多年的生涯中,從來沒有遇到。    在他們以往的經歷中,就算明軍中最敢戰的,也沒有不閃避,不招架的,這樣他們在戰場上嫻 熟的技藝就可以揮出來。而且只要殺了為幾個悍勇之士,餘下的明軍就會崩潰,任由他們追殺,眼前的幾個,明軍”第一次,他們眼中閃過恐懼,他們只是強盜,入關來搶劫,其實並不願意與對方同歸於盡。

    不過己經由不得他們了,慘叫聲紛紛響起,那個左手臂中了弩箭。右手上提著一把大刀的清兵,雖然他沖了過來,將大刀劈在了對面一個明軍的肩上,但那明軍的長槍卻是同時刺入了他的心口,那個明軍不見得死,他卻是肯定要死了。

    他倒在地上時,眼睛仍是睜得大大的,似乎是遇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

    還有那個提著長槍,胸口不斷冒血的清兵,他的長槍刺入一個明軍的小腹,不過他的小腹同時也是被對手的長槍刺入,不但如此,他的心口上還多加了一根溫達興的槍棍,這時他不必再關注自己的胸口是否還在流血,因為他當場就斷了氣。

    還有清兵中那個唯一沒有受傷的馬甲,他一斧將一個舜鄉堡夜不收劈成兩半,但同時的,兩根武器也是刺在他的身上,破開他的棉甲,一直捅入他的心口去。這馬甲大聲慘叫。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雙目無神地看了看天空,然後慢慢死去。

    還 有那清兵專達,他對上的是謝一科與黃國癢,他手中的虎槍向黃國癢紮來,黃國牢也是同時往他紮去,不過他的虎槍卻是被謝一科的鎖耙一把叉住,那清兵專達的虎 槍刺在了黃國癢的左臂上,而黃國癢的長槍己是從他的右肋骨直刺進去。那清兵專達一聲吼叫,只覺得全身突然沒有一絲力氣,一把跪了下來。

    黃國癢紅著眼,緊咬著牙,欲要抽槍再補一槍,謝一科攔住他:“留個活口。”

    戰鬥短暫而殘酷,那清兵專達被生擒後,謝一科看向戰場,地上到處是鮮血與屍體,敵我雙方都有。舜鄉堡十一個夜不收中,先後有六人陣亡,一個,夜不收受了重傷,黃國癢受了輕傷。餘下的只有謝一科,溫達興,另還有一個夜不收身上無事。

    六個清兵,則是殺死五人,一人生擒。

    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屍體,謝一科忽然大哭起來:“兄弟們都死光了。”
作者: bloodallen    時間: 2011-2-24 03:23 PM

第九十九章 不屈

淳謝科在大哭,餘下幾人也是難討,黃國癢紅著眼小妝猛友!“謝頭,不要難過了,兄弟們早在從軍當日,就料到有這一天。”

    他似乎是想起自己的心事,狠狠道:“至少他們是死在沙場上,值了!”

    按著先前的戰事,黃國庫本來要與那個清兵專達同歸於盡,被謝一科格了一下後,那專達的虎槍刺在了他的左臂上,血流不止,他只是粗粗包紮了事。

    他走到那專達的面前,惡狠狠地瞪著他,那清兵頭目雖是受傷被擒。仍是大聲咆哮著,他五花大綁。被一個夜不收拉著,他用力掙扎。怒目瞪著黃國癢,嘴中用胡語大聲罵著什麼。

    “韃子!”

    黃國癢喝了一聲,用力一拳打在他的嘴上,那專達口鼻鮮血流出,瞪著黃國癢,眼中似要冒出火來,罵得更響了。    溫達興對眼前的場景似乎司空見慣,滿地屍 體也不能引起他的動容。他前去翻看了一下兩個被清兵射中胸口的夜不收,搖了搖頭,說道:“沒救了,***,韃子的箭射得真准!”

    又翻看了一下兩個被清兵甩刀扔中的兩個夜不收,也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他對謝一科道:“謝頭,快走吧,再有韃子來,我們就吃不住了

    謝一科收了淚,說道:“打掃一下。將死了兄弟的身體綁在馬上,帶入堡內,大人會好好安葬他們的

    當下幾人一齊動手,將戰場隨便打掃了一下,將幾個清兵的級砍了下來,那擒獲的清兵頭目打暈綁在一匹馬上,還收容了幾匹死去清兵的戰馬。六個死去夜不收的遺體都是綁在馬背上,那肩膀上被砍了一刀的夜不收也是乘坐在那個未受傷的夜不收身後。

    眾人上了戰馬,才策馬走了幾步。驀的,弓弦的緊繃聲響從右側傳來。

    “嘎嗖!”幾支箭矢劃來。

    謝一科一聲悶哼,只覺肩背劇痛。一根重箭己是射穿他的皮甲,深深刺入肉內。

    謝一科全身一陣無力,己是中箭受傷,

    他大聲喝道:“是韃子。進山,快進山。”

    他伏在馬上,緊緊的抓住鞍橋。只是催促馬匹行進,餘者各人也是一樣策馬狂奔。

    只聽喝罵聲響起,有十餘騎清兵哨騎從後方右側的山坡上沖來,他們一邊追,一邊大聲喊叫著。

    “嗖嗖”。聲響,身後又響起了箭矢的破空之聲。

    忽聽黃國耳一聲叫,卻是謝一科身後的黃國癢馬匹被清軍射傷,那馬一聲嘶鳴,黃國癢一下子被甩翻在地。己是受了傷。

    謝一科叫道:“黃大哥,快上另一匹馬。”

    黃國癢拼命爬起來,卻聽蹄聲越近,幾個清兵己是追了上來。

    黃國癢抓住另一匹馬的韁繩,正要跳上馬背,忽的一聲,一個繩索己是飛來,正好套在黃國庫的頭上。繩套立時收緊,黃國癢又是摔倒在地。

    黃國癢在地上掙扎,他雙目通紅,對謝一科叫道:“殺了我”。

    謝一科一把取出飛斧,以現在的距離,他有把握殺了黃國癢,只是,他怎麼下得了手?

    這一猶豫間,黃國癢己是一把被扯了過去,謝一科錯失了機會。

    弓弦聲響,又是有幾隻清兵的利箭射來,挨著謝一科的耳邊飛過。

    前面的溫達興大喊道:“謝頭。快走”。

    謝一科雙目含淚,最後著了黃國癢一眼,卻見黃國癢對他露出了笑容,然後淹沒在塵土中。謝一科回過頭  只是拼命的夾著馬刺。那馬吃痛,用力的逃了開去。

    很快,一行人進了山地,遠遠的不見了。

    那十餘騎清兵來到黃國癢的身前。幾個清兵下了馬,將黃國癢扯起,推到了一個小頭目的面前。

    眾清兵圍在周邊,對黃國癢指指點點,用滿洲語大聲取笑著。

    黃國庫對他們怒目而視,剛才他滾落地上,又被繩索拉扯,臉上己是磨出幾塊血痕。

    見黃國癢不懼不屈的樣子,幾個清兵大怒,幾根馬鞭下來,劈頭蓋臉的,立時黃國庫身上臉上鮮血流出。

    黃國癢拼命掙扎,口中只是罵聲不絕。

    那清兵頭目盔管上有黑纓,身著明盔。背上有方旗,似乎是一個撥什庫,他感慨地看著那邊平地上的情形。剛才那裡似乎進行一場惡戰,己方有幾人被砍去級,還失去了一些戰馬器械,似乎還有一人被擒去。

    剛才那幫明軍是什麼人,竟如此的悍勇?

    在這撥什庫的記憶中,現在明軍很少有人敢與他們野戰,就算各堡的明軍夜不收也同樣是如此。他沉吟了半晌,制止住幾個手下對黃國癢的鞭打,他用滿州語交待了幾句,將黃國癢押解回去大營審問。

    很快的,黃國癢被五花大綁,捆於一匹戰馬上,往東面押解而去。

    他們一行人一直往東,從洋河石門灣過河。由於乾旱,這洋河水己是乾涸了許多,踏馬就可以過去。

    他們進入懷來衛地界後,在離土木堡不遠一個叫太平堡的附近停了下來,進入一個清兵大營之內。

    一路的折磨,黃目癢全身上下己是傷痕累累,身上的血跡都幹透了。不過他的眼睛卻更是明亮,神情要為平靜。他早己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黃國癢被送入營內的一個大帳中,看營內的旗號多為白色鑲紅,這帳中教子兵的盔甲同樣是白色外鑲紅邊。黃國癢知道這是韓朝大人說的鞋子兵鑲白旗的軍隊。

    此時大帳的位,正坐著一個四十餘歲的清兵將領,身著精良的白色鑲紅盔甲,大餅臉,塌鼻子,臉上有幾道疤痕,容貌頗為的醜陋兇惡。腦後拖著一根細長的金錢鼠尾豬尾辮。

    黃國癢看大帳前一桿大素,毒上無蟒,再看這教子將官的盔甲,定是教子中稱為甲喇章京的將官,漢人稱其為參領。黃國癢知道教子兵分為八旗,每旗下分五個參領。每參領下轄佐領,也就是牛錄章京若干。

    在這甲喇章京的左右兩旁,此時正分坐著幾個牛錄章京打扮的清兵將領,此外還有一個四十余歲,漢人打扮的通事,戰戰兢兢地立在他們的旁邊。

    抓獲黃國床的那個撥什庫用滿洲語向那甲喇章京稟報了一會,接著又交上自黃國庫懷中搜出的那份情報,那甲喇章京不通漢文,讓那通事翻澤。通事看後。卻是茫然不知所云,上面的文字單個他懂。連起來卻不知道什麼意思。

    他用滿洲語將文中的意思說出來。帳內各清兵將領也是聽得雲裡霧裡,這個文書,似乎和軍事情報沒有絲毫關係。

    那甲喇章京問通事道:“這是何意?”

    那通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說道:“這可能是一種秘語,用來傳遞情報,小人也是不懂。”

    那甲喇章京對通事道:“讓那個漢狗跪下,將情報中的秘語說來。”

    那通事領命,對黃國癢說了。    黃國癢怒目看了通事一陣,又瞪著那甲喇章京,呸了一聲:“狗韃子,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要我向韃子下跪,那是休想。”

    那甲喇章京看黃國牽樣子。皺著眉頭問通事道:“那漢狗在說什麼?”

    通事戰戰兢兢將黃國庫的話說了,帳中都是清兵大怒,一齊喝罵,有幾個牛錄章京抽出鞭子,對黃國癢就是一陣毒打。

    黃國癢全身鮮血淋漓,只是不屈。他昂然立著。怒目瞪著各人,口中罵聲不停。

    那甲喇章京看黃國癢一雙眼睛瞪著自己,雙目似要噴出火來,更是憤怒,喊出左右,將黃國席的雙眼剜去。

    黃國癢大聲慘叫,他極力抬頭,用兩個血窟窿瞪著那甲喇章京的方向。語聲淒厲:“韃子,韃子,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看他這樣子,帳中清兵都是心下湧起寒意,那甲喇章京暴跳如雷,吩咐將黃國庫綁到帳外的柱子去。

    黃國癢被綁到柱子上後,仍是罵聲不絕。

    到了半夜,那通事悄悄地走到黃國庫的身前,看他的慘狀,低聲歎道:“這位兄弟,你又何苦如此?”

    黃國庫平靜地道:“我不後悔。大人會為我報仇的!”

    他喃喃自語:“我不後悔”

    他忽然又提高聲音:“殺奴,殺奴!”

    隨後黃國庫靜聳無聲,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低低唱起歌來,他細不可聞地喃喃道:“阿秀,很快我就會來見你了。”

    那通事的眼淚忽然流了出來。靜悄悄的走開了。

    那甲喇章京一個晚上睡不好,總夢見一些讓他恐懼的東西,又聽了外面黃國庫的歌聲,便喚進通事問道:“那漢狗在唱什麼?”

    那通事戰戰炮兢地答道:“是前宋岳武穆作的一詞。”

    那甲喇章京大聲叫道:“岳飛?”

    他一下跳了起來,咬牙切齒。這岳飛曾是女真人的夢魘,也同樣是他們這些亂認祖宗滿洲人的夢魘。因為恐懼那股力量,一切外來異族。從女真人到滿洲人,都盡可能 來醜化岳飛。在後世抗戰時,日軍也曾組織了一批淪陷區的漢奸文人。對岳飛大肆污蔑攻擊,而對秦檜則是極力美化。

    那甲喇章京暴跳如雷,第二天一早,便在眾軍面前,將奄奄一息的黃國癢剖腹挖心,最後又分解其屍。

    做完這一切,那甲喇章京仍不解恨,從這明軍夜不收的身上,他得到一塊腰牌,從通事口中,他也知道上面有舜鄉堡幾個大字。甲喇章京還從抓獲黃國癢那個撥什庫口中得知,己方曾有六個哨探,遇上對方一隊的夜不收,結果己方有五人戰死,一人被擄走,這個情況讓人吃驚。

    什麼時候,明軍中有如此敢戰的軍士?特別是從黃國癢身上,他感覺到了那個舜鄉堡的不同之處。

    想到這裡,那甲喇章京臉上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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